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晴;
小屋,庭院之中;
‘六百九十一,六百九十二,,’一英武的少年雙手撐地,身闆挺直,以手臂的關節作為活動點,不斷的,不斷的上下起伏着,嘴角喃喃自語着道:
他緊緊的咬着牙,黑色目光中透着堅毅,鬥大的污濁汗珠從頭頂的烏黑發上滴落,‘滴答’‘滴答’的砸在身下的木闆之上,肌肉處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整個身體都不再是他的,每一次的呼吸都變得異常的沉重,灼熱的兇膛傳來錐心般的疼;
他曾懷疑‘下一刻,自己是不是就會砸到在地上起不來了?’臉砸在地上會不會很疼?會不會破相?可惜,他一次次咬牙堅持之下,竟又再次的起來了;
鋒烈從沒有覺得一個簡單的俯卧撐會有多麼的困難,至少,在此之前,他曾不止一次的這麼想過,如今,現實清晰而殘忍的告訴他,确實很困難,特别是一次又一次的堅持,之後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疼會刻骨銘心;
‘嘎吱’小院,門被推了開來,走進來一名身着藍袍的秀氣男子,轉身,關門;
子軒走來,目光複雜的鋒烈,走到其身邊不遠處盤坐了下來:
有那麼一刻;
他真的覺得鋒烈癡傻了,雖不明白那些古怪動作有什麼用,但滴落而下的汗水,它不會騙人,清晰又有深刻的記錄着曾付出的努力,從清晨到晚上,不是在跑,就是一些古怪的動作,還買來了八個成人腰身一般的粗壯木樁,用麻繩纏繞上半部,擊打,在上面跑;
停下了的時間極為的有限,肌肉的酸痛有時候甚至必須加以藥物輔助才能睡眠;
鋒烈停了下來,一個靈活的側身,躺在地上,急促的喘息着,深深的吸氣,呼氣,兇膛随之起伏,心裡想要控制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的能說出話來;
一會,鋒烈仍氣喘籲籲,咬了咬牙,問道:“找到‘趙渾’了嗎?”
‘趙渾’别看名字不似好人,但實際上人家性格溫厚,善良,在代郡之中亦是有着不小的名氣,一手得意的木匠活,除了大秦的正式工匠之外,還真沒有什麼人能比的上,這都是‘論辯台’上證明過的,家住在代郡南巷,平時給富貴人家打造一些木塌,窗戶,,之類的小物件為生,;
“恩”:子軒應了一句,疑惑的問;“公子,你找他所為何事?”
聽見‘公子’,語氣恭敬的時候;
鋒烈不自覺的皺了皺眉,若子軒是下人,丫鬟什麼的,他也許不會在意,可他不是,看似是門客,可兩人之間的關系更像是朋友,心中歎息,但終究沒有說出來,他知道隻有深入的了解這個世界,才能一點點的改變,未曾了解,怎麼改變?
鋒烈笑道;“做生意呗,這兩天鍛煉的多,花費的自然也多,肉食,藥材,,等等耗費極大,身上快要沒錢了,就想找他做一點小買賣”
子軒苦笑:“原來如此”
鋒烈嘿嘿直笑道,“那你還以為怎麼的?”
子軒道:“我隻是覺得公子不像是做生意的而已”
身為大秦十三皇子,長城軍團的将軍,能吟出‘傾城吟’的士子,那一樣會是缺錢的主?那一樣不能夠讓鋒烈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為何他偏偏要做起生意來?不過若是在一想到他這幾日做的怪異之事,也就怪不怪了,唯有報以一聲苦笑;
也就是這時,倏地,鋒烈的面色沉重了起來;
鋒烈猶豫着,黑色眸子閃過一抹深邃,沉吟道:“子軒你相信嗎?大秦要亂了,一股滾滾的起義浪濤将席卷天下,我們正處于的這個時代是曆史的交錯點,天下何去何從将掌握在我們的手中”
鋒烈知道自己此舉有些急切、莽撞了,但已經無從選擇;
時不我待啊;
子軒瞪大的眼珠子,沉聲道:“公子,慎言,,”
對于他來說,這段話不亞于驚濤駭浪,是大不敬的謀逆之言,是儒家典籍之中最不提倡的行為,天呐,他到底是跟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啊?
