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之後的延安,名字非常大,可以說是舉國皆知,不過現在的延安,遠沒有那麼大的名氣,屬于北方的貧瘠之地,險些被朝廷遺忘,近一年來延安府的名氣倒也是不錯,一方面因為嚴重的災荒,另外一方面是因為太多的農民暴亂。本來就是貧瘠之地,地廣人稀,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可見朝廷對延安是什麼樣的看法。
畢竟是府城,比米脂縣城大了很多,可惜給吳帆徽的感覺,還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農村。
延安府在一片丘陵和大山之中,其中就包括著名的寶塔山、清涼山和鳳凰山,府城正處于延河與汾川河交彙的地方,也許是因為長時間的大旱,河内流水很少,幾乎就要斷流了。
府城比米脂縣城還是要繁華很多,人也多了很多,吳帆徽所居住的客棧在南直大街,是延安府城最為熱鬧的地方,酒樓客棧數量不少,而且酒樓還有說書人,東直大街依舊是官衙所在地,大街兩邊的房屋就要氣勢很多了。
城西和城北依舊能夠發現荒涼和破敗,不少的窯洞分布其中。
吳帆徽用了半個多時辰的時間,在東直大街和南直大街轉悠了一圈,他吃到了延安府著名特長子長煎餅,味道的确很不錯,價錢也不是很高,每個五文錢,吃下兩個煎餅,肚子就不餓了。
當然吳帆徽重點注意的還是府城的東直大街,府衙和貢院悉數都在東直大街,參加府試的考生,要到府衙的禮房報備,也就是将縣衙開出來的證明交上去,府衙禮房核實之後,給每個考生發考引,憑着這個考引,考生才有可能進入貢院參加府試。
報備從五月初就開始了,到五月底結束,若是考生錯過報備的時間,意味着不能夠參加本次的府試,隻有來年繼續了。
北方的府試,沒有南方的嚴格,也是因為這裡的教育水平實在不行,南方的縣試和府試,基本都有保結這道程序,也就是要求有秀才擔保,保證考生的品行等等皆無問題,原則上縣試需要一名秀才保結,府試需要兩名秀才保結。
北方則基本沒有如此嚴格的要求,除開北直隸。
但有一點必須保證,那就是考生的确是本人來參加府試,不可能是其他人冒名頂替的,延安府轄下的州縣,縣衙都會派遣禮房典吏到府衙,辨别本州或者本縣的考生是本人來的,典吏的職責很重要,若是有意包庇某位考生,讓他人替考,一旦被檢舉揭發,則典吏會被關進大牢之中,等待嚴懲,替考之人同樣被關進大牢,有功名剝奪一切功名,沒有功名則可能被發配,考生則因為品行有虧,被撤銷參加科舉考試的資格,一輩子都不要想着金榜題名。
其實這種冒名頂替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因為就算是通過了府試,也就是獲得了童生的資格,沒有功名,僅僅被稱之為讀書人,那沒有多大的意義,除非是院試能夠蒙混過關,則有可能獲得秀才的功名,考得好成為稟膳生員,還能夠每月從官府領取祿米。
但越是往上,審核越是嚴格,想要蒙混的可能性很小。
吳帆徽一行抵達延安府城已經是二十四日,距離報備的最後時間隻有六天,所以他的動作還是要迅速一些的,不能夠耽誤時間。
也許是長途奔襲,一旦抵達目的地之後,很是放松,這一夜吳帆徽睡的特别香,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卯時三刻,這是非少少見的情況,要知道穿越大半年時間以來,吳帆徽的生物鐘早就調整過來,戌時左右就睡覺了,卯時左右起身,換做幾百年之後,就是不到八點鐘就睡覺,早上六點鐘左右就起床,這等于睡了足足十個小時。
起床之後,吳帆徽迅速的洗漱,水是昨夜他吩咐夥計備下的,夏天不需要熱水。
打開房門的時候,夥計已經在外面等候,不過幾分鐘時間,熱騰騰的煎餅和小米粥就端上來,吳帆徽也沒有客氣,風卷雲湧,以最快的速度吃完,要抓緊時間趕到府衙,畢竟他今日的任務,不僅僅是報備,還有其他的事宜。
下樓之後,客棧的掌櫃,早就備好了馬車,這也是吳帆徽要求的。
馬車朝着府衙的方向而去,路過一處外面看上去很是繁華的客棧之時,吳帆徽發現了站在客棧外面的賀氏家族的護院,他微微一笑,大概賀氏家族參加府試的十名子弟,以及護院都是住在這個客棧的,不愧是米脂縣的第一大家族,出門都是要排場的,住的大概也是府城之内最好的客棧。
