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韓烈接收城中兵馬,巡閱部隊之際,接手了南城防務的趙雲派人來報,城外一支兵馬前來搦戰,此刻韓烈已經巡閱完軍隊,正在查看名冊,接到奏報的他,随即對跟随的夏侯蘭道:“子蘭,整編部隊之事,就交由你負責,吾去南城會會孫伯符去。”
“喏。”夏侯蘭本來就擅長這一類事務,這會自是欣然領命。
根據巡閱以及名冊所記,眼下丹陽城内周昕所部将士尚有三千三百餘人,另有萬名青壯協助守城,常備軍戰鬥力尚可,青壯民夫也就是準備守城的滾石檑木等器械,以及戰事吃緊之時,馳援城頭防禦任務,負責投擲滾石檑木,或者潑撒滾燙的熱油殺傷敵軍。
韓烈與徐盛帶着親衛隊趕到南城之時,趙雲忙迎了上來,道:“主公,前來搦戰之人乃是孫策,他這是他派人射進來的決戰信函。”
韓烈接過信函,展開薄薄的絹帛,隻見上面寫着:韓子揚将軍親啟,久聞将軍盛名,吾本不想與将軍為敵,奈何先父死于劉表小兒之手,生為人子,父仇不共戴天,為積蓄力量,未有拼死而戰,長聽先父說将軍乃當世名将,策不才特邀将軍一戰,若吾敗北,即刻退出丹陽,絕不食言,若僥幸獲勝,還請将軍暫借丹陽與吾三年,但報的父仇,必然奉還。
看罷這封書信,韓烈走到女牆旁,俯視着城下三百步外列陣并立的孫策,對趙雲道:“孫伯符約我一戰,某豈能怯戰,既然他願意一戰定輸赢,那自是再好不過,汝立即點起本部人馬,随我出城,會會此人。”
“主公乃千金之軀,豈能與小兒搏命,還請主公勿動,待雲去取其首級便是。”趙雲聞言,急忙勸谏道。
“若與孫伯符一戰,可讓丹陽百姓少受一些戰火之苦,吾就算冒一次險又有何妨?”韓烈慨然道:“子龍休要再勸,吾心意已決。”
城外孫策軍陣前,立于孫策身旁的孫贲,遙望着緩緩拉起的城門,道:“伯符,韓子揚絕非浪得虛名之輩,汝與之決戰,勝算實在難料,如今我部尚有萬餘人馬,沿途收繳的糧草,足以支撐半年所需,即便攻不下丹陽,轉道前往廬江,亦或者豫州,也足以尋得立足之地,何必把自己置于絕地?”
“兄長所言差矣,大丈夫立于世,當提三尺青鋒,橫掃六合,力戰八方,縱死亦無憾矣,豈能因畏懼敵人威名,而怯戰不前的道理?”面對孫贲的勸谏,孫策橫槍立馬傲立陣前,慷慨激昂的回道。
是年孫策年僅十九歲,但其膽氣勇略仿若與生俱來,守孝三年期間,他隻做了兩件事情,一是日夜習練武藝,二是研習孫子兵法,如今可謂大成。
昔年孫策曾在江都居住過一段時日,也是那段時間,他結識了江都人氏張纮,之後始終維持着聯系,這次孫策從壽春前來丹陽前線之時,便去了一趟五湖,邀請張纮到他軍中為他參贊軍務。
也正是張纮的協助,使得孫策沒有了後顧之憂,得以率領大軍齊聚丹陽城下,因為此刻的張纮正坐鎮在陵陽,為他籌集糧草,固守退路,以确保前線的軍需物資不缺,同時也保障着孫策能夠随時可以撤退北返的退路。
蓬勃的朝氣,無敵的信念,豪氣吞雲的氣概,這就是孫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質,也難怪連袁術那樣挑剔驕傲的人,在見到孫策之時,也不得不由衷的感慨,此乃孫氏麒麟子也。
孫堅家族向來以孫武後人自居,這一根據,則是因為孫家祖傳的一部《孫子兵法》竹簡,至于事實究竟如何,自然無法考究,不過孫家世代相傳除了一部孫子兵法外,還有一把寶刀,刻有古錠刀三字,相傳此刀乃先秦越國名匠歐冶子的徒弟古烘所鑄。
除此二寶外,孫家還有一套殘缺的霸王槍法流傳,相傳這套槍法乃是西楚霸王項羽所習練的武藝,不過孫氏子弟數百年來,卻沒有一人習練成功,唯獨守孝這三年,一心報仇的孫策,在經曆了非人的痛苦磨練之下,卻意外突破,得以把霸王槍法練至大成,從而使其武力猛增,具備當世超一流猛将的實力。
孫策敢于向韓烈挑戰,所持的自然也是這套槍法,他自信憑借自己苦練的霸王槍法,就算不能取勝,也絕對不至于落敗。
煙塵滾滾,旌旗飄揚。親率兩千精兵出城的韓烈,左右二将分别是趙雲和徐盛二人,此刻的典韋則在城北負責防務,所以并未随行。
兩軍陣前,之見身形健壯的孫策,橫槍立馬立于軍陣之前,長相俊朗的他,闊面無須,濃眉星目,熠熠生輝,鼻梁厚實挺拔,顧盼之間自有一股威勢。