鋒烈沉聲道;“你要是覺得我騙你,那你就當沒聽過這段話吧,但是我要你明天去把趙渾收為你的門客,裡面的黑塌上有兩張圖紙,分别名叫‘桌子’與‘闆凳,’你去拿給他秘密去做,不要讓外人知曉,做夠三十套以後,再拿出去賣,價錢你看着定”
子軒想了一下,苦笑道:“諾”
他的心中紛亂‘沒聽過,怎能麼可能沒聽過呢?’那段話,就仿佛擁有魔力一般深深紮在了腦海裡,
‘大秦也要亡了嗎?’子軒的黑色的眸子中閃爍着對于未來的迷茫;
鋒烈起身,遙望着遠方,緊緊的鎖着眉頭,道:“我要出去幾天,這裡就交給你了,記得做好‘生意’以後這個院子就不要讓外人進來了,并且要對外宣稱這裡隻是你一人的宅子,我已經離開了,切記”
已經是第八天了,李刑久久沒有出現;
他心裡有些不安,很不安,這種沉重不安的心情促使着他必須要出代郡一趟,順着直道,尋找一二;
秋雨過後,代郡這幾日的天氣愈發的冰冷,北邊吹來的寒風刮的人生疼;
腰間配上長劍,走到後院之中,給戰馬套上馬鞍,涼涼的質感使得馬兒發出一聲不滿的嘶吼,退了幾步,連忙撫了扶馬兒的長頸,黑色毛發柔滑細膩,帶來一絲絲暖暖的溫度;
鋒烈可不想引起戰馬的不滿,要是它罷工不幹了,不管是找人亦或者走路的話都會很麻煩的,正當他解開戰馬的缰繩,準備出去尋找李刑下落的時候;
突兀的;門外傳來‘嘭’‘嘭’的大力的敲門聲;
鋒烈右睫毛斜飛而上,黑色目光透着一抹疑惑;‘這幾日門前已經清淨了許多,除了虞公子還常常來送新的療傷藥之外已經鮮有人來了,偏偏他要離開了,這時候竟來了人,這突然而至的人會是誰呢?’
站在一旁的子軒,腰闆挺直,深合禮之一字,鋒烈不見客,對外打交道的事,如今都是他來做的,
他心中思索,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這幾日未曾有人說過要前來拜訪”
鋒烈收回了目光,笑道:“罷了,正好我也要出去是人是鬼去看一看不就知曉了,何必在此妄加猜測,你先進去吧,一會有事的話,我再叫你”
“公,,”凝視着鋒烈那雙無比堅定的眸子,子軒的嘴唇微微張開,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了,愣了片刻,而後,面色沉寂的道一句;“諾,公子小心”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恩”子軒應了一聲,注視着鋒烈離去的背影,輕歎一聲,垂下的手掌微微一緊,細細的喃喃自語着道:“不會有事嗎?,,”
六名黑衣人刺殺之事仍曆曆在目,隐匿幕後,心中的迫切,這幾日來他們的對話,無不透着鋒烈此時此刻面臨着的危機,這股危機恰似一個巨大的漩渦,将他而包圍而起,身處中心,一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雖僅僅隻是一個突如其來的敲門聲,但誰知道門後是不是一張擇人欲噬的皿盆大口;
這副身軀真是有些無力,連想幫都無從幫起,勉強留下隻會讓他分心而已,,;
鋒烈将缰繩重新栓起,朝門外走去,走的不快不慢,心中暗暗思量,,;
繞過前院,冷冽的秋風‘呼呼’吹的人直打寒顫,冷風滲人,萬物凋零,小院前地上的漫漫青草,無力的蜷縮起,泛着一抹枯萎的黃色;
在門後停下,鋒烈握緊了劍柄,再次的聽見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方才擡起雙手抓住兩邊的門柄,緩緩打開;
伴随着‘咔’‘咔’的開門之聲,黑色瞳仁縮在一起,目光一凝;
空蕩蕩的門前,街道冷清,隻有幾個匆匆忙忙的行人,不堪北風的冷冽,彎着身子,仿佛一隻隻煮熟的蝦子般,飛似的跑的快速經過,塵土飛揚,冷冷清清;
八名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身強力壯,目似利刃的男子身闆挺直的站着,他們的手中雖手無槍矛,着布衣,但其淩厲,嗜皿之氣撲面而來,仿佛一隻隻成年的惡狼,正欲撲食;
鋒烈不由的吸了一口冷氣,,;
為首男子上前一步,咧嘴一笑道:“公子,末将前來領命”
身後的諸多男子亦是沉聲道;“某将,,某将,,,,前來領命”
鋒烈十分認真的注視着李刑問道:“邊境的匈奴可有異樣?”
