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未就那麼一眼不眨地看着戴着無框眼鏡的男人,突然嘴角微扯,帶着股莫名的狡黠,“那麼霍先生,你愛我嗎?”
原本一臉淡漠的男人下颚瞬間緊繃,剛毅的側臉線條有種不自覺的僵硬,喉結滾動,“你一直知道的答案為什麼還要問?”
“我不确定呀,不是因為不确定才一直給你找麻煩嗎?你都知道的呀......撄”
“舒未......”
男人閉了閉眼,有種無可奈何,但更顯溺愛,“我讓你等我......為什麼你就是不聽呢?”
他曾經跟她有過一段很朦胧的時光,他不敢大膽愛,而她肆無忌憚。
最甜蜜的時候,他給過她承諾,這輩子,非她不娶......
可是最終,物是人非,他不得不走這一步,而她卻也早已嫁做人婦。
生活一直喜歡給他開玩笑,無論家庭還是愛情,他始終都得不到自己應該享有的,憤怒和嫉妒,是他活着這麼多年唯一的感受償。
舒未瞳孔猛然一縮,但嘴角的笑容還是一陳不變,有種看不透的令人心悸,晃動着男人的眼。
“那不如,你别娶伍小姐了......”
女人恢複一貫的甜膩嗓音,有種小女生的耍賴,仿佛讓霍銘哲感覺回到當年她還在他身邊的時光。
“霍銘哲,你是我的,你不準再跟伍莫笙說話!”
“霍銘哲,我警告你,你再跟伍莫笙單獨出去我就不喜歡你了!”
“霍銘哲......我會聽話,你能不能不要跟伍莫笙在一起......”
“......”
......
回憶像一蠱無解的毒藥,把他的心扔在無數個深暗的夜裡無盡侵蝕,鑽心噬骨,疼痛難忍。
舒未見男人恍惚失神的樣子,笑得更深了,“不是想補償我嗎?可能這樣我心裡會好受點呢?”
“舒未,你跟他離婚。”
過了很久,男人低沉緩動的聲音才慢慢傳來,像是隔絕了一個世紀那麼遙遠,卻又近在耳邊。
“霍銘哲,你沒資格要求我任何事情。”
舒未收斂了笑意,轉回臉,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悠悠說道。
她不是那個先抛棄承諾的人,所以她不欠他。
“......”
男人擡手握住了秋千的鍊條,指尖輕拂過鐵質材料,嗓音像是浸泡了酒精一樣,沙啞迷醉,“好,我知道了。”
他指的到底是那句不要和伍莫笙結婚,還是說他沒資格要求舒未任何事情,模棱兩可。
......
“伍小姐,躲在這裡聽夠了嗎?”
明顯調笑的聲音緩緩從伍莫笙身後傳來,一臉沉色的女人表情微頓,垂立在身側的拳頭突地松開,轉頭恢複一臉和氣端莊的客氣,“慕先生,你不是也在聽嗎?怎麼,自己不舒坦還要拉上一個墊背的?”
舒未其實早就敏感地瞥到了躲在樹下陰影中的女人,可是她卻沒有看到被牆擋住的拐角處的慕栩墨。
而她故意說給伍莫笙聽的話,悉數落入了慕栩墨的耳中,一字不差。
“伍小姐......你可能至今都還不是很明白一個道理,已經結婚的人,多大點事回床上都可以解決,而你們這種連訂婚儀式都還沒舉行的,恐怕沒什麼保障吧?”
言外之意,霍銘哲随時可能離她而去,而舒未,隻要他不松口放開她,她就絕不可能離得開他。
“是嗎?”伍莫笙垂眸笑了笑,滿是不在意地搖頭,“慕先生,你可知道,霍銘哲的書房裡一直放着一幅照片,沒有人敢動,他也不準任何人看到那張圖片裡的内容,就不知道,慕先生你感不感興趣?”
慕栩墨低低笑了下,疏離淡漠的态度很明顯,但面上依舊是窺不透的溫淡,“伍小姐挑撥離間的技倆好像有點過于刻意了?”
“刻不刻意取決于慕先生在不在意了。”
說完,伍莫笙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微微欠身,擡腳離開,轉身掉頭回到屋裡......
舒未是在收到慕栩墨的信息的時候才匆匆離開後花園的,因為男人隻在信息裡跟她說了一聲,今晚她可以留在舒家陪伴舒岩二老,而他自己則先行回樓苑了。
“媽,慕栩墨呢?”
看着剛從門外走進來的高心瑜,舒未突然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緊張,難道舒岩說了什麼重話把慕栩墨給趕走了嗎?為什麼來的時候不跟她提前說一聲,連回去的時候也隻是發個信息,連當面告訴她都不肯?