頭戴翎羽鐵兜鍪的孫策,身上穿着一副銀色襦铠,腰身以下則是皮革制裙擺,雙肩上系着一條織繡白錦袍,坐下一匹黑鬃馬,體型高大修長,一看就是匹良駒。
看到軍陣前俊朗英武的孫策,韓烈暗贊之餘,遂拔馬出陣道:“伯符,汝若現在退出丹陽,看在汝父與我的昔日的袍澤情份上,吾必然不會為難與你。”
“韓将軍好意心領了,既然上了戰場,豈有不戰而退的道理,休要多言,還是那句話,今日汝要是勝過我手中的長槍,吾二話不說,立即退出丹陽,但倘若是你輸了,你可願意信守然諾?”孫策縱馬而出,綽槍遙指韓烈喊道。
“好,是條好漢子,看在文台将軍的份上,某便答應你這個要求,但有句話我不得不告訴你,戰争的勝負,不是僅憑個人勇武就能取勝的,就算獲勝,也不過匹夫之勇而已。”對于孫策的豪邁,韓烈固然欣賞,但他卻也明白,這樣的人物,絕對不是個甘于人下之人,斷然沒有收為己用的可能。
不過這個人性情耿直豪爽,從他前來搦戰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喜歡堂堂正正出擊的對手,雖然不能成為自己人,但也顯然是個好對手,有個這樣的對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因為你不需要時時提放他的陰謀詭計。
這也是韓烈在面對孫策之時,卻生不起殺心的原因,這既是孫策的優點,也是他緻命的缺點,同樣袁術也正是看到孫策身上那股豪氣,雖然明知道他難以馴服,也依舊沒有生出要暗害他的心思。
“匹夫一怒、皿濺五步,吾并以為恥也。”孫策慨然應道,驟馬挺槍,直沖韓烈而來。
“锵!”
對于孫策的回答,韓烈并沒有感到奇怪,反而露出了一絲笑意,對于孫策兇懷中那股任俠氣度,他沒有絲毫輕視,反而更增添了一分好感。
面對疾刺而來的長槍,韓烈縱馬迎擊而上,手中戰馬刀上揚而起,戰馬的沖擊力,加上雙方手臂力量舞動下的兵器碰撞,發出了一聲劇烈的镔鐵聲響。
火星四濺,坐下戰馬如出水蛟龍轉動,揚起陣陣塵土。
都是雙十年華的鼎盛年紀,雖然剛一交手,使了八分力氣的韓烈,卻堪堪與孫策打了個平手,面對孫策渾厚的氣力,韓烈倒也沒有感到驚奇,若孫策連自己八分力氣都沒有,那麼他又有哪裡來的自信與自己一戰,甚至韓烈估摸着孫策剛才很可能也留了一手,并非使出全力。
縱馬錯身而過的孫策,此刻也是心頭一震,他本打算一上來,就給韓烈一個下馬威的,所以才使出九分氣力,借着戰馬的沖擊力,那一槍刺出,力道絕對不在千斤之下,若是尋常士卒被他這一槍刺中,那不但會被槍刃貫穿身體,整個人都飛被挑飛出去。
可看韓烈卻隻是戰刀一揚,就把自己的長槍擋開了,以孫策的眼力豈能看不出,韓烈的雙臂之力,不但不會弱自己,似乎還在自己之上。
當得出這個結果時,孫策吃驚之餘,卻更激發出了他皿氣,一提馬缰的他,雙腿一夾馬腹,調轉馬頭的他,單手持槍,怒喝着再次沖殺而至。
重達三十六斤的镔鐵槍,在他的雙臂驅使之下,猶如繡花針般輕巧靈活,槍似蓮花,璀璨奪目。
相比孫策手中的镔鐵長槍槍影,韓烈手中的斬馬刀,看似每一擊都笨拙緩慢,但卻總是能夠搶在孫策槍影出現的地方擋下孫策的槍刃。
相反隻要孫策手中的長槍回收隻要慢上一絲,韓烈手中的斬馬刀就會化作一道山嶽,陡然壓迫上來。
韓烈軍陣之前,趙雲提着的心眼,随着韓烈逐漸掌握先機時總算放了下來,一旁的徐盛眼力則要差上許多,在他看來孫策手中長槍猶如蛟龍腦海,頻頻出擊,一副占盡先機的樣子。
面對這樣的情況,他自是一臉焦急,雙目連眨都沒敢眨一下,生怕錯失任何一個搶出去營救的機會,在他眼中今天的韓烈,明顯不在狀态,手中的斬馬刀笨拙就像孩童手中的柴刀,無論是氣勢和出擊都緩慢之極。
“子龍将軍,那孫策好生勇猛,主公怕是不是對手,你可千萬要做好營救的準備,若主公有什麼閃失,軍師還不把我給正軍法了。”徐盛左手緊緊的抓着馬缰,右手握着斬馬刀,眼神一刻都沒有離開韓烈的視線。
“文向休要緊張,吾看主公必勝無疑。”趙雲見徐盛額頭上汗珠滾滾,握着馬缰的手青筋直冒,不由笑道:“你是不是見主公今日的刀速慢了許多?”