李刑答之;‘暫無異樣’
鋒烈這才放下心來,見到李刑很高興,心中的憂慮逐漸淡去,更多的許多的想法可以實現,特别是見到其他一起來的七名大秦将士之後,他就更開心了,這代表着他終于不用時時都要保持警惕防止黑衣人的刺殺,也可以安安心心的睡個好覺了,,,
心中一暖,鋒烈嘿嘿一笑道:“你們這群家夥怎麼也來了?”
除了李刑之外,這七人都是随着他征戰過匈奴的人都是铮铮的大秦騎兵,為大秦而效力,卻沒想到會甘願放棄心中榮耀來到此地,這絕對是意外之喜;
李刑道:“公子,大家都是自願來的,封尋将軍說有了公子提出的戰法,少幾人無礙,而且您這裡确實需要人手幫襯,他不能親自來幫您是因有職責在身,馬兒也隻給了四匹具都是驽馬,這才耽誤了時辰,請您下令責罰”
凝視着少年的黑色中帶着一一抹深邃的眸子,李刑透着一抹自責,緊緊握緊了拳頭,擅自調兵離開,拖延時辰,這兩樣不管那一樣,在大秦的軍紀之中都是不可赦免的死罪;
鋒烈沉默了片刻,而後,兩隻手搖的的飛快,宛然一笑道:“說什麼呢,我是士子‘尋仙’知道嗎?别跟我說軍紀不軍紀的,聽不懂,你們能來幫我都已經很開心了,快都快進來吧,你們來的這麼慢,我還尋思着想要出去找你昵”
門外始終不是久待之地,哪怕人煙稀少,可有些話真不是可以随便說的,特别當他想要隐匿自己的真正身份的時候;
見公子沒有生氣,李刑暗暗提起來的心也就漸漸放下了;
心中有些疑惑‘尋仙?’,思索着,一會也就明了了,這是在唯恐趙高下令追捕呢,黑色的眸子不禁裡閃過一抹憎惡的怒火,公子行的堂堂正正,守土邊疆,竟被逼到了這等田地,,
緊緊跟上鋒烈進入小院,身後的幾人拉着一行人,進了小院之内,最後一名非常的自覺的先是謹慎的朝門外觀察了周圍,無事,而後方才将門緊緊的閉上;
冷冷清清的小院頓時變得擁擠,熱鬧開來,見無事,鋒烈喊了一聲,子軒亦是從屋内走了出來,他安排了着幾人将馬栓入後院馬槽之内,塞了滿滿當當的;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一夜,相談盡歡,衆人都喝的醉醺醺的,就連一直保持君子形象、儒雅得體的子軒也被衆人猛灌下了十幾杯烈酒,喝大了,,;
搖頭晃腦,衣冠不整,張口閉口,之乎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