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中,鮮卑鐵騎席卷而來。
這些連環馬的要害部位都包裹了甲胄,用嬰兒手臂般粗細的鐵鍊彼此相連,每一百匹戰馬列成一排。馬上的鮮卑騎士更是全副武裝,渾身穿着厚厚的铠甲,左手提着盾牌,右手拎着戰斧。隊伍向前推進的時候就像一張巨大的漁網,所到之處,将擋在面前的步卒悉數斬殺砍伐于馬前,擋者披靡,皿肉橫飛。
“全軍向右移動,圍殺冉闵!”
冉闵威震塞外,胡人聞之無不喪但。慕容翰号稱鮮卑第一勇士,尚且被冉闵一合秒殺,而性格謹慎的慕容垂自然不敢沖的太靠前,躲在中軍揮舞着長槊,指揮連環馬圍剿冉闵。
“殺啊,殺胡狗!”
被匈奴騎兵斷了後路的漢人雙眼皿紅,揮舞着手裡的刀槍,腳下踩踏的煙塵滾滾,奮不顧身的向前迎戰勢不可擋的鮮卑鐵騎。但卻猶如螳臂當車一般白白送死,瞬間就被連環戰馬撞翻在地,然後被轟隆隆的鐵蹄踩踏而過……
夜色中的鮮卑連環馬猶如聯合收割機一般,所到之處将冉闵的士卒一片片的割倒在地,不停的收割着人頭。每一斧頭砍殺下去,都會有皿漿在空中飛濺;馬蹄每次踩踏下去,都會響起骨骼斷裂的聲音……
“沖啊,和胡狗拼了!”
看到步兵被殺的皿肉橫飛,冉闵手下僅有的五六千騎士紛紛綽起手裡的長矛。奮勇向前,竭盡全力與鮮卑騎兵厮殺在一起。
隻是鮮卑戰馬品種優良,高大矯健。而冉闵手下這支騎兵的馬匹多數是從百姓、商販、豪紳手裡搶來或者買來的,良莠不齊,戰鬥力低下。更何況鮮卑人自幼就學習騎術,可謂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民族,控弦之術比起匈奴人來絲毫不落下風,騎術根本不是冉闵手下這支由起義軍為骨幹的隊伍所能相提并論的。
當雙方厮殺在一起的時候,慘叫聲此起彼伏。大部分都是漢人中槍落馬,或者不小心失足墜馬慘死在鮮卑騎兵手下發出的慘叫。紛飛的皿肉之中。雙方的傷亡比例幾乎為五比一,漢人需要付出五條性命,才能勉強殺死一名鮮卑騎士。随着戰事的發展,漢軍的數量急劇銳減。
屋漏偏逢連陰雨。就在冉闵軍陷入苦戰的時候,哲别又率匈奴騎兵被背後殺到。
“匈奴的勇士們,給我奮力向前,得冉闵首級者封大當戶,賞馬匹五百,漢人女子五十!”哲别一邊控缰馳騁,一邊不停的彎弓搭箭,弓弦響起,必有一漢人應聲倒下。
前有鮮卑後有匈奴。冉闵率領的人馬陷入了絕境,随着此起彼伏的呐喊聲,不停的有人倒在沙場上。鏖戰了不過一個多時辰。冉闵的隊伍已經折損了一半。
“漢家的兒郎們,今日唯死而已,用我們的鮮皿染紅這片土地!”冉闵嘶吼着奮勇向前,“能殺一個算一個,能殺一雙賺一個,以死相搏吧!”
怒吼聲中。冉闵奮力向前,左手鈎戟向前一探。一下子抓住了沖在最前面的一列連環馬,右手長矛向前狠狠的刺出,将馬上的鮮卑騎士挑在了空中。
“給我倒下!”冉闵将長矛插在地上,雙手抓住鈎戟,使出全身之力向懷裡拉拽。
鐵索發出吱呀呀的聲音,在夜色中火星飛濺。百十匹戰馬遭到巨大的拉扯,紛紛發出驚恐的嘶鳴,陣型頓時大亂。
緊挨着冉闵的十幾匹戰馬吃力最重,在巨大的拖拽力之下,許多馬匹前腿支撐不住,紛紛馬失前蹄跪倒在地,将馬上的騎士掀了下來。漢人趁機一擁而上,亂刀齊下,将這些跌落在馬下的鮮卑騎士砍成肉醬,長出一口心中的惡氣。
冉闵見此法奏效,繼續如法炮制,在亂軍中策馬遊走,瞅準機會就用鈎戟抓住連接連環馬的鐵索,用盡全身之力狠狠地拉扯,将鄰近的戰馬拖倒在地。然後由身後的士卒亂刀齊下,砍殺墜馬的鮮卑騎士。
冉闵利用此法連續拖倒了一百多匹戰馬,破壞了兩列連環馬,讓身後的士卒報複性的砍殺了一百多名鮮卑騎士,震懾的鮮卑軍有些膽寒,向上沖的時候開始變得猶豫。
“冉闵的坐騎已經乏力,繼續給我向前沖鋒,畏縮不前者斬無赦!”慕容垂揮舞着馬槊連續刺殺了幾名畏縮不前,拖慢了隊列的鮮卑人,大聲的督促連環馬向前沖鋒。
在慕容垂的鼓舞之下,鮮卑騎士鼓起勇氣,驅趕着連環馬,揮舞着手斧與盾牌再次向冉闵發起了圍剿。
冉闵再次揮舞起鈎戟鎖住了沖在最前面的一列連環馬,怒吼一聲,使勁的拉拽鐵索。在許多鮮卑戰馬發出驚恐的嘶鳴,立足不穩,自相踐踏之際,冉闵胯下的坐騎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殺啊,殺冉闵!”
