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店裡的三個人外加彭海國自己,還有另外兩個人說是帶人去幫一家客戶搬家了。
彭海國他們也就六個人,肯定不可能幹什麼都自己去幹,所以他們長期跟一群零散的棒棒兒有聯系,有活了就叫他們,沒活了那些人就自己去招攬活。
彭海國準備帶大家出去吃晚飯,另外還有兩人沒回來,所以大家就在店裡等着,彭海國跟那三個人打了招呼,言川就好奇的過去問他們平時的工作流程。
估計是彭海國先前說過什麼,那三人也沒隐瞞什麼,十分爽快的跟言川聊着話。
言裕朝店面外邊揚了揚下巴,彭海國領悟,帶着言裕往外面走,站在路邊吹着冷風接受來自未來小舅子的第二次談話。
言裕這次卻沒有說言容的事,而是直接跟彭海國說起經營細分化這個事。
“海國哥你是想打開高端市場?”
彭海國挑眉疑惑,沒明白這個所謂的高端市場是個什麼概念。
言裕見彭海國确實滿臉疑惑,明白他可能隻是下意識的去往上面沖,然而确實不知道沖過去的對面是什麼。
言裕給他舉了例子,“比如說你很遺憾的那單花圃搬遷,那種活輕松,賺的錢也多,可是需要的技術含量卻高。不過技術含量高的同時,也意味着不是誰都能來搶你的市場。”
彭海國拍着額頭單手叉腰轉圈,腦袋裡思路有點亂,估計之前他真的隻是懵懵懂懂的在接觸言裕所說的這個高端市場。
這邊彭海國沒有說什麼,現在他腦子裡确實很亂,他沒讀過什麼書,以前從鞋廠裡出來混飯吃,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把明天的飯錢掙上。
等跟着人出來當了棒棒軍,一年也能掙上點錢了,那時候就想着能有幹不完的活掙不完的錢,理想也說不上什麼高大上。
說實話,開春的時候跟言裕說起自己琢磨了半年的想法時,彭海國心裡還是隐隐自得的,想着自己開個小公司,一年怎麼也能掙個兩三萬的,養家糊口那絕對能是十裡八鄉頭一份。
可跟言容處對象之後,言容一點點改變,每天還會抽出固定時間去看書去學習,彭海國這心裡就有了壓力。
不過彭海國不是那種有了壓力就去怪女人太努力認真的人,他就想着言容去了城裡開了店,見識多了會不會就不喜歡他這個大老粗了。
想想他這一年也才兩三萬,比彭海國私底下琢磨過的言容那小超市營業額一年也多不了幾毛錢。
這麼一想,彭海國就開始着急了。
彭海國開始在接活的時候帶上那些需要技術的活,其實跟他一塊兒幹的那五個兄弟也曾經以開玩笑的方式抱怨過,不過彭海國心裡着急,整個人跟被關在籠子裡的老鼠一樣找不到出路。
言裕的這段話給了彭海國一種恍然大悟的苗頭。
過他現在需要時間好好整理整理思路。
趁着彭海國插着腰跟隻追尾巴的狗一樣轉悠思考的時候,言裕走開幾步,掏出電話給坤市那邊的明夏去了個電話,報個平安。
之前在火車上手機就沒電了,之後到彭海國住處也隻是趁着洗澡吃飯那段時間充了會兒電,言裕沒跟明夏多聊什麼,手機沒什麼電,還要給方菜花他們報個平安,所以随便聊了兩句就挂了。
之後跟方菜花以及言容那邊打電話都同樣匆忙,簡單說了下人已經到彭海國這裡了,等在這邊耽擱幾天再回家。
C聲的冬天濕冷濕冷的,彭海國轉悠着等言裕那邊打完電話了,就招呼着言裕回店裡避避風。
等了約莫半個多小時,另外出去幹活的那兩個人回來了,有個臉皮白的瘦高個臉上還有抓痕,彭海國問他怎麼回事,瘦高個無奈搖頭,“沒什麼,那家女主人總說我把她家孩子那鋼琴給弄掉了一塊漆皮,國哥抱歉,今天這活兒又給扣了一百塊錢。”
說是鋼琴,其實就是個不知道幾手的電子鋼琴,并不是三角架鋼琴,要不然他們也不敢接這個活。
要不然不小心弄出問題了,光是去請個調音師就要話好些錢,他們可不敢幹這種事。
這搬個家也才幾百塊錢,除去其他幹活人的工錢,他們也掙不了多少,這一來就扣了一百,瘦高個垂頭有些愧疚,這也是他在搬動之前沒注意檢查物品小細節才出的問題。
跟瘦高個一起的那個中等身材的黃臉漢子臉色也不太好,不過還是拍着瘦高個的肩膀讓他别多想。
彭海國歎了口氣,然後拍拍手讓大家收拾收拾關上店,大家夥一塊兒去搓一頓好的。
來了山城,那要吃的美食當然首選火鍋,特别是魚火鍋,簡直就是C省人的最愛。
言裕不太喜歡吃辣,這個不用說彭海國就照顧到了,要的是酸菜鍋子,這大冬天的吃酸菜魚火鍋,最合适不過了。
吃完了魚再喝口湯,渾身上下裡裡外外都暖和得很。
有喜歡吃辣的就自己讓服務員調個麻辣的油碟,将火鍋裡的魚肉撈上來往油碟裡一裹,照樣能辣得你使勁往肚皮裡灌啤酒。
一群人吃吃喝喝,從七點多吃到九點多,然後扶着溜圓的肚皮邁着外八字走出火鍋店,一路慢悠悠的晃回家。
言裕進食一向克制,不過酸菜魚火鍋确實美味,一向六分飽的言裕今晚吃了個八分飽,言川這厮第一次吃到這麼地道的魚火鍋,現在已經是挂在言裕肩膀上“壯烈犧牲”了。
彭海國回去的路上買了兩大瓶礦泉水,外加一袋子水果。
他們那房子住的全是一大群漢子,根本就沒人做飯,連暖水壺都長年累月的空着挂灰塵。
