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欺一見到他爹的時候就慫了半截,但是礙于心中的憤怒,還得裝模作樣的質問,他一定要親口聽他說出當年的事來,假如真的是他隐瞞了實情,從而導緻白淵險些喪命的話……
他可能,也不能把他爹怎麼樣,但是态度必須要有,必須要堅決,如果他爹不認錯,他就再也不回文家了!
“你來做什麼!”文公對他沒有好臉色,“你不是關在家裡嗎,誰放你出來的?”
壞了,文子欺心說光想着來質問,宋尹放他出來的事就兜不住了,哎呀他簡直對不住他姊夫啊!
“是我自己出來的。”文子欺梗着脖子道。
“胡鬧!這裡是你來的地方嗎,還不給我滾回去!”
“我要随軍,你放不放吧。”文子欺也豁出去了,“我就來問你一句,當年援軍的事是不是你造謠!”
文顯臉上毫無異色,好像一點都不奇怪他會來問,又好像是問心無愧的鎮定自若,反正是别想從他臉上看出任何端倪。
“明明沒有援軍來,你卻不讓我去支援,那是白淵啊,我們從小一塊長大,是你看着我們長大的,就隻有我的命才叫命嗎,你太讓我失望了!”
文顯沉了口氣,拾起案上的公務繼續看,“來人,把他給我綁起來。”
有侍從聞聲進來,卻不敢動手,你看我我看你,心說家務事要管嗎……
“文老頭你不講理!”文子欺跳腳,“你這是心虛了吧,慚愧了吧,想這麼遮過去,沒門!”
“外頭的人都一塊兒進來,會綁粽子嗎,就照粽子綁,誰要是讓他跑了,罰俸半年。”文顯對他的質問無動于衷。
“嘿!文老頭你狠!”
文子欺好漢不吃眼前虧,想着先跑為上,無奈進來的侍從太多,門給堵上了,根本無法施展他上蹿下跳的身手,隻能任由他們撲上來把他五花大綁。
文大公子就這麼活生生被綁成了一根人棍兒,兩頭一對穿,就是一隻待宰的豬,直接被人扛回了文府。
而秦将軍出征在即,到底沒能再見到他的得力助手文副将。
文子欺不能去,葉長安的心裡更就多了幾分不安,這兩日官家有事沒事就給她布置任務,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隔一兩日就要見她一面,導緻她根本沒有見秦将軍的機會,待到他臨出征前一夜,葉長安直到很晚還在宮中。
徐應桐知道她心裡記挂着秦将軍,跑過來勸她,“長安你别急,秦将軍不會有事的,反正離的沒多遠,說不定很快就回來了呀,你可知道秦将軍在我們心裡就是神一樣的存在,每次他出征,我們都是歡呼雀躍,是因為相信他一定會凱旋。”
“嗯,我知道,一會我想出去一趟。”
“你要出……”徐應桐吃驚,今日這麼晚,大概是要留在宮裡過夜,明日一早還要早起,如果是在别的地方還好說,宮裡可不大好出去的,“你瘋啦!”
