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生有些無奈，說道：“悟道，其實我剛剛已經把原因說的很清楚，你為何就是聽不進去？”
“你們這些上長老私底下商議什麼，我居然能完全不知道！你們這是把我排除在天衍門外了？”悟道仙怒氣沖天，質問道。
聽到這話，悟生歎了口氣，看向坐在前面的青衣修士。
其意思很明顯。
這是門主的決定，跟他無關。
而在場其餘上長老，面對悟道仙的質疑，也都是低下頭，或是避開目光。
悟道仙看向門主所在，緊鎖眉頭，說道：“這些年來，我兢兢業業，前後為天衍門培養出七位天驕！我不說這是多麼大的貢獻，我隻是在告訴你們，我在天衍門内應該得到足夠的尊重！”
“你們不讓我參與，是因為知道我一定會反對你們。”
“但我确實搞不懂，你們到底在想什麼？六道宗之心，天下皆知，你們不知？你們這些家夥，是不是脫離塵世太久，腦子不好使了？”
悟道仙一句話比一句話更過分。
要是被外面的弟子聽到，恐怕會被吓得不輕。
即便是安笑笑和焰師兄，此刻臉色也有些異樣。
指着門主的鼻子在罵，這種行為……在過去實在是無法想象的場面。
可悟道仙此刻似乎完全不在意，純粹就是任性而為。
隻不過，門主似乎并不因此而惱怒，神色平靜。
“悟道，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門主總算是把桌前的書籍合上，擡眼看向悟道仙。
“六道宗的宗主跟你談過，隻要我們不繼續斬妖除魔，他們就不會再引入妖魔，對吧？”悟道問道。
門主點頭。
“那麼，隻要六道宗不繼續這麼做，先前做的事情就可以一筆勾銷了？他們為了達成他們的目标，害死了多少同族？”悟道怒道，“這些雜種想讓别人不說他們是雜種，就想了這麼多卑劣的辦法……這些行為不需要付出代價麼？”
門主神色仍然平靜，說道：“他們所作所為，的确難以忍受。但是，以我們天衍門的名義與六道宗開戰，那不僅對我們天衍門沒有好處，對于普天之下的同族也不會有好處，反而是災難。”
“妖魔會更多，也會牽連更多無辜之人。”
悟道眉頭緊鎖，說道：“退一步又能如何？六道宗那些雜種會繼續進行皿脈融合，他們現在與天衍門談和，不過是争取時間……他們在融合更多異族的皿脈，說不定，如今已經被異族皿脈所反噬！”
“開始，他們可能是為了他們自身實力強大，提升所謂的上限。但他們不會意識到，或者，當他們意識到的時候也已經晚了！他們會逐漸被異族皿脈反噬，從内部瓦解我們人族！”
“你知道過去那些巅峰大族是如何倒下的麼？”
“這不是皿脈融合，這叫皿脈入侵！當下不杜絕，未來必定對我們人族造成不可挽回的災難！”
悟道仙說的這番話，與先前對方羽和安笑笑所說的差不多。
而方羽知道，悟道仙所言在後來都成為了現實。
到了滄辰的時代，夏元昊就是一個代表。
他甚至覺得人族可以放棄，創造一個所謂的新人族來避開因果反噬。
而最終，到了當下，人族的确完全衰敗，被當下的神族已經至高神族所取代。
“悟道，我認同你說的話，我想，在座各位也都認同。”門主淡淡地說道，“但是，以天衍門的名義與六道宗開戰，你覺得就能改變這個現狀麼？”
“我認為，不僅無法改變現狀，甚至有可能加重。”
“我們這種級别的仙門若是開戰，引發的會是極大的連鎖反應，對于整個人族都是災難。”
“是啊，悟道。”悟生也開口道，“六道宗目前的意思很明确，我們天衍門若是繼續跟他們對抗，那麼交戰的級别會不斷上升，到最後，也是拼個兩敗俱傷……如今，我們退一步，六道宗也退一步，這樣一來，死傷才能最大程度地減少。”
“你要知道，先前我們一直在斬妖除魔，可我們的行動永遠是遲滞的，妖魔必定已經造成了傷害，才會引來我們的出手……”
“所以根本原因不是妖魔，而是把妖魔引入的六道宗！”悟道看向悟生，厲聲道，“隻有徹底讓六道宗停止這種行為，才能……”
“我們不再斬妖除魔，妖魔就不會再被引入。”悟生打斷了悟道的話，“如今以天衍門的名義與六道宗開戰，會引來更多的妖魔。到那時，我們一方面要與六道宗交戰，另一邊，又要去斬殺妖魔，如何能夠抽身。”
“當下的妖魔，對我們中層之上的仙門而言，的确造不成太大的威脅。”
“但妖魔數量龐大，在六道宗的刻意引導之下，它們針對的目标并非我們，而是那些沒有反抗之力的人族……至于中上層的仙門，即便有能力去斬妖除魔，願意這麼做的也沒有幾個，各大宗門氏族，都是為了自己而活。他們不會考慮太長遠的事情，他們也從沒有想過你所想的……人族最終會從内部被瓦解。”
“否則，六道宗推行所謂的皿脈融合，提升上限這樣的理念，根本不可能得到支持。”
“然而事實上，開始進行皿脈融合的宗門和氏族越來越多了，這是人性，沒有人能拒絕實力變強的誘惑。”
說到這裡，悟生歎了一口氣。
“悟道，我們做的決定當然不是最好的，但在當下的時局而言，卻是能最大範圍内保護中低層修士性命的選擇。”
說完這番話後，悟生不再言語。
其餘上長老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堂前一片靜默。
門主看着悟道仙。
悟道仙一言不發。
“悟道，你還有什麼想要問的麼？我認為悟生解釋得已經足夠多了。”門主說道。
悟道低下頭，還是沉默。
安笑笑看向方羽，又看向焰師兄。
焰師兄面容冷峻。
方羽則是默默關注着眼前這群上長老的神色變化。
他很清楚，眼前這群修士，就是這個時代站在頂峰的強者。
他們不僅是人族範圍内的強者，更是整個仙界的頂尖存在！
他們的任何一個決定，都能夠影響曆史的走向！
“道不同，不相為謀。”
悟道仙再度擡起頭時，開口說道。
到這個時候，他的語氣也變得平靜。
“我決定離開天衍門。”
此言一出，全場除了門主之外，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從此之後，我跟天衍門再無關系！”
悟道仙盯着門主，說道。
“悟道，這不是兒戲，你不要意氣用事！”悟生臉色變幻，立即說道。
“我沒有兒戲，我很認真。”悟道仙看向悟生，說道，“任性而為就是我的道，若我在天衍門内無法遵循本心，那麼，我的道行也就毀了。”
“現在，我不同意門主，也不同意你們的想法，我沒有辦法繼續留在天衍門。”
說着，悟道仙轉過身，看向後方的方羽一行。
“你們可以選擇繼續留在天衍門，也可以選擇随我一同離開。”
“師父……”安笑笑眼眶泛紅，但眼神卻很堅定，咬牙道，“我肯定會一直追随師父！師父要離開天衍門……我也走！”
焰師兄沒有說話，但神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方羽自然也不會有别的選擇。
他還在默默觀察着門主。
門主神色始終從容。
“悟道，你要離開，我不會阻攔。”門主說道，“若你覺得你所認為的都是正确的，那麼……你的确應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