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村的面積能有多大?至少沒用多久,劉備與糜竺就已經轉了不少地方。這一路看下來,劉備與糜竺都大為感歎,這萌村的情況用當時的話來說,叫“田舍齊整,田谷豐盈,每戶皆有雞犬可見其豐,民皆帶笑而行”,說得再誇張一點,萌村隻怕都快“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了!話又說回來,也正是因為村子小,陸仁的精力能夠相對集中許多,搞起東西來相然會更像樣一些。
劉備早先在平原為相,治理平原也算是治理得不錯的,可是真要和萌村的富足安樂一比,這裡面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劉備的治理隻能算是在亂世中相對的安定,但絕對談不上是富足,哪裡像陸仁能搞出那麼多能讓百姓衣食豐盛的事情出來?
又走了一陣,二人見村中有一間小酒肆,劉備與糜竺就在這裡休息一下,買點酒食填填肚子。幾杯酒下肚,劉備慨然長歎道:“雖隻短短數年,陸義浩便能名揚天下,果然确有其過人之處。可惜啊,如果當初翼德沒有将其逼離徐州,或許……”
糜竺的身邊跟着幾個糜貞那時帶來許都的舊日家丁,因此糜竺也從這些人~∟,的口中知道了一些相關的事情,當下亦長歎道:“的确是可惜了。而且陸義浩不但精于農耕,兇中的見識謀略也頗有過人之處。主公可還記得當初他是如何料定曹孟德必會攻伐徐州一事?而就在去年曹孟德征讨張繡的時候,陸義浩曾急行百裡送谏于曹孟德,可惜曹孟德卻未納其谏,以至于被張繡的得大敗而歸,連其長子曹昂都戰死。”
劉備揚了揚眉頭,卻也想起了昨天沒有向陸仁問起的話,有些凄涼的苦笑道:“隻歎劉備無福啊!若是當初能将他留在徐州,或許劉備就不會有今日的這般慘淡之狀。惜哉,惜哉!”
說着劉備忽然眉頭一展,眼中劃過了一絲旁人不易查覺到的喜色:“隻是他既然有如此才幹,卻為一無心之失之過而被罷去官職。曹孟德如此行事,豈不屈待賢士矣?”
糜竺沒接上話,到是酒肆的老闆娘正好在端着酒菜過來,聽見之後搖頭歎道:“二位談論的是我們陸先生嗎?他這次被罷官真是被罷得冤枉啊!其實是這麼回事……”
陸仁被罷官的事,因為有一些隐情不能為人所知,所以民間傳聞與實情是有一些差距。大緻的傳聞就是說陸仁隻知道曹操答應給糜貞免去商稅,卻不知道鹽鐵重稅是不能免的,于是就因為這樣丢掉了官職。而陸仁一直以來都用自己的俸祿來維持撫幼義舍的事,卻也是傳聞中最為百姓們交口相贊的事之。
當然在暗中有郭嘉的一點運作,這也是在保住陸仁的好名聲,為日後把陸仁重新調回去做的準備。不過眼下劉備與糜竺肯定不會知道這裡面的隐情,自然又是一番長歎。而在長歎中,劉備也對陸仁格外的留上了幾分心眼:“他既然與曹子廉有仇隙,而曹子廉又是曹孟德的族弟,多半會有些仕途不得其意,還得時時刻刻的防着曹子廉再出毒計,身必不得安。若是我日後能再得基業,以他與糜子仲之親,或許……”
劉備是什麼人?不對可能有機會拉攏的人才打主意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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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仁是躲到許昌城裡去了,但糜貞在收到消息之後卻是馬上就扔下了手頭的事,心急火燎的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萌村與糜竺見面。
接糜貞的人是陸信。幾句話一問,糜貞就急着讓陸信帶她去見糜竺:“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大哥他居然餓暈了!!想我大哥自幼富貴,平時都養尊處優的,曾幾何時又吃過饑謹之苦?千萬别因為此事鬧出什麼病根來!”
這話是陸仁沒聽見,若是被陸仁聽見隻怕都會笑着說難怪劉備還能硬頂着,糜竺卻已經暈了一天多。人家劉備畢竟是自幼家貧,吃苦長大的人,一個是習慣了,二一個是劉備的身體素質要遠比糜竺好得多。
等到糜氏兄妹一見面,先是哭訴了一番兄妹之間的離别之情,然後馬上就關上了房門開始吵架。
“小妹,你當初來許都投奔陸義浩,雖說是為避開呂布逼婚的無奈之舉,可為何你卻如此的不知自重自愛?”
糜貞一聽就楞住了:“大哥此言何意?小妹我又哪裡不知自重自愛了?”
糜竺見糜貞如此,還以為糜貞是年紀輕不懂事,被陸仁給騙了,于是便語重心長的道:“小妹,陸義浩為人輕狂放縱,兼之貪戀女色,你年少無知,被他騙得失而不知卻也怪不得你……”
糜貞并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糜竺的話隻說到一半,糜貞的俏臉就變了色:“大哥!你是不是想說先生他想對我有所染指,卻又不肯給我什麼名份?”
