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
一輪紅日當空照,晃的人睜不開眼睛。街上行人寥寥,到處可聞蟲鳴。
轉眼已經入伏,這熱死人的季節。
這段時間裡,殷複聲用訛來的二十萬兩白銀,開始着手雜學館的建設。
皇帝朱由校也初次下旨,更改《優免則例》,雖然改動幅度不大,但影響卻不小。加之楊漣出任吏部尚書後,開始嚴格執行“考成法”,全國的舉人老爺們開始不安分了。
他們暗地裡使出對付張居正那套辦法,開始給朱由校編造各種謠傳。刻意誇大了他的愛好,造出一個史無前例的木匠皇帝。
另一方面,殷複聲與官應震等楚黨成員之間,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因為陳大道的下台,官應震對殷複聲産生了懷疑,覺得他并非實心實意地站在楚黨一邊。又因為他帶頭奏請恢複“考成法”,所以,一段時間裡,還惹來了一身臊。差點兒被唾沫星子給淹死。不過,幸好之後的矛頭,都轉嫁到了朱由校和執行“考成法”的楊漣身上去了。
官應震對殷複聲可謂失望。确又不好徹底決裂,所以,明面兒上,還是盟友,私下裡已經開始對他各種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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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死了,熱死了,熱死了……”李嫣兒是最怕熱的,躲在屋裡,不停給自己扇風。
“今年的确熱的厲害。”殷複聲也有點兒受不了,搖着小扇,還不停抹着額頭上的汗。
“大人,你這扇子真好看。”二狗端一盆涼水進屋,看着殷複聲的扇子道。
殷複聲将扇子展在眼前,欣賞一番,這正是幾年前,那個途經太原府青樓的富家公子留下來的。
“嗯,它的确是世間少見的寶扇。”殷複聲也很喜歡這把扇子。
“當當~”
這時候,傳來門外敲門聲。
二狗忙着跑去開門。
少時,回來報事,說是有個自稱是内閣大學士的人登門拜訪。
殷複聲一愣。
内閣的人?
會是誰呢?
無論是誰,他也得見。
殷複聲親自接出門去,一看,原來是原先的齊人,現在魏忠賢的人,内閣大臣馮佺。
馮佺一身便服,喜眉笑眼的,見到殷複聲話未出口,先來一通笑。
“恭喜員外郎,賀喜員外郎……”
恭喜?
殷複聲一愣,眼下最喜的事,是我的雜學館開館,不過,似乎,這個工程要等到明年咯。
現在有什麼可喜之事呢?
見殷複聲一臉不解,馮佺笑道:“敢問殷大人是否與司禮監魏老爺家千金相識呀?”
殷複聲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麼魏老爺千金。
再想,哦對,他說的是如意。
這陣子殷複聲忙得不可開交,無暇顧及旁的事情。對如意,也隻有吃飯的時候,才經常想起。
對,如意姑娘是有陣子沒來了。
“是啊,下官的确認得如意姑娘。怎麼~?閣老此來與如意姑娘有關?”
馮佺笑道:“嗯,老夫正是受人之托。就要恭喜……”說着伸手從懷裡掏東西。
“複聲,複聲……,嗚嗚……”
馮佺懷裡的東西還沒掏出來,但聽門外又傳來一陣哭嚎聲。
這聲音聽着耳熟。
聽到這個聲音,殷複聲隐隐感到一絲不安。
他豁然起身,面色沉重,連與馮佺打招呼都沒顧得上,便跑了出去。
随後,李嫣兒,二狗也跟着跑出。
屋裡的馮佺竟然被晾了。
開門一看,殷複聲頓時呆了。
陳大牛摸着眼淚,風塵仆仆的站在門前,身後背着個包袱。
見此情形,殷複聲心頭一緊。
“複聲~,夫子,夫子他……”陳大牛哽咽的說不出話。
“爺爺怎麼啦~!?”李嫣兒也覺出了不對,紅着眼圈兒,推開殷複聲跑出院子,雙手抓住陳大牛,使勁兒搖晃。
陳大牛吞了一口眼淚,淚眼婆娑的低頭道:“夫子他,他已經~”
“已經怎麼樣啊?!”李嫣兒哭喊道。
“……,不在了~”陳大牛說罷,也大哭起來。
聞恩師仙逝之訊,殷複聲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恩師~”殷複聲“噗通”一聲癱在地上。
李嫣兒,陳大牛紛紛跪地,三人抱在一起痛哭。
二狗默默跪在一邊。
屋裡的馮佺聽着外邊兒的動靜,越來越不對。
怎麼好端端的,哭起來了?
馮佺讪讪的自己從屋裡出來,一瞧,院子裡跪着四個,三個人抱頭痛哭。
馮佺在屋裡隐約聽到了一些,此時再看三人神情,已猜到幾分。
想是至親離世了。
馮佺為難了。
他不自覺擡手摸摸懷裡的東西。
心說,還是算了說吧。
馮佺很有眼力勁兒,見此情形,悄悄拍了一下二狗的肩頭。然後,指指殷複聲,指指自己,做了個手勢。
意思,本官先走了,你随後,知會你家老爺罷。
二狗點點頭,起身相送。
馮佺從殷複聲處出來,直接去見魏忠賢。
魏忠賢正和如意說話,見馮佺進來,如意眼睛頓時亮了。
“怎的如此快?”魏忠賢覺得時間不對。
馮佺一貓腰,“九千歲,您拖卑職之事啊,呃~,我沒說。”
“啊~?”魏如意先急了,“為什麼呀?”
馮佺為難道:“卑職去保這媒,可不巧的是,人家家裡來人了。”
“來人了?”魏忠賢不解道:“那,若是不方便,那就明日再去。”
馮佺讪笑,“不是,卑職以為,最近都不大方便了。”
“為何?”
“員外郎家裡好像有人去世了。”馮佺說着皺起眉頭,“方才員外郎一家,哭的那叫傷心,卑職猜測,應該是至親去世。”
魏忠賢犯難了。
要是父母去世,守孝三年,到時候再提親事,我家如意,都成老姑娘了……
魏如意聞言,頓時秀美蹙起,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幹爹,女兒要去看望殷公子。”
說着如意就要走,被魏忠賢一把拉回來。
“這是人家私事,你現在還不是殷家的人,冒然過去,像什麼樣子啊?你先等幾日,爹先打聽清楚再說。”
魏如意撅着嘴,眼圈兒紅紅的,都快急哭了。魏忠賢一面安慰如意,一面派人去查,殷家究竟何人仙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