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除夕之夜,同樣是盛大的夜宴,但是金城太守府中此刻的氣氛,卻是有些凝重,與武威太守府融洽輕松的氣氛截然不同。
在金城太守府的大廳中,數十位官員的面前雖然也擺着美酒佳肴,但卻沒有人動筷子,一個個都顯得面色沉重,數十雙眼睛不約而同的望向後廳的方向。
後廳之中,十餘人圍坐在一起,将金城的最高領導者韓遂圍在了中間。
韓遂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衆人,緩緩開口道:“諸位,當今天下因黃巾之亂,早已是殘破不堪。西涼刺史董卓曆來殘暴,平定黃巾之亂中用重金賄賂朝廷官員,買來了天大的功勞,如此不仁不義之輩,如何能治理好西涼?我們若再不有所作為,西涼将來必定是生靈塗炭!”
頓了一頓,韓遂掃視了身邊的金城各縣重要官員們一眼,又繼續說道:“我金城軍在西涼,算是第二大勢力了,值此危急存亡之時,自當站出來為西涼的百姓們讨一個公道!我意,趁着新年之際,其他地方勢力不加防備之時趁機起兵,逐步蠶食董卓的勢力,還西涼一片朗朗晴天!”
明明是要在戰亂中攫取權利,卻硬生生的說成是為西涼子民們考慮,韓遂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本事,到當真是令人佩服。
不等其他人說話,閻行率先開口說道:“太守所言,甚是有理。董卓殘暴不仁,威不能服人,武不能服衆,确實也不适合在再在西涼刺史的位置上了,諸位,你們說呢?”
一邊說着,閻行一邊用兇狠的目光看向了金城郡的官員們,那眼神中,投射着餓狼一樣的光芒,似乎隻要有人不贊同韓遂起兵的意見,他便會立刻撲上去,将其誅殺!
在場的十餘名官員們,既然能坐在後廳來,自然是金城郡各個位置上的要員,多多少少都與韓遂有着不可分割的利益關系,而且這些人能做到如今的位置,又怎麼會是傻子?誰會在這個時候明着反對韓遂的提議?
因此,韓遂的提議,在最短的時間内便順利的通過了,得到了在座官員們的一緻贊同。
看到身邊的人們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韓遂滿意的笑了起來,低沉的說道:“諸位也不必有什麼畏懼之感,其實在今日之前,本太守就已經留了後手了。諸位,還是先請諸位見幾位客人吧。”
随着韓遂的話,在後廳的内室之中,走出來了幾個人影。其中隻有一人是西涼人的打扮,其餘的兩人,明顯是異族的裝束,一人是羌人的服飾,另一人穿的則是氐人的衣物。
坐在韓遂身邊的官員們舉目看去,在看清楚了三個人的樣貌之後,臉色齊刷刷的一變,其中有兩個武官,甚至忍不住猛地站起身來,刷的一聲拔出了腰間的佩劍,指向了那兩個異族人!
“俄何燒戈!苻健!你們兩個異族膽敢如此明目張膽的來金城,不怕死麼?”舉着佩劍的兩個武官,其中一人怒喝道。
被稱作俄何燒戈的氐族人,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羌族人苻健,忽然笑道:“看來,咱們兩個不太受歡迎啊。”
苻健年輕的臉龐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點頭說道:“确實如此。隻不過,似乎咱們是被請來的客人吧?主人都還沒說什麼,下面的狗怎麼就亂叫起來了呢?”
兩個異族人你一言我一語,言語之中,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好了,都坐下說吧。”與兩個異族人一起出現的那個漢人,有些無奈的擺了擺手,招呼着大家落座。
“督軍大人,這是何意?”一個站在韓遂身邊的官員陰沉着臉,開口問道。
能被稱為督軍大人的,唯有邊章!韓遂手下的一衆官員們都沒有想到,俄何燒戈與苻健不但敢到金城太守府來,而且還是和西涼督軍邊章一起出現!
要知道,雖然西涼各地各族雜居,但是彼此之間卻并不和睦,幾方之間的争鬥,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尤其是羌族人!他們在強盛的時候便反叛大漢,被大漢軍隊打敗了之後便歸附,等養足了力氣,就再次背叛,來來回回已經七、八次了,羌族與漢族之間的仇恨,除了鮮皿,已經沒有什麼能洗的清了。數十年上百年的仇恨,早已令漢族與羌族之間無法共存,這是曆史遺留下來的問題。
所以,當羌氐兩族中的實權人物出現的時候,韓遂手下的衆人,才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他們對眼前的兩個異族人都很熟悉,俄何燒戈是氐族人的第二首領;而苻健,更是羌族當代族長之子,即下一代的羌族領袖!
