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常日子注重養生的陸老太太再也不可能在這個時辰用膳食,今日實在是胃裡空虛,又是蘇雲朵親自送來的膳食,這才動了筷子,不過她也隻用了兩隻小小的蒸餃再加半碗燕窩就放下筷子。
陸老太太放了筷子,甯氏自然也不會再用,匆匆喝光碗裡的燕窩,用帕子拭了拭嘴,站起來要侍候陸老太太。
蘇雲朵将甯氏按在座上,示意紫蘇與半夏替她自己侍候甯氏,她自己則接過翠竹手上的茶盅和帕子,親自侍候陸老太太漱口淨面。
因為剛用了膳食怕積食自不能立馬歇息,母女倆又陪着陸老太太說了會話,這才在陸老太太的催促下,一同離開和安居。
出了和安居,蘇雲朵打算與甯氏一起去正院看看蘇誠志,甯氏卻催着蘇雲朵先回繡樓洗漱:“你爹能有什麼事?娘回去看看即可。你且回去洗漱,待會娘過來陪你說話。”
蘇雲朵從善如流地聽從了甯氏的安排,帶着紫蘇、白棉返回繡樓。
回到繡樓卻發現蘇澤軒和蘇澤臣這兩兄弟居然在繡樓等着她呢,不由微微沉了臉:“你們倆怎麼這會兒還在内院?二門婆子怎麼會讓你們進來?”
蘇澤臣鼓了鼓嘴,指着屋角放着的西洋鐘道:“這不是還沒到八點嘛。”
蘇雲朵瞄了眼那隻落地自鳴西洋鐘,心裡微微歎了口氣,不是她不願意見兩個弟弟,實在是怕見到他們眼裡的那份不舍。
她心裡再明白不過,雖說她将要嫁的是弟弟們崇拜的陸瑾康,兩個弟弟依然有着對她的百般不舍,他們甚至還擔心她嫁入鎮國公府以後會被人欺負。
這樣的情緒越是臨近婚期越是強烈。
蘇雲朵明白弟弟們心裡的不舍,說真的若是可以她甚至希望能夠留兩個弟弟陪她徹底長談,隻是在這裡這樣的行為是不被允許的,且還是絕對不行的那種,故而就算心裡也有對兩個弟弟濃濃的不舍,卻也不打算多留他們。
離二門下鑰還有兩刻鐘,蘇雲朵無聲地歎了口氣,将所有的不舍壓入心底,依然微沉着臉道:“你們在這裡等着我,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姐,你是不是有了陸大哥就不再喜歡我們了,是不是恨不得今日就嫁給陸大哥?”蘇雲朵的态度令蘇澤臣很有些受傷。
蘇雲朵略有些羞惱,瞪了蘇澤臣一眼。
一直沒有說話,隻是盯着蘇雲朵看的蘇澤軒見勢不好,趕緊拉了蘇澤臣一把:“别胡說!姐也不舍得咱們!”
蘇澤軒到底年齡要大些,又是個穩重細心的性子,雖說蘇雲朵自認掩飾得很好,卻還是讓他看出了端倪。
說心裡話蘇雲朵是真的不想現在就成親,若是可以,她希望能再多陪爹娘幾年,待弟弟們再大些,心裡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擔心,待嫁的心情也會更欣喜些。
隻是世上那裡有那麼多的“若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軒哥兒說的太對了,姐是真的舍不得你們,舍不得祖母,舍不得爹娘,但是你們說姐能不嫁嗎?”蘇雲朵重重地歎了口氣,順着蘇澤軒的話道。
這下子蘇澤臣的心總算好受了些,上前拉住蘇雲朵的手,仰着一張精緻的小臉道:“姐,我們會經常找機會去鎮國公府看你,你有了空也要回來看看我們。還有你什麼都别怕,若是有人膽敢欺負你,告訴我和大哥,我們一定會替你撐腰的!”
