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被青茄急急推醒時,外面和屋裡,都是一片黑暗。
“是周将軍,讓王妃趕緊,越快越好!”
青茄聲音雖急,手腳卻半分不亂,說着話,已經伸手攏起李苒的長發,用手指抓着理了理,幾下就绾出了最簡單結實的發髻,拿了根簪子紮緊。
紫茄抱着衣服沖進來,抖開那套男女都分不出的靛藍布衫褲,往已經站起來的李苒身上套的極快。
不過幾分鐘,李苒和紫茄、青茄幾個,就從屋裡沖出來,正迎上直沖進來的周娥。
周娥先塞了根馬鞭在李苒手裡,再一把揪起她,連拖帶拽,李苒被拖的腳不連地的往馬廄過去。
王翠等人都是全幅裝備,在李苒和周娥前後,沖進馬廄,再沖出馬廄。
王翠牽出李苒和自己的馬,在李苒胳膊上架了一把,将她托上馬,自己緊跟上馬,和沈麥一左一右護衛在李苒身邊,跟着沖在前面的周娥,排成一線,縱馬而出。
縣城裡一片黑暗甯靜,馬蹄聲踏在青石闆上,分别急促響亮。
李苒這處宅子離東門很近。
東門門洞裡,早就有人等着了,聽到馬蹄聲,兩扇沉重的城門緩緩推開條縫,隻能容一匹馬通過。
周娥抽出長槍,率先躍馬而出。
十來個安家女将也都抽出刀槍,緊跟出去,李苒夾在衆人中間,出了城門。
疾沖了兩刻來鐘,在一片林子前,周娥勒停馬,示意大家隐進林子裡。
跟在後面的老馬等人,随着周娥的手勢,縱馬往四周散去。
“出什麼事了?”李苒挨近周娥,低低問道。
“蜀軍突襲曹縣,往城裡射火箭,曹縣必定擋不住,這會兒,肯定已經破城了。”
周娥擰着眉頭,看着曹縣方向。
李苒愕然,随即道:“還要來金縣?”
“咱們跟蜀地,各讓出百十裡,平時都是騎兵來來往往的巡查。
蜀地大營,離曹縣二百來裡路,要是步兵偷襲,哪怕白天躲起來,到夜裡再趕咱們這邊一百來裡路,也到不了曹縣城下,隻能是騎兵,輕騎兵,縱馬沖過這一百來裡路。
這一支騎兵,突襲了曹縣,必定是有來無回。這是一支送死隊。
送死的人,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金縣離曹縣最近,換了我,肯定想多燒一座城。
不能在城裡呆着,真着了火,跑都沒地方跑。”
李苒臉色微青,說不上來為什麼,也竟然覺得這場燒殺是因她而起。
天邊已經泛起了絲絲魚肚白,遠遠的,一人一馬跑的如同離弦的箭,直奔小樹林而來。
周娥示意王翠等人護好李苒,自己縱馬出了樹林,迎在樹林前面。
一人一馬沖到周娥面前,說了幾句話,撥轉馬頭,急沖而去。
“怎麼樣了?”李苒迎上周娥問道。
“曹縣大火,縣令打開城門,放人逃命,蜀地騎兵散在人群中,還沒清剿幹淨。大帥讓我護着你退到安全地方,咱們走吧。”
周娥一邊說着,一邊站上馬背,四下張望。
“突襲曹縣得多少人?你不是說,騎兵都是奇兵,個個都是寶貝,曹縣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們讓這麼多騎兵過來送死?”
李苒從周娥看到王翠她們。
周娥看着李苒沒說話,王翠看向其它十來位安家女将。
“為了要殺了我吧?”李苒低低道。
“咱們走咱們的,為了什麼怎麼應對,這是王爺的事兒。”
周娥揮着手,岔開話,勒馬準備走。
“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大家都知道我在這兒呢?”李苒沒動。
“你要幹什麼?”周娥眼睛瞪大了。
“倒是個好辦法。”
安家女将中,一向話極少的餘婆贊賞的看着李苒,笑道。
“那些都是死字在眼前的人了,怎麼死都是死,不如搏一把,萬一呢,要是死前能擊殺王妃……”
王翠看着周娥,最後一句沒說完,隻嘿了一聲。
周娥斜着李苒,看了好一會兒,揮了幾下馬鞭。
“行啊,那回金縣吧,到城頭把你那面旗升起來就行了。”
周娥招手叫了個老兵,先急奔回金縣升李苒那面旗。
李苒一行人一路戒備,走的不算快。一刻來鐘後,遠遠看到金縣時,也看到了城牆上方,高高飄揚的幾面鮮亮嶄新的黑底金邊,大紅李字旗。
李苒眯眼看着那幾面迎風飄動的李字旗。
從京城啟程前,她倒是聽周娥說過一句半句:她正忙着給她準備幾面旗,她當時以為周娥是在開玩笑,沒想到,這旗還挺漂亮。
“就一個李字,怎麼知道是我?”
李苒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
這一趟的先鋒李侯爺李明水,也是李啊!
“黑底,金邊,你看你那金邊,多寬。那個李字換成陸,就是前梁皇家的旗幟了。唉。”
周娥不知道想到什麼,歎了口氣。
李苒眯眼看了一會兒,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