後廳中的混亂,讓韓遂不得不開口壓制:“夠了!都把劍收起來吧!俄何燒戈與苻健兩位,是本太守請來的客人,他們都是羌、氐族中的實權人物,此次前來,是與我們結盟的。”
見到韓遂如此一說,他部下的官員們,大多都安靜了下來,坐到了之間的椅子上。可也有不依不饒之人,先前站起身來拔劍相向的兩個武官之一,急吼吼的說道:“太守,他們可是異族啊!西涼事務,乃是我漢人自家的事情,怎可與異族結盟?”
聽到有人竟敢當衆頂撞自己,韓遂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看了一眼那名武官,沉聲說道:“本太守說可以結盟,便是可以結盟,你,有何異議?”
那名武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身體不受控制的開始輕微的顫抖了起來,氣憤的說道:“假異族之手,處理西涼事務,屬下不敢苟同!”
原本他對于韓遂起兵是沒有意見的,董卓的殘暴在西涼早已人盡皆知,推翻董卓的地位,倒也勉強算是順應民心之事,可如果是為了推翻董卓而與異族人勾結,他還是不能接受的。
噗嗤――
一聲利刃破體的聲音,在後廳中響起,那名臉上還帶着氣憤之色的武官,兇前多出了一截帶着鮮皿的刀尖,臉色漸漸地垮了下來,身體一軟,便向地上倒去。
在他倒下的身體之後,站着面色兇狠的閻行,閻行的手中,握着一把帶皿的尖刀!
“還有誰,對本太守的決議有疑問麼?”韓遂陰測測的聲音響起,缭繞在一衆麾下的耳邊。
整個後廳之中,一片安靜。隻有羌族人苻健仰頭無聲的笑了起來。
沉默了片刻,韓遂道:“既然沒有異議,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一旁的邊章連忙開口打起了圓場:“好了好了,我們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這個時候大家務必要團結一緻,可不能自亂陣腳啊。”
韓遂與邊章,一唱一和之間,便強迫衆人接受了與異族人聯合起兵造反的事情,絲毫不顧那具剛剛倒下的身體中,熱皿還沒有完全冷卻!
在金城,這一個除夕之夜,注定是不安靜的。
一衆金城官員們,在太守府出來之後,連夜宴也沒顧得上吃,便快馬加鞭回到了自己的駐地,連夜将部下的軍隊集合了起來,等待着韓遂的命令。
同時,金城郡的大門,在夜幕的掩護下,悄悄打開,一隊隊身穿異族铠甲的将士,臉上帶着嗜皿的笑容,踏入了金城郡内。他們手中的刀槍,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着緻命的寒芒!
不知道是因為馬超的到來,還是事實原本就是這樣,總之,韓遂與邊章勾連異族人造反的時間,終究還是比馬超預料的時間提前了,此刻的馬超,對此卻全不知情,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借着搖曳的燭火,馬超手裡拿着一根墨筆,按照自己的印象,在一塊絹布上反複的勾畫着。
在馬超的身旁,還有韓暨在側相伴。
夜宴之後,馬超特意找到了韓暨,讓他跟随着自己來到房中,将自己想要打造高橋馬鞍、雙邊馬镫等物件的事情跟韓暨說了一遍,韓暨仔細的想了想,覺的确實是很有必要,便請馬超畫出圖紙來,他好按照圖紙,抓緊時間進行打造。
于是便出現了剛剛的那一幕。
經過十餘次的反複修改,馬超終于以最明了的方式,畫出了高橋馬鞍等物件的圖紙,這也讓他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當真是任何事情都是做起來比想象更困難,這些在後世根本算不上什麼珍惜物品的東西,想要在這個時代複制出來,卻是有着一定的難度。馬超最開始畫的圖紙,韓暨根本就看不懂,逼得馬超隻好一次次的修改。
不過好在,在兩人的共同努力下,馬超終于畫出了能讓韓暨看明白的圖紙了,而韓暨也在馬超修改圖紙的時候,适當的提出自己的意見,對馬超印象中的高橋馬鞍做出了細微的調整,讓馬鞍等物件的功能,有了一些新的改進,功能也變的更加全面了。
這也讓馬超對韓暨稱贊不已,暗自慶幸自己在無意間尋覓到了韓暨這麼一個怪才,不但精通冶煉之術,更是在機械制造方面,有着超人的智慧與悟性。馬超暗暗決定,在今後給韓暨更多的财力、物力上的支持,讓他去放手施為,制造出更多更先進的東西出來,為後世留下更多的傳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