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安聽聞洛陽城事件起末後,被深深地惡心到了。
官家居然自己跑路了,這都是什麼事,大家為了他一番謀劃拼命,您倒是領着大家一塊跑啊,真是白瞎了文公對他的一片忠心。
這事眼下還不能告訴花蚊子,别說他,葉長安這會都想跑去洛陽城救人,他要是聽了,肯定得先氣炸了肝肺。
早上秦将軍走之前囑咐她,“我今日一整天都會在兵營,你沒事的話就在家裡不要出門,至于子欺,給他找點事做,可千萬别漏了嘴。”
葉長安捂住嘴搖搖頭,“說真的,我是真憋不住,這事太窩囊了,不過我會拼命忍住的,倒是秦将軍,會打起來嗎?”
“說不好。”秦未摸摸她腦袋,“行了,别擔心,有我呢,這口惡氣遲早要出。”
有秦将軍這話,葉長安就有了底,打仗出氣的事她熱心,躍躍欲試的心情讓她不那麼憋屈了,隻等着秦将軍一聲令下,她就去戰場拼命。
倒是該給文子欺找點事做是正經,于是她說了個小謊,說陌遙娘子病了,當然這種謊話低級的很,卻對他這種鬧别扭裝不在意的最好使,不替他找個借口的話,他總也邁不出這一步。
于是文子欺在嘴上拒絕了半天,又罵罵咧咧了一通,各種角度表明自己一點都不想再踏進井香半步之後,還是換了一身衣裳出了門,至于去不去,那是秃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的。
到把徐應桐笑的直不起腰來,等文子欺出門後,她笑道:“他居然還換了身衣裳,嘴上拒絕身體很誠實,哈哈……”
“你還笑話人家。”葉長安很不給面子的揭穿她,“也不知道誰整天不待見人家賀公子的,然後又跟人家你侬我侬的叫人沒眼看。”
“我是那樣的嗎?”徐應桐仿佛不敢置信,“我,我,哎呀好丢臉!”
“丢什麼臉啊,喜歡就在一塊,改明兒給你倆把喜事辦了,這不就結了。”
“成親太早了吧,我還沒決定呢,再說了,怎麼也得先等你跟秦将軍成親再說,不是都選日子了嗎,我賀禮都準備好了那!”
葉長安歎氣,“可能要等到猴年馬月了,怎麼也得等戰事了結了再說。”
戰事?又有什麼戰事?徐應桐正要問的時候,門房忽然送來了帖子,說是楊家送來的,今日楊老夫人宴請長安城的夫人娘子們上門吃酒,請葉長安務必賞臉。
“哪個楊老夫人那?”徐應桐問道,“秦将軍不是說不讓你出門嗎,長安你要去嗎?”
想到陌遙娘子給她的提點,葉長安決定還是去一遭的好,到底是放不下心裡的好奇,想要見一見這個楊老夫人。
“都請上門了,推掉多不給面子,應桐陪我一起去玩啊,秦将軍那裡有我那,你怕甚。”
一說要出門,徐應桐也心癢,于是爽快的應了,兩人各自換了衣裳,這就騎馬去往楊府。
别人家的夫人娘子都是坐轎攆而來,唯獨葉長安跟徐應桐是騎馬來的,因為将軍府裡沒有準備轎攆這種東西,倒是馬匹應有盡有。
徐應桐穿的裙裝,騎在馬上無比難受,極為後悔自己沒穿身胡裝來,倒是葉長安今日穿了一身輕便的女裝,遠遠看上去好似清俊公子的模樣,引來不少娘子側目,見過的沒見過的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她之前沒有來過楊家,今日一看,果然比其他門面精緻大氣許多,正如陌遙娘子所言,楊家才是眼下長安城裡最得勢的世家,這麼一想,葉長安心裡多少起了一些結交之意。
正巧在門外遇上于家的夫人,因為之前吃過兩次酒,故而于夫人很是熟稔的上來與她搭話,“葉娘子總是那麼出衆,一群婦人中一眼就能看見你。”
葉長安笑,“那可不,就我騎馬露着臉,不看我看誰啊?”
引得于夫人笑的開懷,“葉娘子就是風趣,怪不得都誇你性子好。”
“誇我的,我可都認了。”
于夫人這廂哈哈笑,引的楊老夫人好奇,“那是說什麼呢這麼熱鬧,是誰來了?”
