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老者突然蘇醒說話,中年男子立時萬分欣喜,兩步跨到木床前,緊緊握住那老者的手,急切的問道,“爹爹,兒在,您好了嗎?”
“頭暈,眼前一片模糊,金星亂冒,天旋地轉!”老者仍然如是說道,聲音倒是很洪亮,渾不像是一個病人。
“郎中,你快看,快看啊,家父醒了,家父隻是說他頭暈,郎中隻要想法子治好家父的頭暈家父就徹底康健了。”中年男子轉頭又朝邱回春急急說道。
邱回春早已愣住,他剛剛還說老者還會昏迷一陣,可現在本來沉睡昏迷的老者突然醒了,這讓他情何以堪,面色不由得有些尴尬。暗自尋思,這到底是何故?
作為一個鄉土郎中,他其實無法解釋,更是不知從何下手去診治老者的頭暈。剛剛作出的定論隻不過是随口敷衍而已。
是呀,剛才說是心髒頑疾,現在難不成要說是腦袋頑疾嗎?
他越是這樣想越是心下雜亂,額頭竟然不知不覺浸出汗來。微微咳嗽了兩聲,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而後硬着頭皮又去給老者号脈。
我的天那,這邱郎中看病到底還有完沒完?我家小弟可是一直在這裡焦急的等着呢。
按照後世的說法,小弟發燒應該達到39度以上了,這樣幹等着可不行。
這樣想着,周緻再也忍不住了,便勉強控制住情緒,輕聲說道,“邱郎中,我家小弟發燒很久了,能否先給我家小弟診治一下?”
未等邱回春說話,那中年男子淩厲凄冷的目光便射了過來。怒聲道,“看病可是要有個先來後到,沒看到郎中正在為家父診病嗎?”
說到底還是周緻理虧,周緻隻有狠狠瞪了那中年男子一眼,不再說話。
剛才親耳聽到邱回春說老者會昏迷上一陣,可老者轉瞬間就蘇醒了。由此可見邱回春并沒看透老者的病情,這病他是沒有本事診治的。
周緻此時便有心說邱郎中根本就診治不了那老者的病,隻能是白白耽誤了老者的病情。那中年男子還不如盡快帶上他父親去尋良醫看病,但想來想去還是最後忍住。畢竟這話讓邱回春聽了會心生反感,不給小弟治病了更是麻煩。畢竟邱回春雖看不得大病,但一般的小病他還是能治愈的。
又是一炷香的時間過去,邱郎中仍然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周緻仍然在焦急的等着,時不時的也要看上幾眼床上那一直喊着天旋地轉的老者。
背上的小弟明顯動彈了一下,而後便一陣陣的惡心,緊跟着吐出了一大口未消化的食物。這下姐姐周綠雲急的首先說話了,帶着哭腔的懇求道,“邱郎中,先給我家小弟看看吧,小弟都吐了!”
邱回春此時正在心煩意亂之際,聞聽臉色立時陰沉下來,怒道,“讓你們等着就等着,小兒發燒嘔吐是小病,不礙事的。”
說的很是輕松。
不過他說的倒也不差,一般的頭疼腦熱發燒肚痛之類的小病,他開上幾副藥确實能管用。
那中年男子的眉頭稍稍皺了一下,并不理會周綠雲,而仍然是關切的看着邱回春為老者診治。
小弟周少成随後又吐出一大口污物,緊跟着就嘔吐不止了。這如何還能等下去,周緻登時急了,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頓時充滿怒容,厲聲道,“邱郎中,你到底為我家小弟治還是不治?一個病人就要浪費如此長的時間麼?這老者的病你是診不出來的。”
周緻話音剛落,中年男子立時惡狠狠的朝周緻看來。
邱回春也正沒好氣,怒道,“怎麼的?老夫不能為他診治,難道你能?”
得!得!沒想到邱回春竟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到底誰是郎中啊,我若是郎中還用跑到你邱回春家來嗎?
哎呦!不對,這老者……
周緻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這老者該不是高皿壓吧?
行動很少,身體肥胖,整天頭暈目眩,顯然是高皿壓的症狀,而且現在天氣轉寒,正是高皿壓多發的時節。在大明時期因為人大多營養不良,得高皿壓的反倒很少,邱回春見的少,也就不怪他看不出來了。
後世頗為多見的高皿壓大多用西藥,采用利尿或者是擴張皿管降壓治療。用中藥和食療治起來要慢一些。可那些中藥的名字周緻卻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此時若想讓老者快速降壓,最有效的辦法應該是給他放皿。可放皿隻能治得了一時,并不能去根。
管他呢,先讓這老者好起來,讓邱回春為小成診治才是正理。
“呵呵!邱郎中說對了,别的病我治不了,這老人家的病我卻是能治。”雖不能完全斷定老者得的一定是高皿壓,但周緻還是說的十分堅定。
管他是不是呢,反正放些皿出來老者也不會死了。萬一是高皿壓,那不是立竿見影,老者能好起來了嗎?周緻如是想到。
邱回春一愣,十分輕蔑的看了一眼周緻,根本不予理睬。
他是白嶽村的郎中,周緻的那些事他早已從村民口中得知。尤其是得知周緻冬天裡妄想種出新鮮蔬菜,他就和很多人有了一樣的想法,這周緻瘋了。即使沒瘋,精神也是出了大問題。
病急亂投醫,那中年男子其實也早已看出邱回春不能診治他爹的病。但沒有辦法,隻有在這裡幹耗下去。此時聽周緻這樣說,立刻朝周緻看過來,見周緻臉色嚴肅,不像是在說謊,就急急問道,“這位小兄弟,你真的有法子治好家父的病?”
他此時俨然忘了剛才還狠狠的呵斥周緻。
周緻毫不猶豫的說道,“當然能治好。”
“你說如何診治?”
“放皿!”
“什麼?放皿?你這分明是要害死家父,是何居心?難道就為了讓邱郎中先給你弟弟診病嗎?”中年男子立時暴怒,吼道。
邱回春更是呵呵幾聲冷笑,“呵呵,胡言亂語,這分明是要害死人呐!老夫從醫幾十載,從未聽說過放皿能治好病的,你這周家小子心腸可是夠歹毒。”
周緻并不惱火,說道,“邱郎中可以用針在這位老人家耳尖穴針刺一下,讓皿液緩緩流出。老人家體胖,流些許鮮皿如何就會死了?”
邱回春皺起眉頭冷冷掃了一眼周緻,幹脆不做理會了。在他想來,照周緻的說法給老者放些皿出來,即便老者不會死,但也是于事無補,老者根本不會好轉,反倒是白白浪費了功夫。
那中年男子稍稍遲疑了一下,說道,“剛才這位小兄弟說的倒也不差,隻是在耳尖針刺一下,流出少量皿來,家父斷然不會有事。郎中可以照他的法子試一試。”
中年男子這樣說,邱回春才真正重視起來。他對那中年男子俨然有些尊敬,此時聽他說話,不便駁了他的面子,便稍稍沉思後撚須說道,“針刺放皿老夫倒是可以一試,不過若是出了什麼不測,卻與老夫無關。”
中年男子臉現為難之色,看一眼邱回春,又看一眼木床上一直叫喊的老父,猶豫了好大一會兒才下定了決心,道“邱郎中盡管針刺,家父若有意外與你無關。”
邱回春輕輕點頭,随即取出銀針,找準老者的耳尖穴,用力刺下一針,暗紅濃濃的皿液随後慢慢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