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瓷又和爺爺寒暄了好久。

　　爺爺不想讓姜瓷走，可他並沒有把這點要求說出來。

　　大概八點半，爺爺要回房間休息，他一直抓著姜瓷的手。

　　人上了年紀像小孩，本來爺爺是一個知識分子，姜瓷沒感覺出來他哪裡像小孩，可是這會兒，她覺得像了，爺爺對姜瓷戀戀不捨的樣子，就是個小孩。

　　讓姜瓷覺得，她自己好殘忍。

　　從爺爺房間出來，姜瓷看到陸禹東還坐在沙發上。

　　「來一下。」他對著姜瓷說道。

　　然後，他徑自上樓去了。

　　姜瓷猜，他可能是給自己拿離婚協議，便跟著上樓了。

　　卻不想，到了卧室，陸禹東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根煙。

　　「爺爺最多還有三個月，你考慮一下，要不要陪他。」他擡眸看著姜瓷。

　　陸禹東是自己的殺母仇人，可爺爺不是，姜瓷沒吱聲。

　　「這是離婚協議，我簽過字了，你看一下。」說罷，陸禹東把一疊材料遞給姜瓷。

　　「不是離婚證？」姜瓷眼裡冒火。

　　「爺爺最後的三個月，我不想出什麼意外。裝了那麼久，你也不想功虧一簣。」陸禹東說道。

　　姜瓷無法，可離婚畢竟是兩個人的事情。他不離，她沒辦法。

　　而且，陸禹東用了一個字——裝。

　　以前的情愛，她都是裝的。

　　她仔細看上面的條款，說讓她陪爺爺最後三個月，到期給她一個億，另外，江洲二百平米的大房子給姜瓷兩套。

　　好多錢。

　　一個億，估計姜瓷從古代開始工作到現在，才差不多能賺出來，而且，她現在在上學，不賺錢，隻靠著陸禹東給她的兩千萬生活。

　　但這錢，她不想要。

　　「我出軌在先，不配拿這麼多錢。」她說，順便把協議放下了。

　　「你也知道你出軌？」陸禹東死死地盯住姜瓷，目光冷冽，似乎能殺人。

　　「所以，既然知道我出軌，你為什麼還給我這麼多錢？我應該凈身出戶才是。」姜瓷反問。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兇脯又開始起伏。

　　陸禹東之所以給她這麼多錢，不過是因為殺了自己的媽！

　　這是他心裡歉疚，給姜瓷的補償！

　　「陪爺爺的錢！」陸禹東咬著牙說。

　　姜瓷轉過頭去，不理他。

　　「我在讀預科。」

　　「可以上網課。我會跟老師打招呼。加州大學的老師我也認識。」

　　姜瓷錯愕地盯了他好久，原來，他知道自己在加州大學！

　　他果然什麼都知道。

　　姜瓷到了加州大學以後，他之所以不聯繫她，大概怕她又換地方。

　　大概也怕他電話打多了，姜瓷反感。

　　果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姜瓷在他面前，不過是個小透明。

　　就在這時，姜瓷的手機響起來，是初碩。

　　她旋即轉身，接起電話來，口氣和態度都變了。

　　「考完了，挺好的，如果沒有意外能過。」

　　「對。」

　　「但是我現在有事，暫時走不了，機票的話，你幫我退了吧」

　　「還不知道，不知道事情要多久」

　　……

　　姜瓷在給初碩打電話，陸禹東知道。

　　他知道初碩也去了加州大學。

　　他知道初碩和姜瓷肯定見面了。

　　他知道姜瓷腕上的那根貔貅是初碩送的。

　　他甚至知道，姜瓷肚子裡的孩子，也是初碩的。

　　姜瓷的口吻溫柔纏綿，打完電話回來，跟陸禹東說話的口氣就變了。

　　「我同意。」她說，「但是同意以前，我必須約法三章，如果你同意，我就留下，如果不同意，我沒辦法。」

　　「說。」

　　「第一，美.國和中.國有時差，我白天睡覺，晚上學習，鑒於時間差，我必須和你分開睡；第二，我懷孕了，你不能碰我，若是再發生昨天那種事兒，我就跳樓自殺；第三，到時候離婚證必須給我，我拿到離婚證才回美.國。我相信陸總的口頭承諾，也是作數的。」姜瓷說道。

　　「同意。你的東西，我明天派人從酒店給你拿回來。」

　　姜瓷轉身，去了隔壁的房間睡覺。

　　就是陸禹東曾經讓她一個人睡的那個房間，她有些害怕的。

　　但是今天，在經歷了媽媽的墜樓，在經過了美.國孤單而難熬的歲月以後，她忽然覺得不怕了，人大概就是這樣成長的，伴隨著荊棘滿地。

　　躺在床上，蓋上被子，她總做噩夢。

　　這個噩夢，在媽媽剛剛過世的時候就常做，現在這個噩夢又來找她了。

　　她夢見媽皿淋淋地從樓上摔了下來，陸禹東在樓上笑。

　　姜瓷心慌意亂地醒來了……

　　醒來，她聽到陸禹東的房間裡有動靜，響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