“我會在天亮之前趕回來的,你幫我兜着點,放心,出宮的路我熟,沒事的。”
葉長安簡單收拾一下,準備趁早溜出去,徐應桐再擔心也不能說什麼,因為換成是她,大概也想拼命出去見一見的。
秦将軍這幾日都在京将營,準備出征相關事宜,今日回來跟官家報備,大概會短暫回家收拾一下,希望能趕在他離開之前見一面。
明知道會挨罵,但不見一面會覺得空落落的,洛陽城的牆不好翻,不過上次跟着秦将軍走夜路的時候,大概摸清了夜禁的路怎麼走,到底是沒能難住她這種慣犯。
回家的時候,秦将軍正要出門。
“你從宮裡回來的?”秦未皺眉。
“是啊,幹完了活還不許人回家來嗎。”
“這個時辰,不像是正常能出宮的時辰吧,我看你膽子越來越……”
“哎呀秦将軍!”葉長安撲上去抱住他,“别這麼煞風景,我就回來看你一眼,馬上就回去,保證沒人發現的。”
秦未沒了脾氣,他以往出征無數,何曾有過這麼婆婆媽媽的場景,但這幾日繁忙之餘,到底還是會惦念她,就在方才出門的時候,還生出那麼點遺憾來,此去兇險未知,他其實并不能保證自己完好無損的回來,他怕自己食言,更怕她罵他一輩子。
能見一面也是好的,秦未收攏懷抱,任由自己放縱這麼一小會兒。
“在宮裡的時候要小心,如果有什麼不對,自保為上,如果找不到子欺,就去找邢山,扶搖幫在洛陽城勢力不淺,應該可以保住你。”
“沒事的,我怎麼也能自保,倒是你小心點,沒事别瞎往前沖,打不過就跑。”
秦未笑,“幸虧沒讓你上戰場,仗都沒法打了。”
“我是不是有點婆婆媽媽的?”葉長安擡起頭來看他,“都怨你,我以前不這樣的,老大的威嚴都丢光了。”
“巧了,我也不這樣的。”秦未捏她鼻尖,“再給你半刻鐘,我必須要走了。”
“半刻鐘啊,做點什麼好那,我來的着急,沒想好要說點什麼,這麼一直抱着都要睡着了。”葉長安眼角一揚,“要不幹點正事吧。”
秦将軍本能的沒有好預感,還沒想明白所謂的正事是什麼,這姑娘就撲上來啃了他一嘴,他臉一黑,“你是屬狗的嗎!”
“我是啊。”
“……以後不準搞突襲!”秦未闆起臉,狠狠往她腰上擰了一把,“我可真能揍你。”
“秦将軍,你老擰我腰做甚,真的很癢啊。”
溫熱的手掌隔着單薄的衣衫,腰上的觸感波及全身,說不上是癢還是熱,反正她十分的不自在。
暗夜中,秦未臉上一熱,他别開眼,腦袋裡手掌間勾勒的都是她纖細而線條緊實的腰,全方位多角度的打擊着秦将軍堅固的意志,他不自覺收攏雙臂,仔細描摹着她的眉眼,忽然有些不想離開……
秦将軍離開後幾日,葉長安每每想起他唇齒間的味道,都免不了一番面紅耳赤,想不到秦将軍看着一本正經,一旦不正經起來也非常的不正經,跟文子欺的故作風流有的一拼。
不過婆婆媽媽不是她的本性,人都走了,沒必要整天要死要活的惦念,何況她還很忙,忙着忙着,說不定秦将軍就回來了。
官家這幾日說要檢驗娘子們的騎射功夫,她得随時準備着,說起來騎馬的功夫她也是個半吊子,倒也能将就應對,但前提是她沒怎麼騎過别的馬。
六順自從上演了一出人仰馬翻後,整個就有些癡傻,不知是不是因為屢次求偶不成受了刺激,平日倒也讓她騎,但給官家檢驗可能就差點事。
“葉教習,您的馬是萬不能上的,上次的事實在是……您看這邊有很多匹馬供您挑,您不如趁這幾日練一練,興許更趁手那?”
既然官家都嫌棄了,那真不能騎六順上了,葉長安無奈隻好換馬,“有勞馮大人,我再挑一匹就是。”
“葉教習通情達理。”
于是她就挑了一匹不怎麼高大的小黑馬,沒敢挑棗紅色的,怕六順看了受刺激,挑定了馬後就要抓緊磨合,畢竟在馬上射箭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小黑馬性子挺溫順,比六順那頭犟驢好駕馭多了,所以上手還算順利,葉長安每天晚上都會親自送它去馬棚,還要囑咐馬侍喂食沐浴都仔細些,以免生病。
臨近驗兵的頭一晚上,葉長安照舊把它牽回馬棚,負責照看的馬侍已然認得她,笑呵呵的跟她打招呼,“是葉教習來了,您放心交給我就成,保管不會給您出岔子的。”
“有勞了,明日官家要檢驗,我隻好仔細些。”
不是養熟了的,她到底是有些不放心,親眼看着馬侍給它投喂了幹草,确定沒什麼問題後才離開。
而在她離開後沒多久,又另有兩個内侍官過來,說是要檢查明日上場的馬。這是常有的流程,通常供官家使用的馬,用之前都會仔細檢查一番,故而馬侍很自然的就放他們進了馬棚。
查驗無誤之後,夜色已深,馬侍鎖上馬棚一夜無話,直至第二日一早,葉長安頭一個來馬棚,照常把小黑馬牽出來溜了一圈熱身。
用早食的時候,徐應桐問她,“如何,小黑狀态還不錯吧?”
