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一亮,蘇姨娘就吩咐人去将瑞芙樓的當家紅姑請來,說要為新來的璎兒小姐量身做幾套衣服,順便也為府中其他幾位小姐添置兩套新衣。要說這瑞芙樓可不是一般的成衣店鋪,那可是專門為京都上流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們量體裁衣的地方,布料、剪裁自然是極好的這自不必說,難得是一份巧心思,當家的紅姑二十七八歲,生就一雙巧手,就算相貌普通的女子,穿上她精心設計改良的衣裙後,也能平添了三分美貌。所以,一直以來樓裡的生意預約不斷,這蘇姨娘臨時插隊能請她來,更是花費了一大筆銀兩。
清晨的竹意園空氣格外的清甜,璎珞與翹兒正準備出院子裡轉轉,這時,隻看見蘇姨娘帶着人從門外滿面春風的走了進來,看見璎珞笑盈盈的問道:“璎兒,昨晚休息的可好?”
璎珞回道:“有勞姨娘挂懷,璎兒昨晚睡的很好。”
蘇姨娘眼中滿是喜色,盡是隐藏不住的笑意,道:“那就好,那就好。璎兒,這是姨娘特意請來的瑞芙樓的紅姑,專門來為你量身裁衣,給你做幾套新衣服的。”說着看了一眼身後的紅姑。
璎珞向蘇姨娘含笑道謝,擡眼也看到了她身後的年輕婦人,随即沖她微微一笑,如同春水一般溫和明媚道:“紅姑姑。”
說來,前生與這紅姑也曾有過幾面之緣。這紅姑本不是京都本地人,十幾年前才定居于此,父母早亡,未婚夫婿又上門退婚,一怒之下,紅姑從此梳起不嫁,并且虔誠醉心于裁衣制衣,十餘年間将父親留下的瑞芙樓做的有聲有色。
紅姑也看到了眼前的小姑娘,心中暗暗驚豔。她這十餘年在京都做生意,上上下下的小姐夫人也見過不少,也算的上閱人無數,但眼前這個姑娘的容貌氣度當真不俗。雖然服飾簡單素雅,但是膚白如雪,唇紅如櫻,眼波流轉,并沒有刻意的媚惑衆生,卻是無與倫比的絕代芳華,除了眼底流出的一絲若有若無的清冷涼薄之意有了莫名的突兀之外,記憶中好像也隻有那位被譽為“京都第一姝”的人物可以與之一較高下了吧。
紅姑收起了心中的暗歎,笑道:“今天第一次來給璎兒姑娘裁衣做裳,也不知道姑娘的喜好,我這裡有幾匹新到的緞子,璎兒姑娘挑選好告訴我便可。”
桌上擺着的幾匹上好的緞子,顔色紛亂讓人眼花缭亂,桃紅、豔粉、嫩黃、水綠,皆是年輕女子喜歡的顔色。如果按照前生的喜好,璎珞定是喜歡那些個跳脫鮮亮的顔色,如同她燦爛的錦繡人生一樣,但是現在,這些刺眼的顔色卻隻能告訴她自己的愚蠢和狼狽。璎珞看了一圈指了一匹月白素色的緞子,“就它吧。”
紅姑眉眼含笑:“璎兒姑娘皮膚生的白,穿這個色更顯清麗無雙。”
蘇姨娘在旁頗感詫異,看着璎珞道:“璎兒,你怎麼才選了一匹?快再多選幾匹,可不要跟姨娘我客氣。”
璎珞面上腼腆,微微含笑道:“璎兒感激姨娘的好意,但這錦緞價格不菲,叫姨娘如此破費,璎兒心中隻能更為不安。”
蘇姨娘搖頭笑道:“傻孩子,隻是區區幾匹錦緞,你沈伯伯家裡還是負擔的起的,你且隻管放心選來。”
聞言,仿佛璎珞再不選,就是不給沈府面子,還顯得自己太不識擡舉小家子氣。随即笑道:“那璎兒就多謝蘇姨娘了。”然後又指了三匹素雅顔色的布料,其中有一匹倒是頗為稀罕,平鋪着隻是尋常素色錦緞,但随着光影的變化,暗紋流動,流光溢彩,很是讓人驚歎。旁邊的紅姑看着笑道:“姑娘好眼力,這可是店裡才上的新品,名喚‘流光錦’,整個京都也沒幾個人穿呢。姑娘若是穿上這流光錦制成的衣衫,隻怕仙子臨塵也不過如此。”
璎珞隻是含笑道:“姑姑過獎了。那一切就有勞紅姑姑了。”
為璎珞量體完畢之後,紅姑便随着蘇姨娘出了竹意園,前往其他幾位小姐的院子裡供其挑選錦緞。
來到的第一個院子自然是二小姐沈璇的霞飛苑,沈璇得知那個新來的璎兒竟然是第一個挑選的,心中埋怨自己的親娘怎麼對外人這麼偏心,但礙于紅姑在場,也不好發作,隻是氣鼓鼓的選了幾個明亮鮮麗的顔色後,就借口自己要看書便不再理會。蘇姨娘看着自己這個被寵壞的任性女兒,也頗為無奈,隻得沖紅姑尴尬的笑了笑。
輪到沈琳、沈珠,二人隻是按照往常的喜好各選了一匹時興的嫩黃、淡粉之類的嬌俏顔色,待來到沈瑤的瑤園後,隻見沈瑤一襲丁香色百褶裙子,膚色白皙小臉尖尖,氣質冷豔,一雙眸子波光流轉,盡是嬌媚。紅姑看着眼前美麗的沈瑤不由的心生了比較之意,這四小姐的容貌在京都之中的确也算出類拔萃的美人,但比起剛才竹意院的那位姑娘,這份美麗卻顯得流于俗套,少了幾分矜貴之氣,落了下乘。
沈瑤目光切切的從桌子上剩餘的布匹裡尋找着那一匹她早就心儀了很久的緞子,但随即被失望替代,眸子的光采也淡了下去。沈瑤擡起一雙美眸,疑惑的問道:“紅姑姑,我聽聞最近瑞芙樓新上了一種名喚‘流光錦“的緞子,今日可是忘了帶來?”
紅姑聞言,跟蘇姨娘面面相觑,很是尴尬的沖沈瑤抱歉道:“四小姐,實在是抱歉。這流光錦是有不假,但是已被竹意園的璎兒姑娘先行挑走了……四小姐再看看其他布料吧,這都是最近新到店的料子……”沈瑤面色微微一變,眼中的惱怒一閃而過,但很快恢複了嬌豔的笑容,笑道:“原來如此啊……璎兒姐姐是客人,理應她先挑選的。那我就要這一匹吧。”沈瑤随便用手指了一匹藕荷色的錦緞。
目送紅姑和蘇姨娘出了瑤園後,沈瑤原來妩媚柔順的眼睛裡卻剪出一絲淩厲的光,原本總是帶着淺淡笑意的臉上,此刻卻是嫉恨的怒意。
沈瑤自诩美麗,雖然在沈府是庶出,但府中嫡出小姐過得還不如她,加上容貌出衆,頗得父親看重,在這沈府過的還算舒心。不過越是如此,面對同樣美麗可以說比她還略勝一籌的璎珞,再加上沈父明顯不過的讨好優待之意,妒意仿佛野草的種子一般,在心中生根發芽,瘋狂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