一群人要麼開火燒水泡面要麼就外面路邊随便吃點糊弄肚皮。
今晚吃了火鍋,肯定得口渴,至于水果,彭海國這是給買來讨好未來小舅子的,他們這群大老粗可沒誰愛吃什麼水果。
跟言裕比起來,彭海國能帶言川看的東西,又是完全不一樣的。
非要劃分一下的話,言裕帶言川看的是知識方面的,哪怕是談判,也是咬文爵字宛如下棋一般一步步布局。
而彭海國帶言川看的是實踐方面的,怎麼跟挑剔龜毛的客戶扯皮,怎麼震懾有小心思想要擡工錢的臨時工,還有怎麼觀察一個人手腳是否幹淨。
像他們這種幫人搬東西的,最忌諱的就是有人手腳不幹淨,順了客人的東西。
正所謂好名聲難求,壞名聲易揚,而他們幹這個,最重要的就是名聲。
兩人在山城這邊徘徊了十來天,等言裕言川買好長途客車票準備第二天早上起早離開的前一晚,彭海國把言裕跟言川交出去找了個路邊支着簡易棚子的夜啤燒烤攤,點了烤串拿了兩瓶熱乎的果汁遞給言裕言川,自己也一屁股坐下來。
“裕娃兒,我這幾天琢磨了一回,你說的那個确實是我想要的,可是這高端市場要怎麼才能打開呢?”
彭海國接觸得最多的就是底層市民,高端市場這名字一聽就讓人心裡發虛,要跟這樣的客戶做生意,彭海國覺得自己門都找不到方向。
彭海國覺得自己比那啃南瓜找不到下嘴地兒的牛還要不如,畢竟人家牛面前好歹還擺着了個實實在在的南瓜。
他呢?他現在這些個想法要是拿去跟其他朋友兄弟說,肯定要被嘲笑異想天開。
可是彭海國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一輩子就這麼在底層這一畝三分地裡轉悠。
這份不甘心除了對自我人生的期望,還有言容的變化。
當然,這個變化不是說言容到了城裡見識得多了就對彭海國冷淡了,恰恰相反,言容對彭海國這個對象似乎是真的當做了丈夫一樣去忠誠。
但是言容本身這麼優秀,家庭條件原本就比他家出色,有個大學生阿弟也要在坤市那邊落腳了,還有個大伯家的堂弟也摩拳擦掌要去坤市搞事情。
一項項加起來,彭海國擔心最終自己跟言容的差距越拉越大,最後這個差距終于拉斷了兩人之間這根紅線。
雖然這一年來彭海國隻有那回言容過生日彭海國鼓着勁兒連夜開着破面包車追去江澤市送了生日祝福,之後都沒再見過面。
可是彭海國卻無比确信,自己這輩子等的就是言容這個女人。
種種因素,激得彭海國不甘平淡,也不敢甘于平淡。
言川這幾天也知道了彭海國心裡的心思,此時也坐在一邊扭頭去看言裕。
被兩雙眼睛盯着,言裕失笑,搖了搖頭,“說實話我做生意的經驗,甚至還比不過川子,不過既然海國哥今天問我,那我就單純的說說我的個人看法。”
“其實這個事很簡單,跟高端市場相對應的,是足夠的技術,而如何獲得這技術,無論是誰都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去學。”
彭海國點頭,“可是這學,該怎麼個學法?要是我現在去學,也不可能把這所有的方方面面知識都給學透徹了啊,要真那樣學,等我出來少說也要過個十年八年的。”
這時候老闆端着一部分烤好的烤串送了過來,言川拉開椅子讓了讓。
“學那些知識,客戶需要的并不是專家,而是需要你們能有最基本簡單的護理知識,能夠證明你們在接手的這個短暫時間裡能夠保證他們托運的東西不會損壞。”
“一開始确實需要你本人表現出專業知識,等市場開拓以後,你就可以找人來給員工做專業培訓,等到建立起一個團隊,這個事就會變得簡單輕松了。”
這種行業言裕也沒有進一步接觸過,隻是到了他們那個年代,很多貴重植物動物之類的都會進行全球快遞,這個時候就有一種職業叫做陪護。
這個陪護不是醫院裡的那種,而是陪同物品一路保護,是後期快遞公司專門培訓出來的技術類人員。
說起這個,彭國海倒是了然了,可是随之而來的煩惱就是原始資金這個問題。
這東西一聽就是要投入不少錢的,可他現在這存款,還是想着今年春節回去跟言容定親要用的,另外彭海國還想明年繼續攢錢在城裡買套房做為自己跟言容的新家呢。
一想到錢就頭大,彭海國苦着臉揮着粗壯的胳膊拿起一串烤軟骨嘎嘣兒嘎嘣兒的咬。
一旁吃了兩串烤雞胗的言川喝了口果汁清了清嗓子,“海國哥,要是不出意外以後我跟言二也要叫你一聲姐夫了,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說個法子,你們倆也别笑話我,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咱們兩雖然一個是想着幫人運東西一個賣東西,那也勉強算是行業搭鈎了。要不然這樣,咱們先合夥把這個便捷式商店給辦起來,我負責賣,海國哥負責運。”
“等咱們這事業穩住根基了,海國哥那個運跟我這個賣就漸漸分離獨立,咱們依舊合作,可合作的同時又不打擾雙方的橫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