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奕頗為意外。
他倒是沒想到,陸釋道尊竟然已經把太易、太隐、太素、太虛四種規則力量掌控在手。
似乎看穿蘇奕心思,陸釋搖頭道:“這些規則力量,是我從他人手中借用而來,并非由我感悟和掌控。”
說着,他自嘲般說道:“我雖在神域最初年代踏足永恒道途,但卻一直沒能得到‘先天五太’中的任何一種,着實……有些時運不濟。”
蘇奕道:“那你覺得,我會幫你?”
陸釋道尊道:“和我于劍道上一決,我赢了,劍碑中的混沌本源歸我,我輸了,歸你,如何?”
他眸光澄澈,從容自信,一襲道袍飄曳時,有一股無形的劍意湧現,化作潋滟深沉的紫色劍花,在周身上下不斷綻放、凋零、破滅,周而複始,詭異而神秘。
虛空中,都多出一股淩厲刺骨的劍意,蓄而不發。
雒青帝眼瞳收縮,好神異的劍道氣息,雖僅僅隻露出一股氣息,可那等威能已遠不是一般的九煉神主可比!
對蘇奕而言,此刻的陸釋道尊,就如同變成了一把劍。
這把劍于毀滅中再造新生,于凋零中得見不朽不滅之真谛!
這是一種極端霸道的劍意。
僅僅是感應到這等氣息,就讓蘇奕一身氣機像受到刺激般,悄然運轉,一身劍道力量蠢蠢欲動!
蘇奕都不得不承認,哪怕瞧不上陸釋道尊今天的布局,可當真正和對方進行對峙時,才會明白,這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對手。
一個同樣在劍道路上擁有曠古絕今造詣的絕世存在!
這一刻,蘇奕沒有再遲疑,道:“可。”
遠處,陸釋道尊欣然一笑,他能體會到蘇奕的感受。
劍修,尤其是像他們這種劍修,在遇到這種難得一見的劍道對決時,就像遇到了一場可遇不可求的造化!
誰也不會拒絕。
陸釋一步上前,一身道袍飄曳,憑虛而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我的劍道名喚‘九極’,以雷霆為本,極盡殺伐,極盡毀滅,直至踏足命運長河那一瞬,我再次明悟,領會新生之道,盡數融于一身劍道,征戰至今,同境争鋒中,罕有對手。”
陸釋開口,聲似洪鐘大呂,響徹雲霄。
他渾身每一寸肌膚都在流淌神妙莫測的劍道光輝,燦若紫霞,亮若神電。
那附近虛空,都悄然間塌陷,無數細碎的劍意像長江大河般在奔湧咆哮,隆隆似雷霆。
一股天上地下,舍我其誰的霸道之勢,随之在陸釋身上彌漫而開。
一如劍中霸皇,俯瞰八荒六合!
轟!
遠處,那座劍道神碑随之轟鳴起來,映現出無數劍道烙印。
那是古今歲月中,世間最耀眼的一代代劍修留在道碑上的劍道神韻。
在此刻竟是完全被陸釋那一身的劍道氣息喚醒!
一時間,劍碑轟震,萬劍齊鳴!!
雒青帝内心震動,眸光灼熱。
好強大的劍威!
好恐怖的劍道奧義!!
這一瞬,雒青帝這位曾震爍一個紀元的存在,都不禁動容,深刻感受到陸釋身上的非凡之處。
蘇奕目光打量着陸釋,道:“以雲河神主的道軀為戰,怕是無法發揮你真正的劍道威力吧?”
陸釋笑了笑,道:“很久以前,我已踏足永恒,和道友對決時,已占盡便宜。”
頓了頓,他說道:“雲河是九煉巅峰神主,而道友的不朽之境,已足可危及雲河的性命,而今我以他的道軀為戰,相對而言,也最公平。”
公平!
當聽到這兩字,蘇奕就明白,不論陸釋品性如何,起碼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劍修。
因為對劍修而言,劍道争鋒,核心就在公平兩字上。
“雒兄,你且退開。”
蘇奕道,“今日一戰,無論生死,都不要插手進來。”
雒青帝略一沉默,便遠遠退開。
他理解蘇奕的心境。
也清楚這樣一場劍道争鋒,容不得任何外人摻合。
“我可以保證,今天誰也不會幹擾我們的興緻。”
陸釋笑說道。
“如此甚好。”
蘇奕邁步虛空,扶搖而起。
一瞬,他周身氣機似長江大河般湧動,早已融入一身大道根基的紀元火種蒸騰瑰麗夢幻般混沌光雨,讓蘇奕一身道行極盡運轉。
轟!
氣息可見,一股神秘而超然的劍氣從蘇奕身上沖霄而起,扶搖而上,刺破九霄之雲,搖動星漢!
天地驟然巨震。
十方虛空塌陷。
當這樣一股威勢和陸釋身上彌漫出的劍威碰撞在一起時,頓時産生不可思議的異象。
天地間,萬象黯然,萬道哀鳴,唯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劍威在争鋒,在碰撞。
蘇奕和陸釋之間的虛空驟然間紊亂崩壞,就像徹底傾塌了一般。
轟!!
