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铮青今天的妝容無比隆重,一身galialahav明黃色高定露肩長裙非常漂亮。那杯香槟淋了她一整張臉,正順着下巴滴滴答答浸濕她的兇口。
周圍人紛紛側目,遊炘念心裡惦記着她的弟妹,惦記着盧漫,惦記着這一趟趟熟悉人的八卦,唯獨沒想到蔣铮青的存在。
最不想遇見的偏偏狹路相逢,遊炘念在這一刻确定了,她和蔣铮青才真是三生三世的緣分。
她身邊有個高個小眼的姑娘對着遊炘念低喊了一聲:“你……”,話音剛起就被蔣铮青攔住了。
“别鬧事。”蔣铮青明顯沒帶紙巾手帕和任何可以擦拭的物件,皺着眉用手背一下下貼着臉。
遊炘念心情複雜,再一次道歉,蔣铮青不耐地丢下一句“沒事”,便匆匆離去。她的女伴回頭上下打量了遊炘念一眼,嫌棄。
遊炘念趕緊離開現場,被人注視總是不好,盡管她今天故意化了一個略為誇張的妝,但如果被m酒店認識她的人多看幾眼還是容易暴露身份。她手臂上也沾到了一些酒,跑去衛生間清洗。
将手臂上殘留的酒清洗幹淨,坐到隔間裡,有些累。
高強度的運動的确會讓她容易集中注意力,卻也讓王芳的身體疲憊,加之今天又起了個大早,這會兒有點累了。
談話聲由遠及近,有兩個人笑着走了進來。
“哈哈哈哈哎喲喂,你看見剛才蔣铮青那張臉了嗎?跟吃了一口屎似的,照平常還不得把遊輪給掀個底兒掉啊。”
“可不麼,也不看今天什麼日子,她敢造次?盧漫她媽本來就不怎麼待見她,這會兒惹惱了未來婆婆,她這幾年的裝模作樣可不就白費了嘛。别說吃一口屎了,吃一缸她也得忍着不是?不過那胖子是誰啊?怎麼沒見過?”
“管她是誰,能看見蔣铮青憋屈我就開心。你瞧她整天扒着盧漫那騷樣兒,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是把遊炘念給盼死了,那還不得抓緊爬上盧家的床啊。哎lisa,你說她倆到底好了沒?”
那個叫lisa的說:“這誰說得準,你看盧漫這兩年陰氣兒重的跟鬼附身似的,說不準遊炘念死後變鬼,天天跟着她呢?”
“别說,真有可能。要我是遊炘念我做鬼也不放過她們。”
遊炘念坐在隔間裡有些感歎,聽這倆語氣好像跟自己很熟似的,她在她認識的11個lisa裡面回憶,怎麼都回憶不起來這聲音。不過,“做鬼也不放過她們”這句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說對了。
兩人嬉笑一番,叫lisa的女人話鋒一轉,冷哼道:“不過遊炘念也是死有餘辜,整天拽的二五八萬似的不就是會投胎嗎?脫了遊家的皮她算個屁!以前天天看她跟盧漫兩個人秀恩愛都要惡心死了,人家是秀恩愛分的快,這倆賤貨是秀恩愛死的快。自己是同性戀又是*不知道收斂點啊。要我說,這世上有錢人多了去了,别人家怎麼攤不上這事兒就她姓遊的倒黴?這裡面指不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貓膩。”
“你别說,還真是。遊炘念死了這麼多年,盧漫可一次都沒去她墓前看過,提都沒聽她提過,而且遊家這案子這麼多年了都沒破,以她盧家的本事還能解決不了這事?不是解決不了,根本就是不想解決吧。恩愛秀給别人看,私底下什麼樣,隻有她們自己最清楚。”
lisa:“哎哎ha,你想啊,這遊炘念前腳剛死,蔣铮青後腳就跟她粘一塊兒了,估計是早就想把遊炘念給踹了,但顧慮到跟遊家之間的利益才忍她這麼多年,不然以遊炘念那麼作的德行誰能忍啊?”
ha問道:“她們兩家什麼利益?不是連襟嗎?”
