白念夕站在窗口，身體搖搖欲墜。一雙死水般的眸子裡，沒有絲毫光芒，彷彿現在站在那裡的，隻是一副靈魂死去的軀殼。

　　葉涼舟嚇壞了。

　　不敢靠近白念夕，不住軟聲哄著她快點下來。

　　白念夕卻好像聽不見似的，蒼白的小臉上綻放一抹絕美的笑容。

　　那笑容，美而清絕，猶如綻放在夜間的雪蓮花，冰冷妖艷卻遙不可及。

　　透著超脫萬物的無謂。

　　葉涼舟愈發害怕，雙腿都在不住打顫，聲音也帶著顫音。

　　「念夕……不要，聽話，快點回來。」

　　「你看，這是我們的親子鑒定化驗單，我們根本不是親兄妹，我們兩個之間一點皿緣關係都沒有。」

　　「你看看，快看看！」

　　葉涼舟拿著化驗單，大步朝著白念夕走過去。

　　「不許過來！」白念夕大喊一聲，剔透明亮的眼底噙滿幽怨。

　　她好恨葉涼舟。

　　卻更恨自己。

　　「你不要再騙我了！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是我太傻了，總是相信你說的話。」

　　「可你對我，從來沒有一句真話。」

　　白念夕閉上眼睛，晶瑩的淚珠掛在卷翹的長睫上。

　　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窗外。

　　二十多層的高樓，什麼都看不清楚，隻能看到夜間亮著的燈火，星星點點，仿若繁星璀璨。

　　「念夕，我沒有騙你！這張化驗單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如果你不相信，你下來，你自己去做鑒定！」

　　「這一切都隻是一場誤會！我們真的不是兄妹！」

　　葉涼舟繼續小心靠近，「你看看，看一眼化驗單，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白念夕根本不想看什麼化驗單，「你想造假，定然和真的一樣！你以為我還會輕易相信你嗎？」

　　「葉涼舟，照顧好幾個孩子，他們是無辜的。」

　　「我們之間這段虐緣，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念夕，不要做傻事！就算要死，也是我去死！我要你好好活著！」葉涼舟大聲道。

　　白念夕嗤笑一聲，「你以為我是為了你嗎？你太自戀了！」

　　「我是為了孩子們！我不想他們有一對見不得光，被世人唾罵的父母。」

　　「我的童年已經很不幸了！我不要我的孩子們，也遭遇不幸的童年。」

　　「念夕！你先下來，哪怕你給我一分鐘的時間！我們真的不是兄妹！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

　　「我們的孩子也可以光明正大示人！我們真的不是兄妹！」

　　葉涼舟急死了，不知道如何解釋，白念夕才能聽見去。

　　秦暮詞也跟著不住勸慰白念夕。

　　「念夕，死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隻要人活著，一切都還有轉機！偏激選擇死亡，是最懦弱的表現！」

　　「念夕，你知道我為什麼執意留下我腹中的孩子嗎？」

　　秦暮詞一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是因為你！」

　　「自從最早認識白鶴，之後是四小隻。」

　　「他們被你照顧的那麼好，都非常聰明伶俐，又乖巧懂事，我才發現原來單親母親可以帶著孩子生活得很好。」

　　「我從那個時候就萌生了，我也想要個孩子，帶著孩子一起生活的念頭。」

　　「我和你一樣，都有一個深愛的男人，想為他生兒育女！」

　　「哪怕不能和他在一起，身邊有個他的縮小版，這輩子也圓滿了。」

　　「念夕，你一直都是我崇拜的人！你很堅強，也很勇敢！」

　　「帶著四個孩子在國外隻身生活，那麼艱苦的日子你都熬過來了。」

　　「現在怎麼撐不下去了？」

　　秦暮詞見白念夕還不肯下來，但目光裡已經出現了動搖之色，試探著靠近白念夕，挺著自己的肚子，笑著對白念夕說。

　　「念夕你看，我的孩子都五個多月了！你之前還說，如果我生的是個兒子，我們就定娃娃親，你還記得嗎？」

　　「我前幾天做檢查，確實是個男孩，而你肚子裡懷著女孩，我們正好定娃娃親。」

　　「念夕，我每天都在盼著，寶寶快點出生，我想看看他的小臉，看到他笑，看到他窩在我懷裡咿咿呀呀跟我說話的樣子。」

　　「念夕，你不期盼嗎？」

　　秦暮詞繼續放柔音量，小心往前又走了兩步。

　　「自從做了媽媽，我才知道，原來我們女人的一生，孩子才是我們的全部。」

　　「其餘外在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這大概就是身為母親的偉大吧。」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母親願意拋棄自己的孩子。」

　　「孩子們也一樣，都離不開母親。」

　　「如果你今天做了傻事，四小隻今後的人生會幸福嗎？」

　　「他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們的母親從樓上跳下去，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們不會看到你是為了保護他們，他們隻會認為，是你拋棄了他們。」

　　「他們會想念媽媽，會哭，會傷心難過，從此抑鬱寡歡。」

　　「看到別的小孩都有媽媽，唯獨他們沒有，他們這一輩子都不會開心。」

　　「念夕，這是你願意見到的嗎？」

　　秦暮詞的這番話，徹底戳中了白念夕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她的目光一陣閃動，情緒也變得動搖不定。

　　就在此時，秦暮詞忽然出手，一把拽住了白念夕。

　　以秦暮詞的力量，根本沒有辦法將白念夕拽下來。

　　寒羽抓住機會，一個箭步衝上去。

　　葉涼舟也在此時衝上去。

　　葉涼舟的衝勁更大，差點撞翻秦暮詞。

　　寒羽擔心傷到秦暮詞，一把摟住秦暮詞，一個轉身，將秦暮詞完好護在懷裡。

　　就在這短暫的幾秒，葉涼舟已經將白念夕從窗口抱了下來。

　　他緊緊抱著她，不給她絲毫可以掙紮反抗的機會。

　　緊緻的懷抱，似要將白念夕揉入他的身體內，和他融為一體。

　　「念夕，念夕……」

　　葉涼舟不住呢喃白念夕的名字，「你怎麼這麼傻？這麼傻？」

　　葉涼舟竟然哭了。

　　俊臉埋在白念夕的肩膀上，眼淚不住掉落，濕了白念夕身上的病號服。

　　魏大夫帶著人衝進來，又給白念夕注射了鎮定劑。

　　考慮到白念夕有孕在身。

　　這一次沒有注射太大劑量。

　　白念夕雖然安靜了下來，卻沒有睡著。

　　躺在床上，又開始盯著天花闆發獃。

　　葉涼舟擔心白念夕依然不相信鑒定結果，喊來化驗室的所有工作人員，向她親自證明，化驗結果真實有效。

　　白念夕依舊不說話，好像木偶一樣，沒有絲毫反應。

　　葉涼舟心疼壞了，丟下一句話，轉身走出病房。

　　「念夕，等我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