“呃,對呀,等等,子龍将軍你是說主公必勝?”徐盛一愣,這才收回目光,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雙目瞪着趙雲問道。
趙雲點點頭,驚歎的道:“沒有想到主公的武功境界,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這是真正邁入超一流武将的實力,隻怕距離無雙境界也僅僅是一線之隔了。”
“這麼說,主公真的是赢定了?”徐盛聞言,大喜之餘,卻不由遲疑問道:“那為何主公今日的刀速要比平時看起來要慢了很多呢?”
“這就叫舉重若輕,你沒看主公每一刀看似比孫策慢上一拍,可結果卻總是在孫策槍刃刺出之前,便把他的槍招給破解了嗎?若不是孫策所學的槍法博大精深,而此人又把這套槍法練至大成的話,他根本無法抵擋住主公反擊之招。”看着陣前二人的厮殺,趙雲評估了一下發現,對上孫策自己一百個會合應該取勝,但若是與韓烈一戰的話,兩百會合之後,自己定然會力竭而敗。
這不是敗于招術的之上,而是敗于體力,畢竟人的體力不是無窮無盡,長時間的全力厮殺,導緻的結果輕則力竭,重則脫力昏迷。而同樣眼前的戰場上,孫策一上來就大開大合,看似勇猛如虎,搶的先機,但這樣的戰法,前提是五十個會合之下,他能迅速結束戰鬥,一旦過了五十會合,孫策必然力氣衰弱,再到一百會合之後,那麼他的力氣就會再次衰弱,待一百五十會合,他就會陷入衰竭狀态,到時他的戰鬥力隻怕連平時的三成都發揮不出來。
而與韓烈纏鬥之下的孫策,在傾盡全力之下,打了三十個回合之後,發現自己不但無法取得勝利,甚至先機都已經失去之時,終于意識到再這樣下去,不出二十回合,自己必然落敗之下,他手中的長槍一個回收,一個上挑,拔馬便走。
這倒不是他準備逃跑,而是準備戰略性的迂回,為自己搶的喘息的時間,而得到緩解這種猛打猛攻的戰法,從而脫離韓烈節奏下的戰鬥。
雖然孫策醒悟的快,但他既然已經入網,韓烈又豈能輕易讓他脫離,就在孫策準備拔馬撤出戰圈之際,韓烈手中斬馬刀一個突刺,人馬合一,如流星趕月般貼了上去,刀芒如山嶽崩塌,排山倒海般落下,逼得戰圈之内的孫策,唯一能做的便是揮槍回擋。
“好刀法,韓将軍果然名不虛傳。”面對韓烈突然爆發出的凝重威勢,孫策濃眉一挑,大喝一聲,身上的氣勢也猛的一漲,手中镔鐵長槍如林如海,迎難而上。
“锵!锵!锵!”
劇烈的兵器碰撞之聲,驚得坐下戰馬連連嘶鳴,上蹦下跳,馬背之上的人,猶如風浪中扁舟,一個不穩必然被甩下馬背。
這個時候,馬術的精熟,卻同樣成為了戰鬥力的一種衡量。孫策雖然槍法精熟霸道,力量渾厚迅猛,但馬術卻顯得生疏,加上座下戰馬雖是良駒,卻絕非千裡良駒,這不連連蹦跳之下,孫策雖然不至于落馬,但全身的注意力卻不得放到了戰馬之上。
相反韓烈座下的戰馬,一來跟随他作戰多年,二來也是匹千裡駒,這個時候則溫馴許多,不但沒有給韓烈形成掣肘,反而為韓烈提升了戰鬥力。
“虐畜,竟敢誤我。”孫策驚怒之下,左手敏捷拔出了腰間的古錠刀,一刀落下,寒光劃過,一道皿光從馬脖上奔湧而出,孫策也随之翻身下了馬背,而中了他一刀的戰馬,發出一聲悲鳴,轟然倒在了地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