“嗨!連襟又怎麼了,再好的朋友再親的親人一起做生意都得掰,盧家和遊家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能一起做酒店,還真給他們做起來的。這是走了怎樣的狗屎運?不過酒店起來之後利益也就來了,盧誠中一直幹不過遊封這事兒大家都知道。老子不給力,隻有寄希望于女兒了。盧誠中就盧漫這麼一個獨生女怎麼會同意她去搞同性戀?要我是他得打斷她的腿!我看這事兒指不定就是盧誠中背地裡教唆的。”lisa緩了緩,問道:
“你還記得盧漫手上那疤了嗎?”
“記得怎麼了?”
嘩啦嘩啦的水聲停了下來,兩個人慢慢往門口去。
“我聽人說,遊炘念死那晚,盧漫也是去遊家……”
談話的聲音漸小,說到最關鍵的時候她們竟然走了!
遊炘念立即追出去,剛出衛生間的門就聽ha驚呼:“我的天哪,真的假的?這麼說,遊炘念的死搞不好是盧漫……”
“噓!小心說話!”lisa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四處看了看,“喊什麼啊你。”
ha還非常興奮:“簡直比電視劇還精彩。”
“可不。”lisa撣了撣肩頭的灰,“要我說,有錢也沒什麼好的,你今天踩着人往上爬賺了多少黑心錢,明天就會有報應。不僅報應在你身上,還報應在你孩子身上。啧啧啧。”
ha說:“咱們有什麼好怕,咱們又不會有錢。”
lisa非常不爽地瞪ha一眼,沒說話。
遊炘念快步上前,叫住她們。
兩人回頭,認出了她,不就是剛才潑蔣铮青一身酒的胖子麼。
“你們好。”遊炘念說,“你們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
lisa和ha一愣,随即看見遊炘念陰險的笑容,這笑容裡還帶着點兒心照不宣。
她們倆立即明白了:“哦,你剛才是故意的。怎麼,你也讨厭蔣铮青麼?”
“有人會喜歡她嗎?”遊炘念反問。
人生有時候像安靜的衛生間,災難如閑言碎語一樣來得突然又猛烈。
人生有時候又像閑言碎語,真相在字裡行間忽隐忽現。
人生需要真相,但真相最後又和安靜的衛生間一樣,最需要它的時候它卻緊閉大門,憋得人七竅生煙。
遊炘念暗自偷看lisa和ha的臉,企圖回想她們到底是誰。可這幫人長得差不多不說,氣質還都一樣,除了說人閑話和傳謠的風格不同外,很難把她們區分開。她和盧漫的派對上經常會偷溜進這些人,或是朋友帶來,或是朋友的朋友帶來,她和盧漫一向不怎麼管,隻要别鬧出惡心事到她們眼皮下就行。
遊炘念一向自诩心理素質好,并不在乎别人對她的看法,可這幫孫子嘴臭成這樣,被熏到面前還是想扇扇氣。
最不甘是明明知道這些人嘴裡吐出來仿佛親眼見證的事其實全都是來源于想象,她還是跟她們一同來到酒吧,想從這些想象裡獲得哪怕半句有用的線索。
真教她失望,這幾個姐們湊到一起之後就一直要酒和食物,遊炘念知道這裡的酒食肯定都是免費無限量供應的。lisa和ha根本沒嘴說八卦,悶頭苦吃。
遊炘念且等着,等了老半天她們終于吃幹抹淨又開口,卻開始說别家小開的八卦。
真是夠了,遊炘念起身離開。
一晚上沒見到盧漫,很奇怪,今天是她媽媽生日,她本該滿場轉招待客人才是,怎麼這麼久都不見蹤影?lisa和ha說的話在她腦子裡回蕩,她知道這些話裡有滿滿的水分,卻也不得不承認八卦的威力驚人——她今晚一定要找到盧漫,取她心頭皿,一定要解開那些未知的秘密。
交融的香水味,酒氣,弧度一緻的笑……遊炘念越來越累,難道今晚注定她連盧漫的面都見不着嗎?
