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焰激動得正要起身，想起醫生說念念要是中途醒來，先觀察她情況再做出反應，盡量不要和她交流太多，直到确認她是完全正常蘇醒。

　　 他剛要擡起的腿，被自己生生按下，屏住呼吸，隻睜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顧念雙腿垂下後，雙腳很自然地去勾到了拖鞋，穿上，起身，動作緩慢地轉身，在昏暗裡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緩慢又機械。走了幾步後，還停下來，手摸向她自己的小腹。

　　 傅成焰的心猛地揪了起來，悄悄坐起來。

　　 他知道，她應該是剖腹産的傷口疼了……才生産七天啊，肯定還很疼。

　　 他很想跟過去扶她，又怕自己的突然出現吓到她。

　　 傅成焰攥緊雙手，隻能忍痛看着那個纖瘦的身影又朝洗手間走去。

　　 直到顧念進了洗手間關上門，傅成焰快速走過去，等在洗手間門口，豎起耳朵聽裡面的動靜。

　　 裡面是馬桶的動靜聲，她的确是在上廁所。

　　 傅成焰立刻看了一眼角落裡的攝像頭，攝像頭那邊好像回應他似的，紅點左右轉動了下。

　　 醫生那邊應該是通過監測的數據知道念念起來了。

　　 果然，當洗手間裡傳來沖水的聲音時，病房門被推開，兩名護士各自端着托盤輕手輕腳地進來，對傅成焰點了下頭，便快速又沉默地把帶來的東西放在了旁邊的餐桌上。

　　 然後，餐桌上的小夜燈被打開

　　 ，能讓人一眼就注意到桌上的食物：有飯菜，有湯，也有水果。

　　 不僅種類多，還熱乎乎的，散發着香味。

　　 護士離開後，病房裡又恢複了安靜。傅成焰聽到洗手間裡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又立刻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找了個合适的姿勢能看到餐桌那邊。

　　 咔哒——

　　 顧念開門走了出來，按照剛才的路線返回床那邊，走到一半時突然停下，鼻子用力嗅了嗅，然後精準地朝着餐桌走去。

　　 步伐依然緩慢呆滞，像是設計好了程序的機器人。

　　 傅成焰心裡燃起的火焰漸漸熄滅、冷卻……念念沒有醒來，隻是到了起來解決生理需要的時候。

　　 也是好消息！

　　 能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走動，總比一直一動不動地躺着好。

　　 傅成焰強行克制住了自己起身去跟她說兩句話的渴望。

　　 顧念在餐桌邊坐下，燈光剛好照到她臉上，傅成焰終于看清楚了她！

　　 是他的傅太太，是他的念念……産後本就虛弱，加上沉睡幾天沒有進食後，她本就巴掌大的鵝蛋臉更小了，孕期被充起來的一點圓潤也消失了，憔悴的很。

　　 她掃了一眼桌上的餐食，先抽出濕巾擦了擦手，然後開始慢條斯理地進食：先喝湯，再是菜，一小口一小口的，發出的聲音都很微弱。

　　 傅成焰看得雙眸發熱。

　　 他很想陪她一起吃飯，像往常一樣，兩人邊吃邊聊點事情，不管是納

　　 斯的還是語言力量的公事，他們都會很仔細地給對方提建議、也會認真聽取建議，也可以聊下老人、孩子、朋友，或者是當天的公衆新聞事件……

　　 比起現在這種折磨，那些日子，回憶起來都覺得奢侈。

　　 顧念吃的很慢，也吃得很少，幾口湯幾口菜就放下筷子擦了嘴，然後又去洗手間刷了牙，之後返回床邊。

　　 整個過程，傅成焰都一動不動地看着，生怕她有不适。

　　 顧念坐回了床邊，脫掉鞋子，卻沒有着急上床。

　　 傅成焰絲毫不敢大口呼吸。

　　 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一米多，他甚至能肯定她是在看他。

　　 傅成焰心跳加速，咚咚咚的，似要從口腔裡跳出來。

　　 一分鐘、兩分鐘……黑暗裡兩人對視了足足有十分鐘，傅成焰有點忍不住了，也是更擔心了。

　　 他其實看不到她的眼睛有沒有動，擔心她已經這樣睡着……但是奇怪的是，監測器上顯示的心跳、皿壓居然在慢慢上升。

　　 傅成焰正要試探開口，靜谧的病房裡突然有了聲音。

　　 “傅成焰。”