遠處,那座劍道神碑劇顫,那神碑表面浮現出的無數劍道烙印,全都震顫起來,搖搖欲墜,最終全都沉寂在那。
像匍匐于地的臣子在拜見君王!
“好!”
陸釋眸光發亮,“一劍既出,萬劍為臣,無可争鋒,不敢争鳴,此等劍威,了不得!”
聲音響起時,他一襲道袍鼓蕩,神色則愈發沉靜和從容,整個人徹底靜下來。
可他一身的劍威,則像憤怒的雷霆在咆哮、在爆發,衍化成潋滟瑰麗的紫色劍花、不斷綻放、凋零、破滅、新生。
整個天秀劍冢所在之地,乃至于周虛中的大道氣息,都被他那一身的劍威震懾壓蓋住!
唯獨蘇奕所在之地的三萬丈長空,未曾被那等劍威撼動。
“是否了不得,手底下見真章。”
蘇奕眸若深邃,邁步朝陸釋走去。
衣袍獵獵,那一身劍威橫壓長空,随着蘇奕前行,朝着陸釋壓迫過去。
兩者都還未真正動手。
可身上的劍威,已上演激烈的碰撞和争鋒,讓這片天地山河全都紊亂,陷入動蕩破敗中。
雒青帝屏息凝神,一眨不眨,看得心潮澎湃,難以自已。
這樣的對決,着實太難得。
起碼在他所生活的那個紀元文明中,就不曾上演過這等劍道之争!
陸釋,劍威如天罰神雷,極盡毀滅之勢,磅礴無量,動蕩九天。
風采之盛,一如雷霆主宰,劍道霸皇。
相比起來,蘇奕同樣不遜色,那一身劍勢扶搖九天雲外,無可撼動,無物可破,神秘而超然!
這一場對決,其實已經開始!!
但,以雒青帝的眼力,都很難看出究竟誰會是最後的赢家。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時候哪怕就是有外人要摻合進來,也和送死沒區别,會瞬息被蘇奕和陸釋身上不斷蓄積的劍威活生生抹殺掉!
終于,在蘇奕接近到陸釋百丈之地時。
兩者身上的劍威,已激烈争鋒到空前的地步,兩者附近的天地,都在崩壞。
也是這一瞬,不約而同地,兩人一起出手。
轟!
蘇奕袖袍鼓蕩,右臂探出,如長劍橫空,簡簡單單一劍斬出。
而陸釋掌指捏劍印,同樣簡單的一劍斬出。
某種意義上說,兩者出手時的動作驚人的相似。
一如劍修入門時,所修煉的最基礎的拔劍式!
世俗中的劍修門徒都會。
當給一個孩童一根木棍,讓他打人,他的本能反應,必然是用木棍朝前劈打。
當給一個完全不懂劍道的人一把劍,讓他殺人,潛意識裡必然也會揮劍斬出。
因為,這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而對蘇奕和陸釋而言,當把劍道修煉到極緻,所求的無非四個字:
大道至簡!
洗盡鉛華、返璞歸真。
以最直接、最簡單的一劍殺敵,往往速度最快,最契合心境,威能也最強!
一如蘇奕、陸釋此刻的第一劍。
但不同的是,當兩者這一劍斬出,一身的精氣神和道行早已融于一劍之中。
以至于,當兩種截然不同的劍道之威碰撞在一起時,演繹出兩種不可思議的劍道奇觀。
蘇奕的一劍,掀翻了天宇、劈斷了長空、無堅不摧、無物不破,自有一種無始無終、不朽不滅的大氣魄。
陸釋的一劍,則極盡毀滅之威,所過之處,連虛空、塵埃、光影都被撕碎,徹底被抹除掉。
當兩種劍道碰撞那一瞬,天秀劍冢上空,宛如起了一聲震爍諸天的驚雷!
無盡山河動蕩,天穹映現出末日般的毀滅景象。
整個靈霄神洲之地,但凡有劍修之地,在此刻全都心生感應,渾身震顫起來。
在他們身上,佩劍哀鳴、久久不絕。
所有劍修都呆滞在那,這……這是發生了何事!?
而那些手腕通天的不朽神主,無論蟄伏在靈霄神洲何處,無論在做什麼,都在這一刻同時感應到了一股類似大道災劫的預兆!
就像在某個地方,正在上演類似天災的可怕事情!!
這顯得很不可思議。
一場發生在天秀劍冢的争鋒,兩種劍道之間的對決,竟然驚擾了天機,波及到整個靈霄神洲!!
而在戰場外,雒青帝站在極遙遠處觀戰,試圖一睹這一場争鋒的奧秘。
可在這一瞬,他眼前刺痛,徹底失去感知,心神都遭受到可怕的沖擊。
根本不敢有任何的遲疑,他全力暴退。
一退再退!
退出不知多遠。
雖然身上感受到的緻命威脅消散不少,可卻一直都在!
雒青帝不禁震驚……
旋即心生深深的遺憾,隻怪自己傷勢太重,隻剩殘魂,以至于無法目睹這一場争鋒的真正奧秘!
這無疑是人生一大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