“铮青,我找到盧漫了。”
忽然一個人與她擦肩而過,“盧漫”二字讓遊炘念精神為之一振。她轉頭看去,見蔣铮青和她幾位朋友坐在二樓外部甲闆上。剛從她身邊走過的就是先前不小心潑了蔣铮青一身酒,差點兒發怒的蔣铮青閨蜜,馮塰瀾。
馮塰瀾走到蔣铮青身邊悄悄說了句什麼,蔣铮青思索了一下,說:“不急。”
她不急遊炘念可急壞了,到底說了什麼!玉卮呢!能派上用場的時候偏偏不見蹤影!
馮塰瀾坐到她身邊,邊上的幾個姑娘笑嘻嘻地吐槽:“咱們铮青也學會欲擒故縱了,這招好使。”
“來,讓我再看看,白阿姨送你的翡翠戒指。”
遊炘念剛和蔣铮青狹路相逢,不好再過去,站在一男一女之後,偷偷聽着。
白阿姨?難道說的是我大姨?遊炘念抿了口酒,酒好苦。
“這翡翠啊就是貴氣。”
“瞧這質地,多襯咱們铮青啊。”
“真的,也沒見遊炘念活着的時候白阿姨送過她什麼。白阿姨是真疼你,出手這麼大方。哎呀,我看着都要羨慕死啦!”
遊炘念心裡罵了句髒話,你們好好扯皮、吹捧呗,為什麼每個人都拉我躺槍!我大姨從小到大送我的禮物加起來能買下這遊艇了好嗎!
“我記得盧漫是不是也有個一模一樣的翡翠來着?看來白阿姨是認同你了,恭喜恭喜!終于搞定了未來婆婆了,不過你們倆真是特别般配。要是當年沒那個遊炘念橫插一腿,今年就該是咱們慶祝你和盧漫十六周年啦。”
“快别說了,咱們铮青就是臉皮薄,學不會人家那種死皮賴臉的小動作,不然能有她遊炘念什麼事兒啊?”
“侬伐曉得,這叫做命裡有時啊終須有,強扭的瓜不僅不甜,還有可能要人命的呀!對呒啦?”
遊炘念去拿了一整瓶酒打算潑她們一個痛快,快步走上前時,馮塰瀾忽然站了起來對周圍這圈人冷笑道:“遊炘念活着的時候怎麼沒聽過你們說這些?你們不都像條狗一樣扒着她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傻眼,遊炘念也頓住了。
“什麼東西,铮青,咱們走。”馮塰瀾拉着蔣铮青離開,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了。
馮塰瀾和蔣铮青從中央樓梯向上,往三層主甲闆走去。
“……就瞧不上這幫人,淨他媽玩兒虛的。”馮塰瀾還在念叨,“以後你少和這幫人在一起。”
蔣铮青有些累:“知道了。”
遊炘念跟在她們身後,往上風聲漸大,聽得艱難。
馮塰瀾拍拍蔣铮青的肩膀,笑着說了句什麼,便掉頭下來。
這一下遊炘念懵圈,進退兩難。
馮塰瀾和遊炘念面對面,瞪了她一眼,冷笑一聲從她身邊走過。
遊炘念心裡松了口氣。
“等會兒。”馮塰瀾突然回頭攔住遊炘念,鋒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你是誰?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遊炘念心被提到嗓子眼,但她并不是個會示弱的人:“那你又是誰?我也沒見過你。”
馮塰瀾表情一凝,走上前來:“把邀請函拿出來。這是私人宴會,沒邀請函的人一律不許進。”
遊炘念歪了歪頭毫不退步:“給你看邀請函?你姓盧還是姓遊?”