“嗯?剛走......他不是說跟你商量了以後你決定在家陪我們住幾天?”
高心瑜也是一臉困惑,對舒未的問題顯得有些摸不着頭腦。
她一直不想跟慕家扯上任何一點兒關系,是因為霍銘哲的原因,所以當她回來看到報紙上都是舒未和慕栩墨結婚的消息說,怒火攻心,有種難以接受的憤懑。
可是今晚親眼見過這個男人,感受着他對自己女兒無時不刻的悉心照顧,高心瑜打從心裡覺得這個男人還是值得考慮的——大抵天下父母都一樣,對着那些發自内心對自己孩子好的人總是不由自主地産生一種好感。
舒未聽完,整個腦袋轟的一聲,擡腳就往門外跑去,不顧一切的樣子讓高心瑜有些後怕,“诶,你這孩子,慢點!”說完自己也轉身追了出去。
可是舒未腳步太快,等高心瑜追到門口,她早已經跑到大門口外的小道上了。
“慕栩墨!慕栩墨......”
女人腳底連雙拖鞋也沒穿,赤足踩在粗糙的柏油馬路上,陣陣生疼。
可是她一點兒也沒察覺腳下傳來的痛感,奮不顧身追着黑色車子的樣子讓人心慌。
“慕總,好像是太太的聲音......”
舒家本來就坐落在比較隐秘的地段,這個點數馬路上更是人煙稀少,而車裡因為男人不明的戾氣沉默愈顯空曠安靜。
所以當司機正打着方向要彙入大馬路的時候,他靈敏地聽到了車外傳來的很遙遠很不明顯的叫喚聲。
慕栩墨聞言,猛的睜開原本閡着的眼睛,轉頭望去,便看到那樣刺眼的一幕:光着腳丫的女人完全不顧形象,奮力追趕着他們的車子,根本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
“停車!”
男人突然低吼一聲,司機立即踩了刹車,輪胎猛烈摩擦着地面的聲音刺耳尖銳,跟黑着臉推門下車的男人氣息不約而同地保持一緻。
“慕栩墨.....”
還沒等走過來的男人開口訓斥,舒未跑了上去,踮腳一把摟住男人的脖子,語氣委屈哽咽,“你個混蛋,為什麼又突然扔下我就走......我爸爸跟你說了什麼都不算,我們結婚了!我們結婚了你知不知道?隻要我不答應,我爸爸不會讓我跟你分手的!”
女人此時有些語無倫次,但是她已經沒有意識去判斷自己的行為是不是跟平常太不一樣,隻知道再放手,她和他将會徹底分道揚镳。
想着,舒未不由自主地再度摟緊了男人的脖子,直到慕栩墨感到自己被勒得有些呼吸急促......
“乖,你爸爸沒說不讓我們在一起......”慕栩墨一手輕拍着女人的背,另一手輕輕拉開了舒未摟着他脖子的手,剛才的戾氣和怒火被女人罕見的柔軟樣子沖刷得一幹二淨,語氣有些僵硬的溫柔,“我隻是覺得你們需要時間和空間,嗯?”
“我可以每天回家陪爸爸媽媽,可是我不要你不吭一聲地不告而别。”
“......”
慕栩墨低首看着懷裡仰頭看着他的女人,心底最深處沒由來地泛出一層一層淡淡的情愫和麻顫,令人沉落。
男人靜了一會兒,餘光瞟到女人白皙腳趾泛起的通紅,瞳眸猛然一緊,不由分說地彎腰打橫抱起女人,轉身往車上走去。
等男人安置好女人,便吩咐司機道,“先等等。”說完,慕栩墨退出車外,朝舒家方向往回走......
舒未坐在車裡,側身趴在後座玻璃上看着正站在大門口處跟自己的母親說話的男人,心裡有股莫名的安心和說不出的情緒等待噴發。
從客觀上來講,隻要她肯戰勝自己的心魔,不帶偏見地去看待他們的這段婚姻,其實不難發現,慕栩墨是一個非常理想的丈夫——成熟體貼,雖然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夏安,但是他對她的照顧和細心,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到的。
等男人再次回到車上,吩咐司機開車,女人眼睛就像是粘住在他身上一樣,絲毫沒有移開。
到了樓苑,慕栩墨親自把光着腳的女人抱回房間,把她放在床上後,轉身娴熟地從廁所裡拎出藥箱,挑了支藥膏幫女人消毒上藥,動作細心溫柔,但是不發一言。
舒未知道他生氣了,而且是真的有怒火的那一種。
“慕栩墨......”
看着男人好看的手指處理完傷口,繃着臉有條不紊地收拾好藥箱起身離開,坐在床上的女人試探性出聲......