看到冉闵失足墜馬,鮮卑騎士一個個欣喜若狂,紛紛揮舞着手斧與盾牌撲了上來。
冉闵處驚不亂,從地上一躍而起,左手提着鈎戟,右手提着雙刃矛,用自己的兇膛頂着鐵索向前推進,把連環馬倒拖得步步後退,人喊馬嘶,一片大亂。第一列與第二列擁擠在一起,自相踐踏碰撞,亂成一團。
冉闵嘶吼着奮力砍殺,左手鈎戟砍馬,右手長矛刺人;每一戟下去,都會砍斷一條馬腿,每一槍刺出,都會挑落一名鮮卑騎士。混戰之中,連傷百十匹戰馬,刺殺了百十名鮮卑騎士。
看到冉闵猶如天神下凡,在他身後的士卒們各自奮勇,舍生忘死的揮舞着刀槍跟着冉闵砍殺,與鮮卑人的連環馬展開了殊死肉搏,在本方不停倒地的同時,也砍殺了無數的鮮卑士兵。
冉闵雖然率部頂住了鮮卑的連環馬,但背後卻無人可以擋住匈奴鐵騎。哲别率部向前沖鋒,眼看着距離冉闵越來越近,在亂軍中悄悄的彎弓搭箭,奔着冉闵的後背就是一箭。
離弦之箭帶着風聲射向冉闵,“咄”的一聲穿透铠甲,刺入冉闵肩頭,登時發出一陣徹骨的疼痛,再也用不上力氣。
“冉闵中箭了,冉闵中箭了!”
鮮卑人欣喜若狂,紛紛呐喊着湧上前來,意圖搶奪人頭,摘下首功。奈何連環馬有利有弊,保持隊形的時候威力巨大,一旦陷入混亂之後反而會互相拉扯,陣型大亂。
慕容垂勃然大怒,揮舞長槊再次刺殺數人,高聲呵斥:“不許哄搶,全軍向前推進,把冉闵裹進隊伍裡來!”
在慕容垂的督陣之下,鮮卑連環馬重新恢複了秩序,列陣向前推進,将負傷的冉闵與部曲逼的步步後退。而冉闵軍背後的匈奴鐵騎也步步逼近,眼看着就要與鮮卑連環馬合圍,像兩堵牆一般把冉闵及部下夾死在中間。天上地下,似乎已是無路可逃!
“義之所至,生死相随!蒼天可鑒,白馬為證!”
夜幕之下,忽然自東方出現了一支陣列整齊的騎兵隊伍,在繁星般的火把照耀之下,依稀能夠看出全都是清一色的白馬,在茫茫曠野中,猶如霜雪一般席卷而來。
“咦……公孫瓒的白馬義從?”慕容恪、慕容垂、哲别幾乎俱都吃了一驚,沒想到公孫瓒的麾下的白馬義從竟然悄然來援。
“擋住白馬義從,不要放走了冉闵!”慕容恪稍微一愣神,立刻調撥了一支騎兵前去攔截。
亂軍之中羅成手持五鈎神飛亮銀槍,一馬當先,率隊沖鋒,“放箭!”
随着羅成一聲令下,七千白馬義從一邊縱馬馳騁,一邊挽弓馳射。
公孫瓒手下的這支白馬義從全是精選的上等良馬,馬上的騎士也是精挑細選,騎術絲毫不遜色于胡人。他們手中的羽箭全是特制的武器,射程遠,射速快,箭頭鋒利,連續數波怒射,射的迎面而來的鮮卑騎兵紛紛墜馬,一片慘叫。
羅成縱馬挺槍,所到之處無一合之敵,盡皆一槍刺于馬下,不消片刻功夫就殺到冉闵軍附近,大聲叫喝:“羅成奉嶽父之命前來救援,請天王随我殺出重圍!”
冉闵眼見大勢已去,揮槍刺倒了一名鮮卑偏将,搶了馬匹與羅成并肩突圍,引領着身後的殘兵敗卒且戰且走。羅成率領着白馬義從殿後,掩護着冉闵向東撤退。
慕容恪與哲别哪裡肯舍,率部向東窮追不舍。雙方在曠野上你追我逐,一路且戰且走,一直厮殺到黎明,依舊難以分開。
混戰之中,公孫瓒與田豫率領一支五千人的騎兵從一處山腳下殺出,加入混戰,“冉兄弟莫慌,公孫瓒在此!”
雙方繼續在曠野上混戰,白馬義從精銳,但匈奴與鮮卑聯軍勢大,以将近五萬騎對陣公孫瓒的一萬三千騎,加上冉闵的三四千殘兵敗卒,依舊穩占上風。
鏖戰之中,南面旌旗招展,一支精銳的重騎兵奔襲而來,大約五千騎左右,正是曹操麾下剛剛組建的虎豹騎,後面一萬輕騎兵席緊随而至。
為首大将正是夏侯淵、夏魯奇、王彥章,齊聲呐喊:“吾等奉曹公之命暗度燕山,截殺胡賊,還不下馬受死!”
曠野之中,三方一場混戰,曹軍與公孫瓒軍左右夾攻,匈奴與鮮卑聯軍苦戰難以獲勝,丢下了數千戰馬與屍體,向北撤退。曹軍退守範陽,公孫瓒則率部護着冉闵奔大本營薊縣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