蘇雲朵的鼻子不由微微一酸,隻覺得有股熱流要奪眶而出,微閉了閉眼睛,将那股子淚意強壓下去,難得地伸手摸了摸了兩個弟弟的腦袋,這才用力點了點頭道:“好,若是有人膽敢欺負姐,姐一定告訴你們。你們也要好好讀書練武,隻有你們出息了,姐的腰才硬!”
姐弟三人又說了幾句,估計甯氏就要過來,這才趕緊地讓紫月将兩人送走。
蘇雲朵在紫蘇和白葵的侍候下沐浴更衣,紫蘇拿過幹帕子正準備替蘇雲朵絞幹頭發,甯氏就進來了,皺了皺眉從紫蘇手中拿過帕子:“你們都下去吧。”
紫蘇略有些猶豫,蘇雲朵趕緊丢了個眼神給紫蘇,紫蘇這才帶着丫環們退了出去。
甯氏一邊仔細地給蘇雲朵擦拭頭發,一邊細細打量着蘇雲朵,心裡既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喜,也有對女兒即将出嫁的濃濃不舍,同時也有不知如何開口的窘迫。
一時間屋子裡靜悄悄地隻有母女倆細細密密的呼吸聲,最後還是由蘇雲朵打破了一室的寂靜:“我爹可還好?睿哥兒呢,可是睡下了?”
甯氏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頓,片刻之後方道:“你爹沒事,酒已經醒了,娘去的時候正在書房寫字呢!睿哥兒已經睡下了,林嬷嬷陪着呢。”
蘇雲朵并不擔心蘇澤睿,他人小還不怎麼懂事。她擔心的是蘇誠志。
這會兒還在書房寫字,想必蘇誠志的心情不平靜。
蘇誠志有了習慣,心情難安的時候喜歡用寫字來平複。
甯氏沒說的是,她見到蘇誠志的時候,蘇誠志眼含淚花直言舍不得蘇雲朵出嫁。
隻是這樣的話,甯氏再也不敢告訴蘇雲朵,一是給蘇誠志留點顔面,二也是怕蘇雲朵聽了心裡難過。
蘇雲朵頭發很快就被絞幹了,甯氏放下手中的帕子,一下一下輕輕扶摸着蘇雲朵的秀發,良久長長地歎了口氣:“娘真舍不得你!似乎昨日還是襁褓中的嬰兒,明日卻就要成親了。”
蘇雲朵輕輕靠進甯氏懷裡:“我也舍不得你們。”
甯氏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了,卻又不敢讓蘇雲朵看到,趕緊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定了定神略帶哽咽道:“子健是個好的,娘相信他會愛你護你敬你。你嫁過去之後,也要愛他敬他。夫妻之間……”
甯氏強忍着淚,說了好一番告誡之言,蘇雲朵自是連連點頭,至于她的心中的真實想法是什麼,自是不會告訴甯氏的。
她怕自己一旦說出自己心裡的那些真實想法,會吓得甯氏從此寝食難安。
甯氏絮絮叨叨地說了大約有一刻鐘,直到牆角的自鳴鐘“當”地一聲敲響八點半,這才讓甯氏意識到時辰已經不早,趕緊打住話題不再絮叨,隻從懷裡拿出本冊子,面紅耳赤地塞到蘇雲朵手中,留下一句略有些矛盾的話,讓蘇雲朵好生看看早些歇息,就匆匆離開了繡樓,留給蘇雲朵一個倉皇的背影。
蘇雲朵不由抿抿輕笑搖頭,心裡在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有那麼幾分遺憾,甯氏到底沒能讓她見識一下古代母女之間這個“性”教育的傳承。
翻了翻甯氏丢給自己的“性”教育冊子,也就是所謂的“春”宮圖,蘇雲朵不由搖了搖頭,這畫比起前世看過的,模糊而含蓄,若她真是什麼都不懂的古人,真不敢說能學到什麼。
蘇雲朵想了想,最終還是将冊子壓在了箱底,這隻箱子裝的是她貼身用物,明日也會随她一起去鎮國公府。
蘇雲朵收好冊子,喚紫蘇進來侍候,據說明日寅時就得起來梳妝,今夜自然得早些安置,她可不想當個熊貓眼新娘,隻不知能否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