客棧外面很是熱鬧,來往穿梭之人不少,估計延安府所轄州縣不少參加府試的考生,都是住在這裡的,這年月有錢人家還是願意享受的。
吳帆徽起身遲了一些,他知道賀氏家族的子弟肯定已經到了府衙。
府衙卯時就要點卯,緊跟着是早堂,知府大人安排一天的工作任務,這大約需要一個時辰左右,到了辰時,府衙正式開始辦公,參加府試的考生此刻才能夠到禮房報備。
馬車的速度不快,慢悠悠的,比走路快不到多少的時間,這讓吳帆徽有些後悔,畢竟這雇傭馬車的錢是他自己掏的,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走路。
報備需要府衙的禮房一個個審核考生,耗費的時間還是有些長的,而且這報備的事宜,并非是一個人完成,也不是一條龍的服務,考生需要手持文書,到禮房各個公房去找人,如此算下來,一個考生完成報備的時間,少則一刻鐘,多則半個時辰左右。
果然,吳帆徽到知府衙門,遞上路引,在衙役帶領之下進入到府衙,禮房外面已經排隊等候了不少人,而賀氏家族的十個子弟,幾乎站在最前面。
吳帆徽有些懊惱,要是早些來,就能夠排到前面去。
禮房已經開始署理政務,前面的考生依次進入到禮房,吳帆徽注意了其中一名考生,從進入禮房的時間開始計算,到最後走出禮房離開府衙,大約是半個時辰的時間,看看排在前面的還有不少人,這讓他的心有些發涼。
吳帆徽的預料不錯,足足過去了兩個時辰的時間,一直到午時,他前面還有近十人,而賀氏家族十名子弟的報備手續已經辦理完畢,這十人是一起進入禮房的,也是一同離開的。
午時有半個時辰的吃飯時間,不管省府州縣都是一樣。
吳帆徽隻能夠老老實實的等候,不敢想着離開府衙去吃些東西,好在他早上吃的有些多,還感受不到饑餓。
一直到未時二刻,終于輪到了吳帆徽。
從辰時開始排隊等候,一直到未時二刻,三個多時辰的時間,也就是六個多小時,看來這參加府試,注定就是一場折磨。
進入到禮房,還有考生在裡面轉悠,不斷将手中的文書遞給某一位吏員,諸多的吏員很是忙碌,而坐在左邊最上首的就是禮房司吏了,吳帆徽首先要将手中的文書交給司吏審核,等到審核完畢之後,接着将文書交給其他的吏員,而最後一關,就是禮房的典吏開出考引。
各州縣禮房的典吏,同樣在這裡,他們也在來回穿梭,奔波于府衙司吏和典吏之間,剛開始府衙禮房司吏審核文書的時候他們要參加,最後府衙禮房典吏開出考引的時候他們同樣要參加,而且他們還要在府試之時守在貢院,看看進入貢院參加考試的是不是考生本人,一直到府試結束他們才會回到州縣去。
府衙的禮房司吏是一名中年人,看上去非常的精幹,一雙眼睛很是有神。
這是各級衙門之中的能吏,他們署理政務的能力很強,他們也是各級衙門之中手握實權的人物。
吳帆徽僅僅認識站在司吏左邊的米脂縣縣衙的典吏,他老老實實将手中的文書遞給了司吏,等候司吏的審核。
司吏大概是有些疲倦了,接過文書的時候,有些漫不經心,這樣的審核,對于司吏來說也就是重複的機械運動。
不過,讓吳帆徽意想不到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看着吳帆徽的文書,司吏的眼睛裡面瞬間迸射出來一道精光。
“你是米脂縣縣試案首吳帆徽。”
“是的。”
司吏身邊的米脂縣禮房典吏也點點頭,表示的确是本人。
司吏看了吳帆徽好一會,才開口說話。
“哦,你的文書暫時放在這裡,在外面去等候。”
吳帆徽眨了眨眼睛,本想着開口詢問,不過屋子裡的人很多,他要是開口詢問,一定會引發衆人的關注。
稍稍思索了一會,吳帆徽怏怏不樂的離開了公房,到外面老老實實等候去了。
這一等又是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一直到申時一刻,府衙馬上就要休沐了。
等候在禮房外面的就是吳帆徽一個人,其他的考生先後拿着考引離開,至于說來的太晚的考生,不能夠進入府衙,翌日才能夠前來辦理考引了。
等候了差不多一天的時間,吳帆徽早就不着急了,到了這個時候,着急也沒有用。
終于,司吏走出來,手裡拿着吳帆徽帶來的文書。
“吳帆徽,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