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隋衍的回歸,葉長安意外又驚喜,她完全沒想過還能再見他,隻以為這傻子心灰意冷跑哪隐姓埋名去了。
于是拉着他叙舊,“隋小将,快跟我說說你都去哪了,看起來混的不錯啊,是特意來支援秦将軍的嗎,真的太謝謝你啦!”
隋衍笑了笑,“沒去哪,我除了在兵營裡能混口飯吃,去哪都得餓肚子,後來在兵營裡結實了柏青,就跟着他一塊幹了,聽聞秦将軍有難,來盡點綿薄之力。”
“這哪裡是綿薄之力,是幫了大忙的,我必須得好好謝你,跟我們一道去長安城如何,我請你吃好的。”
隋衍笑着應了,“也好,正巧我跟柏青要去長安城複命,大概會住段時間。”
徐方大老遠跑來給秦将軍支援,無論如何都會引起長安城裡各方勢力的關注,走一趟是理所當然,要這麼跑了,必會引起猜忌,不知道的還當徐家存了多少兵馬那。
“什麼住段時間,幹脆在長安城落戶算了,再尋摸個媳婦,省的老一個人瞎晃。”
隋衍笑着抓了抓後腦勺,“我一人習慣了,倒是該祝賀你跟秦将軍,什麼時候辦喜事,我如何也得讨杯喜酒喝。”
“啊,這個啊,看情況吧。”葉長安裝傻充愣,心說喜事早就辦過了,就在昨晚,就倆人,誰也沒請。
然後再一想,好似是有些說不過去,就算不想坐花轎,請朋友來喝一杯也是應當的,看來回去後得跟秦将軍商量一下,不然誰問起來都不好回答。
沒多久徐方嚷嚷着來見一見葉長安,“隋兄弟可是老跟我提說有個巾帼不讓須眉的舊友,我得見見是什麼樣的女子當得起這句話。”
葉長安聞言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隋小将,你說話靠點譜啊,多尴尬。”
她見這位隋衍說起的好友徐方,果真劍眉朗目一身正氣,除了性情實在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好感度整體都在期望之上。
想起長安城裡頭的那些個家主,個個裝模作樣老謀深算的,再看這位徐家主,豪爽不拘小節,倒是更像道上來的朋友,卻也不缺大家雅氣,總的來說,是她見過的最順眼的世家中人。
徐方端詳她兩眼,誇贊道:“果真名不虛傳那,娘子生的挺精神,一看就知身手不錯,不知師從哪家啊?”
師從?葉長安心說自己野路子過來的,唯一就是跟着秦将軍學了兩招,要說出師還差得遠,說出來根本就是丢秦将軍的人。
“徐家主擡舉,我就是小地方出來的,混江湖的時候學了那麼兩招,談不上師從。”
“哎呀,葉娘子還混過江湖那,這更叫人欽佩。”
葉長安嘴角一抽,心說這位怎麼還不按套路出牌的,說江湖就是好聽點,總不能說是混混出身吧。
惹的旁聽人都在笑,秦未很不給面的坑了她兩句,“徐家主甭擡舉她,三腳貓的功夫上不了台面,她自己不好說就是。”
這可真是親夫君才能說的話,葉長安感覺自己臉都丢盡了。
大家齊聚集在大帳中,徐方先道:“如今大魏名存實亡,不知高安下一步會當如何,有可能的話,徐方願意盡綿薄之力來幫忙。”
盡管并不知徐家目的為何,秦未還是先謝謝他的立場,“徐家主慷慨,大恩不言謝。”
徐方擺擺手,“我徐方不為名不求利,就是看你們大家順眼,願意與諸位共事,沒别的。”
周行說道:“以我愚見,洛陽城覆滅,高安要麼會依附利用南朝,要麼就是繼續扶植别人稱帝,他手上兵馬精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總之不把他除掉,大周朝怕是永無甯日。”
隋衍接道:“我還未到洛陽城,就已經聽聞了洛陽城的亂狀,可見魏帝身死對洛陽城,對大魏朝百姓的打擊之深,也因此才推斷長安他們一定趁亂逃了出來,這才緊急撤退回來,我認為長安跟文公子這招釜底抽薪,應當會給高安以沉重打擊,一時半刻不見得能緩過來,我們正好得以喘息,假以時日,不一定還會怕他。”
隋衍說的隻是表面形勢,在各方面配合到位的情況下,秦将軍當然不必怕他高安,但隋衍大概不了解長安城現狀,如果秦将軍一直得不到全部兵權,說什麼都白搭。
秦未點頭,沒再繼續讨論什麼,隻道:“既然所有人都順利回歸,我決定明日便回長安城複命,天色不早,大家各自整頓,明日一早準時集合。”
數日後,秦未帶兵回到長安城,大軍照例留在城外,他跟徐方隋衍進宮複命,葉長安等人則回将軍府。
剛一進府門,就看見門口堆放了大大小小的禮品,看樣子還是剛送來的,沒來得及搬進去。
“這哪家送來的,不是說好的不收禮嗎?”葉長安問小門房。
小門房委屈的很,“葉将軍,是靖陽公府送來的,蔡大人不在家,我跟阿玥姑娘根本攔不住啊。”
靖陽公府?葉長安腦子轉了好幾圈,才反應過來靖陽公就是廢帝,心說什麼時候跟他有交情了嗎,還是上趕着來巴結秦将軍那!