　　 聲音柔柔軟軟的，糯糯的，卻也有點暗啞。

　　 可是，卻是熟悉到骨子的聲音呀！

　　 是念念！

　　 傅成焰眼眶裡瞬間蓄積了一層薄薄水霧，點頭：“在，念念，是我……你，你能看到我嗎？”

　　 他聲音格外輕，悄悄話一樣。

　　 說話間，他僵了半天的身子也跟着輕微動了下，算是回應她

　　 。

　　 顧念卻沒有動，隻是又開了口：“傅成焰。”

　　 她又喚了他一聲，但語氣明顯和剛才不一樣，平日裡正常高壓隻有九十多的她，此刻皿壓過了一百，心跳也快了。

　　 這句，明顯是在确認。

　　 傅成焰立刻坐起在床邊，和她保持一個姿勢：“是我！念念，我是你老公，傅成焰。”

　　 那低低的聲音啊，抖得不行。

　　 他真想過去抱抱她啊，可不敢……每個沖動的動作可能都會傷到她。

　　 顧念沒回應，傅成焰繼續道：“你，你還好嗎？吃飽了沒？吃飽了就睡吧！”

　　 睡夠了才能真正醒來。

　　 顧念卻緩緩站了起來，朝他走兩步，居高臨下看着他：“你不是我老公，我老公應該在帶寶寶，我有三個寶寶了……我和我老公有三個寶寶了，我老公叫傅成焰……”

　　 傅成焰微微仰頭看着她，一時間怔愣。

　　 醫生說她現在的言行都是不正常的，會說話，但一般都是和正常情況裡不會說的，比較莫名其妙。可眼前的念念，卻記得他的名字，也知道他是她老公，還知道她生了三個孩子了……

　　 傅成焰心疼得不行，喉嚨哽得發不出聲來，隻是點頭再點頭。

　　 對，我們有三個寶寶了……

　　 傅成焰沒出息地淚目了，水光朦胧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愛人，生生忍住了擁抱的沖動。

　　 “對，我們有三個寶寶了……念念，你是偉大的母親……”傅成焰

　　 哽着聲。

　　 顧念緩慢彎身向他湊過來，兩人幾乎鼻尖碰到了鼻尖。

　　 他透過她身上的藥味聞到了屬于她自己的清淺馨香，一時間心猿意馬起來，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你真是我老公？”顧念問完，還偏着腦袋可愛地觀察了下。

　　 近距離下，他看到了她眨巴的眼睛。

　　 盡管看不到瞳仁裡的光，但人是生動的。

　　 傅成焰點頭：“是！我是你老公，傅成焰。”

　　 啪——

　　 傅成焰話音剛落，顧念突然出手打了他一巴掌——準确地說是重重摸了下。

　　 雖然力氣很小，但速度極快，還不等他反應，她又收了手，像剛才一樣歪着腦袋觀察他。

　　 傅成焰詫異，正要開口，顧念又出了聲：“你為什麼還在這裡睡覺？為什麼不去帶寶寶？”

　　 呃。

　　 傅成焰突然有點哭笑不得。

　　 所以，她是在确認了他身份之後批評他。

　　 傅成焰滿眼寵溺：“這麼晚了，寶寶們都睡覺了，等他們醒來我就去看他們……念念，你累了，去休息好嗎？”

　　 “哦。”顧念糯糯地應了一聲，又站直了身子。

　　 傅成焰微微松口氣，以為她放下心來終于要去休息，她又突然朝他走兩步，然後雙腿一伸，直接面對面坐在了他腿上。

　　 兩隻纖臂還上去勾住了他的脖子。

　　 一股子熱皿從腿上直接蔓延全身，傅成焰猛地僵住。

　　 念念這是吃飽喝足了，不會還想解決下其他需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