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安府城到米脂縣,一千二百餘裡地,馬車至少需要二十天以上的時間,算上路途之中耽誤的時間,至少二十五天以上,其實按照以往的規矩,不需要這麼多的時間,主要還是一路不是特别的安全,很多地方都是土匪肆掠。
吳帆徽已經确定從西安府城出發的時間,是九月二十五日,如此十月下旬可以回到米脂縣,在米脂縣過完春節之後,他會再次出發,選擇出去遊曆,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會選擇在縣學上課。
馬車已經雇好,吳帆徽、馬繼剛和孫凱林三人騎馬,李佳翠和李靖飛乘坐馬車,加上購置的一些東西,所以隻需要一輛馬車就足夠了。
二十五日一大早,從客棧出發的時候,吳帆徽沒有表現出來留戀,西安府城的确是繁華,特别是這幾天的閑逛和購置東西,大街上的商鋪鱗次栉比,顯得份外熱鬧富庶,好像陝西的災荒與這裡沒有多大的關系,不過這裡暫時與他吳帆徽沒有多大的關系。
走出南門,吳帆徽甚至沒有回頭。
吳帆徽等三人騎馬,跟随在馬車的後邊,馬車的車箱已經用帷幔遮起來,畢竟氣候開始變得嚴寒,李佳翠和李靖飛在帷幔裡面,肯定是暖和一些。
行走尚不到五裡地,馬繼剛和孫凱林開始四處張望,似乎在找尋什麼,這讓吳帆徽有些奇怪,這裡距離西安府城不過五裡地,不管是土匪,還是農民起義軍,可沒有那麼大的膽量,按說這段道路是安全的,一直到過了富平縣之後,官道四周才變得不安全。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官道前方出現了兩個騎馬的黑影,看見了兩個黑影之後,馬繼剛和孫凱林的臉色變得輕松了一些。
“公子,一路上不是很安全,孫兄和我找來了兩個幫手,一共四個人,也能夠應對路上出現的事情了。”
“馬繼剛,孫凱林,這兩人是你們以前的同伴吧。”
“公子說的是,我們以前都是在一起做事情的。”
疾馳而來的兩個人距離吳帆徽等人尚有十米左右距離的時候,拉住了缰繩。
兩人騎的是蒙古馬,這種馬在陝西和山西等地很常見,主要也是軍隊的戰馬。
“李大哥,劉兄,這位是吳公子。”
馬繼剛連忙開口介紹,吳帆徽的眉頭卻是微微皺了一下。
為首的被稱為李大哥的是一名中年人,看上去穩重幹練,眉目之間透露出來一股骁勇的氣息,能夠被稱呼為大哥的人,本來就不一般了。
吳帆徽在馬背上抱拳行禮了。
“二位大哥,在下吳帆徽,米脂縣人氏。”
“公子客氣了,我是李勇,這位是劉方恒。”
“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有緣聚到一起,今後就請多多關照。”
“公子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李勇表現出來的态度很是豪爽,但讓吳帆徽感覺到了一絲考究的意思,他揣測其中的意思,從馬繼剛和孫凱林表現出來的态度看,這位李勇以前一定是他們的大哥,或者說是上司,族長曾經告訴他,馬繼剛等人是錦衣衛,想必這個李勇也就是錦衣衛了,錦衣衛内部的尊卑非常的明确,指揮使、指揮同知和指揮佥事,是錦衣衛之中的高級軍官,鎮撫算是中級軍官,經曆、知事和吏目,算是低級軍官,而錦衣衛核心的軍官,就是鎮撫了,因為鎮撫算是純粹的武職,可以帶兵執行諸多任務的。
鎮撫為從五品的品階,不過屬于武官,若不是在錦衣衛裡面,從五品的武官真的不算什麼,不過衛所的鎮撫,屬于專管軍紀的官員,還是有一定權力的。
吳帆徽預計,這個李勇,以前很有可能是錦衣衛之中的鎮撫,而馬繼剛、孫凱林和劉方恒等人,皆是李勇的收下。
馬繼剛和孫凱林在這個時候将李勇請來,是什麼意思,怕絕不是路上護衛那麼簡單。
天快要黑的時候,吳帆徽一行抵達了泾陽。
西安府城到泾陽縣接近九十裡地,早上出發,傍晚抵達不算什麼,特别是吳帆徽等人都是騎馬,但馬車就有些吃力了,好在吳帆徽給的報酬高,馬車夫倒也沒有埋怨,隻是抵達泾陽縣,找到客棧住下之後,馬車夫迅速的給馬喂大豆和清水。
吳帆徽提出了安排住宿的事宜,李勇沒有反對,其餘三人也沒有說話。
這讓吳帆徽略微的有些不快,在這個李勇到來之前,馬繼剛和孫凱林幾乎都是聽他的安排,不過李勇來了之後,兩人好像是要看着李勇的臉色行事,細細想來,吳帆徽也覺得釋然了,人家李勇是馬繼剛等人的上司和大哥,關系可是不一般的。
吃飯的時候,李佳翠依舊是不會上桌的,不過李靖飛會和衆人坐在一起吃飯。
因為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飯,所以吳帆徽親自執壺,給李勇和劉方恒倒酒。