“找人一樣不落的送回去,就說将軍府從來不收禮,謝謝靖陽公惦記。”
小門房糾結着臉,正想說什麼的時候,文子欺忽然一聲不響的上前,在每一個禮盒上狠狠跺了一腳,然後一個個踢出去,“就說我踩的,他再敢作妖,我一定上門揍他。”
衆人:“……”
文大公子現在是受刺激的狀态,可能看陳家的哪個人都不順眼,上門揍人這種事一定會幹的。
葉長安跟小門房打眼色,示意他趕緊把東西送走,花蚊子已經不能再受刺激,别說是他,連她都對靖陽公咬牙切齒。
看來靖陽公沒少來将軍府作妖,葉長安不放心,去找阿玥詢問,見她比之前輕減些,氣色也不如往日,估摸着這段時間沒少操勞。
“阿玥,最近如何,還好嗎?”
“該是我問你們才應當。”阿玥給她捧了杯茶,“我在家裡好吃好喝,能有什麼不好的,倒是你們在前線拼命,叫人提心吊膽的。”
“阿玥我問你啊,我們不在的時候,靖陽公可是常來送東西嗎?”
阿玥有些欲言又止,“長安,我說了你可别生氣,你們剛回來,大概還不知道長安城裡最近的流言。”
“什麼流言這麼神叨叨的,莫非還是關于我的?”
阿玥點點頭,“都在說你其實是靖陽公的親女,反正不知曉是如何傳出來的,開始大家都沒當回事,但最近靖陽公他……有事沒事就來府上送點東西噓寒問暖的,弄的好似真有那麼回事一樣,所以大家都……”
阿玥的話葉長安聽懂了,甭管這謠言是誰傳的,反正靖陽公是默認了的,他一默認,沒事也變有事,且說不定就是他自說自話,故意把這事鬧出來的。
葉長安抿着唇,忽然想跟花蚊子一塊去揍他一頓出氣。
“沒事,甭搭理他,他說是我爹我就得認那,我還說是他姑奶奶那!”葉長安擺手,表示不把這當回事,轉而問道:“倒是你跟蔡兄弟如何了?”
“什麼……如何了?”阿玥低下頭,羞澀的别開眼。
正說着,周行在外頭嚷道:“阿玥丫頭,我聽說長公主邀你去宴會了,不是讓你推了嗎,怎麼小蔡大人沒替你擋下啊?”
“呦,将軍夫人也在啊。”周行看見葉長安,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你看看我擔心什麼來什麼,這丫頭去了長公主那裡,還落水受驚,哎呀女大不能留啊,我這個操心那。”
一般不知情的人,誰知道落水受驚跟女大不中留有什麼關系,葉長安懵了一懵,才反應過來周行這是在着急阿玥跟蔡崇嘉的親事,莫非長公主府上發生了什麼嗎,不用說,一定沒什麼好事。
“阿爹,你瞎說什麼呢,我還小,您倒是着急什麼,蔡公子當時不在家,我就想着不好不給長公主面子,也沒什麼。”
阿玥盡管柔弱,但心裡明事,她能跟蔡崇嘉吐露實情,是知道蔡崇嘉穩重沉着,不敢跟周行說實話是因為他一定會發火,一發火就不定幹出什麼不當的事,她不想再生事。
葉長安看阿玥是有隐瞞,便也不好再問,想着晚上再去問蔡崇嘉,但她心裡已經窩着一把火,明擺着長公主跟靖陽公都趁着她跟秦将軍不在的時候生事找茬,要不是蔡崇嘉跟阿玥還算拿得住,不定生發出什麼大事來。
她最痛恨這種背後放箭的行為,秦将軍還在前線拼命,他們居然動各種手腳來惡心人,但凡讓她逮着機會,一定要出這口惡氣。
此時宮中,秦未正心煩意亂的面對着長公主跟一衆家主,坐下來半天,基本沒說什麼正事,他們一個個隻顧阿谀奉承,還不忘彰顯一下自家發兵支援的豐功偉績。
秦未一直忍着火氣,聽他們一人一句說屁話,直到有人提了一句:“我聽聞葉将軍乃靖陽公親女,不知秦将軍可知此事?”
秦未一道冷光瞥向長公主,幾乎是一瞬間就肯定了她是此事元兇,眼神裡毫無溫度,甚至可見殺意。
長公主平靜而姣好的臉,幾不可見的抖動了一下,她沒想到秦未如此不給面子,居然當衆就與她難堪。
“李家主。”秦未看向問話的人,“有些話可要慎重出口,兩個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如何就有了皿緣關系,我希望你給個合理的解釋。”
“這個……”
李家主沒想到自己随口一問居然攔禍上身,他那裡知道為何會有皿緣關系,還不都是聽大家傳的。人家葉将軍庶族出身,親娘早就沒了,誰還能空口白話的非說她親娘就是王沉,既然不能口證葉将軍生母是王沉,可不是跟靖陽公八杆子打不着嗎?
他被秦将軍逼問地眼神盯的無所适從,活活憋成了隻鋸嘴的葫蘆,見沒有人要替他解圍,隻好幹巴巴的笑了兩聲,“秦将軍莫要動怒,外頭都在這樣傳,況且靖陽公也沒有否認的意思,故而我就好奇問了一句,不是最好,不是最好。”
趙呈稚見此方出來打圓場,“都是誤會,秦将軍别怪罪李家主,莫要傷了和氣才好。”
無奈秦未面無表情,弄的趙呈稚好生難堪。
諸位家主之所以關心葉長安跟靖陽公的關系,皆是心存忌憚之故,萬一此事為真,秦将軍往後要跟靖陽公穿一條褲子了那還了得,帝位豈非又要落到靖陽公一脈上去,他們這幫人不是白忙活嗎?
在秦将軍因為潼關一戰而人氣威望高漲的時候忽然來這麼一出,衆世家對他不免再次心有芥蒂起來,盡管有心拉攏,卻也要掂量掂量秦将軍的立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