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自責

　　蘇浙想到先前沈循就說過，他合理懷疑蘇鹿是他被偷了的妹妹。

　　「芊芊是被偷了的。」景肅說道。

　　沈循深吸了一口氣，長長地嘆出來，橫跨了二十多年的一口氣，像是此刻才能松出來半截兒，剩另外半截兒要等到真的確認了蘇鹿真的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了，恐怕才能夠松出來，不然就得一直那麼懸著，不知道得懸多久，要是找不到妹妹，恐怕一輩子就那麼懸著了。

　　到死了都咽不下這口氣。

　　沈循的故事繼續了下去，他的父親沈繼明，雖然從來不把那些糟心事情帶回家裡，在家裡永遠是保持著好丈夫好父親的人設。

　　但他不帶回來，不代表別人不會找上門來。

　　他想著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不代表別人不想要他負責。

　　他不想要這些糟心事情破壞家庭，不代表別人不想來破壞他的家庭。

　　「有個女的，接受不了我爸和她分手，事實上，我爸除了當年和我媽正經談過戀愛之外，後來這些個都是亂搞男女關係，連談戀愛都算不上，他玩膩了就撤，給點錢了事，但他願意了事不代表別人也願意了事。」

　　沈循笑了笑，笑容裡明顯帶著幾分嘲弄，對父親的嘲弄。

　　「有個女的，覺得和我爸是真愛，接受不了被我爸單方面分手，然後好像就有點心理失常了。分手時我爸給的那筆分手費，她沒拿來自己花，反倒是買通了我家的保姆和門衛。」

　　「那麼一大筆錢，買通保姆和門衛太容易了。那天我爸媽正好去給我買玩具，其實我知道他們是出去吵架了。他們從不會在家裡吵架，有矛盾了都是說給我去買玩具了，然後其實出去吵架，解決矛盾。那天想必也是因為我父親外頭那些個破事兒，我母親和他出去吵架去的。」

　　「而保姆和門衛就趁著我爸媽沒在家裡時，把那個女的放了進來，那時家裡除了保姆之外，就是我妹和我，還有我舅舅家的兒子，我的表弟。」

　　「那年我十歲不到，正是最貪玩的時候，妹妹醒著的時候，我一直陪著她，但我畢竟是男孩子，總有些自己想玩的玩具和遊戲機什麼的，所以我妹妹和表弟午睡時，我就沒在旁邊守著，去玩自己的了。」

　　「那個女的就是這時候進來的，她來得很匆忙，大概也沒想到會有兩個孩子在場。而且因為我父親一直不對外頭這些花花草草講自家的事情，所以她也分不清哪個是我家的孩子，於是，她把兩個孩子都偷走了。」

　　沈循說到這裡時，明明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他依舊難以平復，情緒有些激動。

　　他擡手按了按眼睛，「是我的錯，我該陪在她身邊的。」

　　景肅皺眉道，「你那時才多大，懂什麼事兒？別往自己身上攬髒水。」

　　沈循情緒所緻有些說不下去。

　　是景肅幫他將後來的事情說了下去。

　　後來，沈繼明和趙瑩一回來，就發現女兒和外甥都不見了，大兒子倒是還在，保姆和門衛也不知所蹤。

　　這事情當然大得很，警察很快就把保姆和門衛抓到了。

　　原本所有人都認為，是保姆和門衛綁架了兩個孩子，想要錢，沒想到你保姆和門衛隻是被買通了，綁走孩子的另有其人。

　　當得知綁走了自己的女兒和外甥的，竟然是沈繼明在外頭招惹的那些花花草草。

　　趙瑩當時差點就要瘋了，想到自己年幼的女兒，現在生死未蔔，趙瑩一夜之間就白了頭。

　　沈循無比自責，他非常疼愛自己的妹妹，他幾乎一夜之間就快要創傷應激障礙，快要自閉了。

　　而那個女人，也不是為了錢，沒有任何要求贖金的電話。

　　警察從保姆和門衛口中得知，那個女人用錢收買他們的時候，隻說打算用孩子威脅威脅沈繼明給她個交代，並不會對孩子們做什麼。

　　但眼下看來，誰也沒個準。

　　幾天後這個女的打電話給沈繼明，精神狀態已經很不好了，這樣的精神狀態之下，說實話，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出奇，眾人趕到的時候，她站在橋頂上。

　　隻有她在，兩個孩子都沒在。

　　趙瑩那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跪在那裡，向這個女人求饒，告訴她，自己願意和沈繼明離婚，自己願意把男人送給她，隻要她能放過自己的孩子。

　　但這女人已經瘋了，她笑了一陣，臨死前也沒說出孩子的具體下落，隻留下隻言片語的幾句，表示孩子已經被賣了。

　　然後就從橋頂上一躍而下，落進滾滾的江水裡，浮沉幾下，再無生息。

　　那個年頭又不像現在，監控遍布，天網遍布。

　　想要在京城這樣的大都市裡找到兩個孩子，而且關鍵線索人物還已經死無對證了，事情簡直比登天還難。

　　沈循家裡本來就不好的氛圍，此刻已經直接碎裂了，那些岌岌可危的表象也已經維持不下去了。

　　趙瑩找了最好的律師和沈繼明打離婚，沈繼明幾乎是凈身出戶的，所有婚後財產全部都歸趙瑩所有，沈循的撫養權也判給了趙瑩。

　　痛失女兒，要不是還有兒子，趙瑩幾乎要撐不下去，而且當時沈循的狀態也不好，他一直將妹妹的事情，歸咎在自己頭上，覺得是因為自己貪玩，所以才弄丟了妹妹，覺得自己如果不貪玩那一下，一切都會不一樣，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但他疏忽了，他當時也隻不過是個孩子而已。

　　所以趙瑩為母則剛，她不能垮，她回到了娘家，在娘家的幫助下經營起了自己的事業。也開導著一直自責的兒子。

　　而沈循，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能夠不自責得那麼嚴重了，內心深處卻也依舊認為這是自己的責任。

　　於是他畢業後沒有跟著母親，或者是跟著父親做生意，接管家族事業。

　　反倒是義無反顧進了搜索部隊。

　　父母當然都阻止他，因為的確是太危險了，他明明應該坐在寫字樓辦公室裡，運籌帷幄，與任何危險都遠得很才對。

　　但他卻義無反顧的總是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

　　「他心裡有執念。」景肅說，「他想要找到妹妹，都魔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