“老夫人,是于夫人跟葉娘子來了。”
楊老夫人是聽人提起葉長安,皆說她性子好,又是秦将軍将來的夫人,這才生了好奇,特意發帖子叫她來看一眼。
這麼遠遠看着,在人群裡是非常惹眼,個頭高,生的又俊俏,一眼就會看見,楊老夫人眯着眼打量一番,先就生了幾分好感。
楊老夫人注意葉長安的時候,葉長安同樣也在關注她,楊老夫人比想象中年輕許多,至多不過五旬,打扮的端莊得體,看面相的話,是那種容易親近的和善人。
因為陌遙娘子介紹在先,葉長安對她有敬重之心,于是見禮的時候格外心誠。
“楊老夫人好。”葉長安作揖。
行的也不是娘子的禮數,一下就把楊老夫人逗樂了,“好個俊俏的娘子,我還當是誰家的郎君來了,快别弄些虛禮,過來坐下。”
于夫人打趣,“我一開始,可不也是給認錯了的,反正長安城裡,我是沒見過誰家有這麼俊俏的郎君,她要真是個郎君,我一早要定下給我家的姑娘們。”
楊老夫人抓着她的手笑着打量,“這麼細看眉眼,更是不得了,回頭好生打扮打扮,也是個數一數二的美人兒。”
楊老夫人越看越心生親切之感,正應了那句合眼緣,就好像認識許久的姑娘,一點不覺得陌生。
她忽然想起之前聽長公主提了一嘴,道是這姑娘的生母是王沉,要不是她确認王家沒有王沉這麼個人,險些就要往那上頭做想,一旦有了這念頭,再仔細看看,好似是有王家人的兩分影子在。
葉長安道:“美人就算了,我就是穿上衣裙也不像娘子,沒得糟蹋了衣裳,沒準兒道都走不動了。”
楊老夫人掩嘴笑,“淨胡說,我看改日你跟秦将軍大婚的時候,還穿不穿嫁裙。”
嫁裙啊,葉長安倒真沒有想過這茬,要不回頭跟秦将軍商量商量,她穿男裝騎馬算了,萬一真摔個大馬趴,那丢人就算丢到家了。
楊老夫人又拉着她介紹了長安城裡有有名的繡坊,胭脂鋪子之類的,說以後訂做嫁裙的時候用得上。葉長安一耳朵進一耳朵出,對于這種話題,她自來聽不進去,倒也适時的配合幾句,算是全了人家的一番心,再有她接不上的時候,有徐應桐這個資深貴女來接話,再合适不過。
于是這一番交談下來,楊老夫人對她的印象更好了些。
“我聽茂辰說,小蔡大人是你兄弟?”
楊茂辰是楊老夫人的次子,在朝中任司農,偶然回來提了一句,說朝中的小蔡大人很是不錯,年輕上進,還很有遠見,故而印象很好,楊老夫人自來欣賞上進好學的年輕人,如此便記下了。
葉長安問:“崇嘉是我家兄弟,年輕不大通人情,怎麼,可是在朝中惹了麻煩?”
“哪裡惹麻煩,誇他還來不及呢,說是朝中這些新上任的官吏裡頭,就他最踏實肯學,起先我還将信将疑,今日見了你,便知錯不了,改日也帶他來讓我瞧瞧。”
葉長安自然求之不得,楊家在朝中地位超然,如果楊大人看重蔡崇嘉,的确是好事一樁,他在朝中孤立無援,能仰仗楊家,自是再好不過。
到底沒白來一趟楊家,雖然不知道楊老夫人是不是面上對她客氣,反正甚為親近的樣子,更有關隴世家的幾位夫人,面上都是其樂融融,看不出來不同陣營之間的隔閡。
在楊家喝了兩杯酒,回家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問門房秦将軍回來沒有,卻見小門房一臉驚慌的指着家裡。
“怎麼了這是,大白天撞鬼了嗎?”
“葉娘子你可回來了,方才文公子跟瘋了一樣打外頭回來,正收拾東西要走那!”
葉長安的酒氣頓時被吓沒了,心道不好,一準兒是文子欺知道了洛陽城的事,居然這麼快就傳開了嗎?
且說文子欺忐忑又沒好氣的去了井香,裝模作樣的要了一壺酒,一半都沒喝完的,就聽到其他客人說起洛陽城的事。
原來在官家逃離洛陽城之後,高安很快就輔佐了懷朔公稱帝,此事一昭告天下,哪裡還能捂得住,可不是很快就傳開了。
文子欺當時就懵了,隻那一句官家出逃,文公被扣押,就險些讓他當場發飙,這下誰也别想阻止他去洛陽城救人,誰攔他跟誰拼命。
他也不打算跟秦白淵要人,就他自己去,要是不能闖進洛陽城親手宰了高安那個王八蛋,他下輩子都跟他姓。
葉長安回來的時候,正瞧見他背着包裹拎着大刀,一副要屠城的架勢,當即跟徐應桐一左一右的拉住他。
“花蚊子你冷靜點,你一個人能去做甚,再把自己搭進去嗎!”
“你讓開小媒官,這他娘怎麼冷靜,你告我怎麼冷靜,高安扣押了文家人,我大外甥還嗷嗷的等着他爹娘,你讓我在家等他們死的消息嗎!”
“那也好歹商量個對策啊,等秦将軍回來再說不好嗎,總比你一個人去送死的好啊!”
“商量個屁!你們是早就知道了吧,就瞞着我一人是嗎,有跟我商量的意思嗎?别跟我說什麼顧全大局從長計議的屁話,老子不聽,我不用别人幫忙,也不需要派兵,我一個人去,是死是活是我一個人的事,誰攔我跟誰急!”
文子欺現在是被仇恨糊住了腦袋,跟他說什麼都是白搭,葉長安跟徐應桐眼神一交流,決定幹脆把他敲暈了完事,于是毫不猶豫的同時出手,可惜沒成。
文子欺被敲暈過一次,大概是長了記性,憑借他的警惕性,兩個小娘子的偷襲還不在話下,提起大刀就跟兩人打了起來。
“憑你們也想偷襲我!來打一架啊,誰怕誰!”
文子欺發洩着心裡的憤怒,肯本不顧忌是不是自己人,招招下死手,他發起狠來,兩個娘子難成敵手,就這樣在院子裡打的雞飛狗跳。
“都别攔着他,讓他去。”
秦将軍的聲音忽然插進來,不疾不徐的掃平了滿院子的塵嚣,他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看不出來什麼情緒。
文子欺忽然就不打了,喘着粗氣,手裡的大刀卻再也提不起來。
秦未看了他一眼,說道:“剛得的消息,陳翀已經到了長安城。”
官家逃跑來了長安城?他居然敢來長安城,來做甚,找揍嗎?
文子欺聞言冷笑一聲,“他倒是敢來,在哪,我去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