“好好睡覺。”說完,也不等明顯還有話要說的女人再開口,慕栩墨就徑自拎着藥箱離開了房間,渾身冷冽的氣息令人難以忽視。
舒未茫然地坐着,腦子突然閃過好幾個念頭......
以她對自己父親的了解,慕栩墨不可能從舒岩那裡得到什麼不該知道的消息,而且就目前的形勢而言,既然整個葉城都知道了他們兩結婚的消息,舒岩的性格也不太可能連問她都不問就讓慕栩墨離開舒未。
可是男人今晚從書房出來後的情緒明顯和平時有差别,低沉的氣壓完全掩飾不住,想來想去,舒未隻能想到一個可能性。
怔怔地盯着自己已經塗滿藥膏感覺有些涼意的雙腳,女人垂放在床邊兩側的雙手緩緩揣緊被單......坐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舒未輕輕把腳尖踩在地毯上,出門往衣帽間走去......
彼時,慕栩墨洗了澡坐在書房裡,眼睛看着書桌上的電腦黑屏,心裡一片冷然:他今晚确實是滿腹怨氣......不止是因為在舒家後花園聽到的那些話,更是因為自己一時的失控而導緻女人赤足追車的一幕讓他至今心顫難止。
他是男人,一個而立之年的男人,本來就應該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而他向來也屬于性子沉穩的人,無奈如今碰上感情的問題,竟然也難以掌控住自己内心暗然滋生的妒忌和惱怒,耍了性子想要強制性冷處理他和女人之間的問題——現在仔細想想,确實幼稚。
伸手按了按太陽穴,男人重新打開電腦處理因為今天提前離開公司而耽擱的事務......
他從昨晚看到高心瑜的電話時就已經打算親自去舒家拜訪舒岩夫婦,隻是舒未一直閉口不提,他也就順着她的意沒有特别提起。
當男人完全處理完手上的工作回到卧室時,一樓過道處的古董鐘已經敲響十二下。
慕栩墨一進房間就敏感地察覺到整個氣氛的異常......
燈光被調暗至令人容易産生迷離感覺的亮度,書桌上的香薰被點燃,淡淡的麝香味逐漸擴散滿屋。
男人蹙眉往床上望去,女人側躺着背對着門口,整個身子被包裹在被子裡,根本窺探不出是否還醒着。
慕栩墨一邊解開睡袍的系帶一邊走向床邊,跟往常一樣掀開自己那一側的被子躺了上去,然後擡手就關掉了自己床頭櫃上的台燈......隻是手剛收回來,男人正打算翻身看看女人睡了沒,身側突然就撲過來一個身影,直接把男人壓住,接踵而來的是一陣毫無章法的親吻,突如其來的系列舉動讓慕栩墨腦子空了空,迅速反應過來後伸手掐住已經拱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的腰側,用力把女人拉開了一些,聲音有些暗啞,“鬧什麼?!”
整個房間隻剩下女人那一邊的微弱光線,等慕栩墨擡眸看清了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時,眸光猛地暗了好幾個度——這個女人也真是發瘋了,穿了昨天晚上他戲弄她從她手裡拎出來的黑色絲質性感睡衣,白芷粉嫩的肌膚愈顯可人,特别是這件衣服像是為了突出這個女人的所有特點一般,把舒未苦練好多年的成果淋漓盡緻地勾勒了出來,秀色可餐。
男人眼眸似海,專注而深邃,隻一秒,就可以把女人完全吸進去,徹底臣服。
性感的喉結滾動,低低的嗤笑聲從舒未身下傳來,“又來?真的那麼确信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她惹火的次數已經用一隻手指都數不過來了,再隻給看不給碰,他遲早也要廢了。
“慕栩墨......”女人咬唇,已經紅透的臉帶着一股不肯退縮的固執,“你陪我談場戀愛吧......”
語落,舒未明顯感覺到身下的男人的肌肉變得僵硬,強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噴發而來,令人更加臉紅心跳。
“哦?”
男人一隻手悄然放開女人的腰,修長手指緩緩從女人敏感的腳踝處輕輕往上撫過,語調帶着故意的痞氣,面容似笑非笑,“原來你喜歡這樣談戀愛,嗯?”
舒未徹底沒了底氣,心髒砰砰跳得失控,有種要脫離自己身體的錯覺......
可是還沒等自己從男人的話語裡清醒,女人已經被反身壓住,身子蓦地感到一陣涼意,定眼一看,睡衣早已被扔地上......
“慕栩墨!”
“你慢點兒.......疼!”
“......”
......
粗暴不顧一切。
這是舒未對她的第一次的事後總結。
但是冷靜後淡淡地想,可能這個男人從他最熱皿的年紀就廢了兩條腿,所以壓抑這麼多年的***一時間都釋放在她身上了......
最後,沖動的後果就是舒未躺着睡了一天一夜。
---題外話---第二更~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