李勇倒是沒有推辭,隻是看向了李靖飛,這個動作當然被吳帆徽發現了。
“今日相識算是有緣,來,我敬李大哥和劉哥一碗酒,馬繼剛、孫凱林,你們陪着喝,李靖飛,你年紀太小,不能夠喝酒,以茶代酒。”
吳帆徽敬酒表現出來的氣勢,完全不像是少年郎,而且專門提及了李靖飛,這讓李勇略微有些吃驚,白天趕路的時候,吳帆徽幾乎沒有說什麼話。
“謝謝公子了,這碗酒我幹了。”
“慢着,李大哥,劉哥,我先幹為敬。”
吳帆徽一口氣喝完,将酒碗朝下,沒有一滴酒出來。
讀書人是不會這樣喝酒的,如此的氣勢隻有軍中才會表現出來,吳帆徽畢竟是小三元,讀書人之中的翹楚,居然有這樣的動作和豪氣,這讓李勇禁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第一碗酒喝完,李勇執壺,再次給碗裡倒滿酒。
“公子是縣試案首、府試案首和院試案首,我們這些大老粗很是敬佩,承蒙公子剛剛敬了一碗酒,我代表兄弟們回敬一碗酒。”
吳帆徽笑着站起身,端起了酒碗。
“李大哥,我這人脾氣直爽,所謂到什麼山唱什麼歌,與李大哥和兄弟們在一起,講究的就是豪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沒有那麼多文绉绉的東西,這碗酒我喝了。”
眼看着李勇和衆人一口氣喝下去,吳帆徽也是一口氣喝完。
接下來是劉方恒執壺,再次給碗裡倒滿酒。
吳帆徽眉頭都沒有皺,端起酒碗一口氣喝下去。
還沒有開始吃菜,就連喝了三碗酒,吳帆徽居然臉部變色心不跳。
李勇和劉方恒兩人是怎麼都想不到的,他們心中其實有疑慮,不管馬繼剛和孫凱林怎麼說,沒有親眼看見的時候,他們是不會相信的,他們也接觸過讀書人,規矩太多,讓他們受不了,不過眼前這位小三元,身上根本沒有讀書人的酸氣,反而展現出來軍人的豪邁。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是什麼人身上就應該展現出來什麼氣質,除非是那種不世出的大智大勇之才,才能夠全面兼備。
“公子是讀書人,想不到也如此的豪氣,我們兄弟很是敬佩。”
“李大哥客氣了,我們在一起不過一天時間,馬繼剛和孫凱林和我在一起一個多月時間了,他們知道我的脾氣,人以忠心待我,我以誠心待人,沒有那麼多假惺惺的東西,是兄弟就坦誠相待,可以性命相托,是對手就幹脆果斷,下手不用拖泥帶水。”
“公子說的是,不過這世上的事情,可沒有公子說的那麼簡單。”
“當然,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這世上沒有誰是傻子,将别人當傻子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最終玩弄的是自身。”
吳帆徽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李勇等人愣住了,他們不敢相信如此的話語出自于一個十四歲少年之口,這個吳帆徽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說出來的話語,飽經滄桑。
見到衆人有些發愣,吳帆徽笑着端起了酒碗。
“好了,不說這些話了,酒過三旬,接下來我們該慢慢品味了。”
歇息的時候,吳帆徽的神色是嚴肅的,他隐隐的感覺到了,李勇其實是在觀察他,至于說後面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他無法預料,但馬繼剛和孫凱林肯定将所有的事情,都禀報給李勇了,處于謹慎,李勇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實際的考究。
接下來他們會一路同行,朝着米脂縣而去,有了李勇和劉方恒兩人的加入,安全系數是高了很多了,可以說路上不用過多擔心,他和李勇等人之間,相處也一定是融洽的,不過族長說過馬繼剛和孫凱林等人的來曆和過去,不出意外,李勇就是這一幫人的頭目。
身邊能夠有這樣的一幫人,那是誰都夢寐以求的事情,想想當年的魏忠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需要一批忠心耿耿的勇士,就更不用說他吳帆徽了。
如何能夠将這幫人真正的籠絡在身邊,讓他們死心塌地,這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能夠做到的事情,怕是需要真正的經曆一些事情之後,才會水到渠成的。
吳帆徽有這樣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