葉長安啃了兩口幹糧,說道:“還好,就是沒前兩日精神。”
“沒精神啊,不會是緊張吧,它跟六順倒是反着來,六順這種時候都亢奮。”
“可不是嗎,緊張些倒也罷了,别給我惹事就成。”
徐應桐笑,“你放心吧,宮裡養的馬都仔細着那,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但願吧。”
葉長安領的這幫娘子兵,花拳繡腿的倒也不指望她們幹什麼大事,所謂的演兵也就沒多大陣仗,官家請了長公主跟大長公主一并幾位娘子來觀賞,純粹當熱鬧來看。
大長公主看着一幫娘子們騎馬射箭,多少有些不能理解,“雖說娘子們練些強身健體的本事也挺好,但姑娘家家的,還都生的這樣好看,官家你倒也忍心折騰她們。”
長公主笑道:“姑母您這就不知道了,皇兄是指望她們保家衛國呢,再不濟守衛後宮也是好的,回頭給您身邊安排兩個,不比那些侍衛看着順眼嗎?”
“哎,無庸這主意不錯!”官家附和道,“孤是有這打算來着,女子如何不能騎馬射箭,您瞧柔然來的女子,哪個身手都很好,咱不能叫她們比下去不是?”
一旁的晗娅含笑不語,故作嬌羞,長公主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可不是嗎,自從晗娅公主來,皇兄可再也不瞧咱們的姑娘了。”
這廂葉長安帶領娘子們禦馬而來,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她們簡直脫胎換骨一般,之飒爽英姿毫不遜色戰場上的男兒,讓圍觀者紛紛叫絕。
看上去很是那麼一回事了,但隻有葉長安知道她們還差得遠,所以始終替她們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們緊張出點岔子。
其中有一項是要禦馬的同時射靶子,這對于騎射新手來說不是什麼簡單的事,隻求她們别在射箭的同時從馬上掉下來,以及盡量别跑箭就成,為了畫面相對好看些,葉長安也會上場演示,好歹是秦将軍手把手教出來的,總不至于太難看。
隻是小黑馬的狀态越來越不濟,有好幾次都走神兒了,要不是葉長安發現及時,沒準兒能讓它摔個跟頭,她心裡隐約有些不安,心說難道是生病了嗎,可是現在換馬就太遲了,隻能祈求它别再出問題。
到葉長安上場的時候,她騎着小黑馬繞場兩周,馬速有些快,穿過箭靶的時候依然沒有減速,她猛的開弓瞄準靶心,依着她的水準,快準狠的射中不是問題。
隻是在箭将出未出的時候,小黑馬忽然狂躁起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葉長安心下一驚,箭即将離弦,不得不發,而與此同時,小黑馬揚起前蹄方向一轉,離弦的箭直接朝着官家所在的方向而出。
在場的娘子們不約而同一陣尖叫,葉長安自己都懵了,她甚至不知道箭頭是沖着誰去的,她此時已經無法控制住狂躁的小黑馬,做好了再摔一次的準備。
慌亂之中,不知是誰撕心裂肺喊了一聲,“陛下!”
緊接着場面就開始混亂起來,葉長安心一涼,終于反應過來,自己肯定是叫人給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