糜竺呀然道:“你……難道說你早已知曉?那你還幫他行商販貨、取利置業?”
“荒唐,荒唐!!”糜貞氣得鼻子都歪了:“大哥,我是你親妹,又自幼在你身邊長大,難道說小妹行事如何,大哥你還不清楚嗎?不錯,我是在幫先生行商販貨,可那是我自己提出來的,剛開始根本就與先生無關!更何況當時先生還并不贊成我去河北販鐵!還有,大哥我告訴你,先生他可從未對我有過什麼輕薄之舉!我與先生之間一直清清白白的!”
“那、那你還幫他打理這麼多的産業……”
糜貞輕輕的搖了搖頭道:“大哥,那是因為我對先生心中有愧……實不相瞞,當初若不是我一意逞強要去河北販鐵,先生也不會丢掉朝中重職……”
屋裡也沒有其他的人,糜貞就把當初販鐵真正的情況向糜竺細說了一遍。糜竺聽完之後固然是驚愕無比,卻仍舊帶着幾分憂慮的勸道:“雖然如此,可是你再呆在陸仁的身邊終究不妥。都說人言可謂,你已年滿二十又未曾出閣,卻一直這樣呆在陸仁的身邊,将來你又如何做人?不如這樣吧,主公劉玄德便在此間,為兄再去為你說一次媒,讓你嫁于主公為妻如何?等逐除呂布,你便随主公同回徐州……”
糜貞的頭低了下去,許久之後才用力搖頭道:“大哥,若是在一年之前,小妹我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可是現在……我不嫁!”
糜竺愕然:“為什麼?當初你不是說主公有英雄之姿,心中樂意的嗎?”
糜貞道:“不錯,劉玄德是當世英雄,若有夫如此實為幸事。可是這一年多下來……小妹現在隻想守在先生的身邊,為先生多盡幾分綿力而已。能不能嫁人,小妹已經不在乎了。”
“你!!”糜竺這個氣就别提了,指着糜貞的鼻尖罵道:“你竟然如此不知自愛!!”
糜貞也想發火的,可是拼命的強忍住,冷靜的回應道:“大哥,我知道你是想說我自甘堕落,有失我糜氏門風。可是大哥我告訴你,這件事固然有小妹的幾分對先生的回報之心,但小妹更多的卻是為了我糜氏宗族,這不單單是在幫先生,更是在幫我這裡的幾百宗族子弟謀取生計。”
“你明明就是自甘堕落,還敢說是在為我糜氏宗族!?”
“大哥!”糜貞強壓住了糜竺的聲音,帶着幾分陰冷的語氣問道:“我先問大哥一句,現在我糜氏宗族在徐州的祖業還有多少?宗族子弟又還有多少?”
一句話問下來,糜竺就沒了脾氣,苦歎中搖頭道:“大不如前……自徐州為呂布所占,你又逃婚至許都,呂布隔三差五的就去借錢借糧,卻都是有借無還;徐州陳氏一向與我糜氏不合,趁此機會讨好呂布,強并去我糜氏宗族産業。因為陳氏有呂布撐腰,呂布又因你逃婚一事記恨于我,自然是威逼日盛,我卻無力抗拒……”
糜貞道:“那大哥我再問你,既便是現在曹公與劉公合力打回徐州逐除呂布,你又能重振家業嗎?”
“這個……”
糜貞低聲道:“先生曾對我說過,曹公要破呂布需裡應外合,暗中要借助陳氏相助方能成事。而陳氏在徐州漸漸坐大,又怎麼會容許有我糜氏的安身之地?”
“……”糜竺沒話說了。
糜貞輕歎道:“這些也是前段時日,因先生族人自吳郡遠來相投時觸動小妹心弦,小妹才突然想到的。大哥,我們糜氏在徐州很可能已經呆不下去了,我們必須得有另一個立足之地。大哥你追随着劉公,若劉公大業有成自然重立糜氏不難,可是現在的劉公其勢何等危急?以後是否真的能成就大業尚屬未知之數。
“抛開這些不論,且不說先生待小妹我如何寬厚,小妹并沒有受過什麼委屈,就算是真的受了委屈,甚至是失了貞節又能怎樣?小妹吃苦受屈事小,我糜氏宗族能不能保存下來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糜竺被糜貞提起宗族之事,也隻有萬分的無奈。還是那句話,當時人們的宗族觀念之強,後世之人是很難理解的。
而糜貞這時卻又輕聲苦歎道:“隻是可惜啊,先生他……他或許在安頓好了此間諸事之後,就會悄然歸隐。他一直以來都無意于仕途,被罷官的時候如果不是顧慮着小妹與身邊的人,可能早就離去了。而小妹也答應了先生,在他離去之後,會幫他照料好他的族人……大哥,或許小妹真的是命苦,這樣下去也真不知道還能不能嫁出去。但既然已經答應先生,小妹就當信守承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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