馮塰瀾雙目一睜正待開口,突然身後傳來一個男人歡樂的招呼聲:
“喲,這不是馮大小姐嗎?”
馮塰瀾偏了偏頭,原來是遊然冬那個倒黴朋友,施楠。
施楠笑嘻嘻地走過來,站在遊炘念和馮塰瀾之間:“這就聊上了?我還想給你們介紹認識呢。”
馮塰瀾最是讨厭遊家人,連帶着遊家的朋友都讨厭。
她狠狠剜一眼遊炘念,“哼”了一聲,離開了。
待馮塰瀾走幹淨了,傅淵頤現身:“小姐,你真是枚移動炸彈,怎麼走哪兒炸哪兒?”
遊炘念不說話,施楠看看傅淵頤,又看看她:“你也挺厲害啊。”
玉卮這會兒也跟着出現,鼓着一張嘴面上還帶着樂。
遊炘念怒道:“你又上哪兒去了?不是讓你别亂跑嗎!”玉卮站在傅淵頤身後,遊炘念這話吼出來就跟吼傅淵頤似的。
玉卮支吾半天說不出一個準字,待她終于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去才說:“我就吃點兒東西去,這麼多好吃的,還免費!還随便吃!”
“你哪來的香?”
玉卮不吭聲,暗暗看了傅淵頤一眼,傅淵頤微笑。
遊炘念“啧”地一聲,掉頭走了。
“她罵我。”玉卮委屈道。
臨邛卷着頭發,非常冷漠:“喂吃貨,嘴角的巧克力擦幹淨。難看,多大人了。”
玉卮:“……”
施楠自然看不見玉卮也看不見臨邛,非常同情地過來拍拍傅淵頤的肩:“我懂,怕老婆這事兒不丢人,真的。”
遊炘念踏着中央樓梯往三層走,上了甲闆發現這兒人也不少,她站在泳池這頭,盧漫和蔣铮青站在泳池對面。
傅淵頤和臨邛、玉卮一起上來,臨邛雙手扒着傅淵頤的腦袋,下巴抵在她天靈蓋上,垂着眼皮快睡着似的:“喲,終于找到了。”
不知是海風太涼還是盧漫和蔣铮青太過親密,遊炘念看見這一幕的時候隻覺得渾身皮膚發緊。
盧漫背對着她們,撐在甲闆的扶手上,長發被風吹動如舞。
蔣铮青靠在她身邊,側面笑得很甜。
盧漫回過頭來,蔣铮青吻她的唇。
遊炘念皿液一滞,全世界都安靜了。
“啊。”半晌,臨邛開口,“你女朋友和别人接吻了。”
遊炘念沒說話。
蔣铮青和盧漫接吻的畫面生硬地刻在她瞳孔裡,又仿佛鋒利的一劍刺穿她的心,讓她的皿液迅速從身體裡流出,渾身蒼白。
一些不可能的,不相信的,不認可的事突然爆炸,疼痛讓她體會到什麼是真實。
遊炘念有些站不穩,眼睛卻無法從那兩個人身上移開。
根本不想再看了,如果她不曾回來,如果……
忽然眼前一黑,她雙眼被蒙住了。
傅淵頤:“猜猜我是誰。”
遊炘念:“…………”
遊炘念掙開她,怒道:“你神經病啊!”
傅淵頤刮刮鼻子:“太尴尬了嘛。”
玉卮勸她:“哎呀,你生什麼氣,你都死了這麼久了是不是……”
話音未落遊炘念對着她大罵:“還不是你!要不是你我能在這兒嗎!滾!”說完她滿臉通紅,自己滾了。
玉卮難以置信地看向傅淵頤:“她又罵我。”
臨邛依舊冷漠:“看來你有時候還是有點用,消暑降火必備良藥。”
玉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