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得先回到一下那天夜裡慕容紫英帶兵出城去收攏叛亂的敵軍的那個時候。
這時雖然是深夜時分,但因為是臘月臨近新年的時候,陸仁手邊諸如年終總結之類的亂七八糟的事情非常的多,所以在收到趙雨拍來的加急電報的時候,陸仁正在和雪莉、荀彧、劉晔、甄宓他們商量着事情。等到侍從急匆匆的把電報送到陸仁的手中,陸仁看了幾眼就一拍桌子,氣苦道:“我靠!怎麼這就打成決戰了!?”
衆人皆不解其意,陸仁就把電報交給衆人傳閱。雪莉和甄宓到也罷了,荀彧和劉晔都是戰略大師級的人物,看完了電報之後都不由得皺了皺眉。
不多時電報轉回了陸仁的手中,劉晔便沉吟道:“我覺得趙雨他們決定趁此機會出擊也并沒有錯。步度根那邊内亂已生,就好比是一鍋已經煮熱的油,隻要有一滴水滴下去,就肯定會是大亂之局。隻是我們都沒有想到這步度根竟然會親自去射襲拓跋玉,結果卻激得上萬的鮮卑子弟生出叛亂。”
陸仁搖頭幹笑道:“所以我說千萬不要小看了偶像們的影響力。這麼說吧,假如說我們家小蘭在沒有做錯什麼事情的情況下,我吃飽了沒事跑上台上扇小蘭一記耳光,那你們說夷州的民衆們會怎麼看我?”
在場的幾個人沒好氣的望了陸仁一眼,各自搖頭。不過陸仁沒過多的理會他們,曲指敲了敲桌案道:“現在回電讓趙雨他們别去打還來得及嗎?”
荀彧和劉晔都搖了搖頭。陸仁的意思他們明白,趙雨他們在菊花港依堅城而拒守,其實在進入冬季并且燒掉了步度根許多的糧草之後就已經占據了上風,真要是想取勝的話隻要找到個合适的機會發動一次全面性的攻擊就可以了。
之所以一直這麼拖着,其一是想采用細嚼慢咽的方法把步度根身邊的那些鮮卑部族給一個一個的吸納過來并且消化掉,另一個目的就是想借着拖延戰局的方式來向外界顯示陸仁在遼西地區的軍事實力不足,讓老曹那頭認為不用擔心陸仁,可以安安心心的出兵漢中。
事實上按照陸仁這裡收到的情報,老曹在經過了這一年的時間基本穩固了魏國的情況之後,已經在做于次年開春就去攻打漢中的準備。你說在這個節骨眼上,陸仁這頭突然就把步度根的幾萬人馬給擺平了,那放到老曹那頭,老曹會怎麼想?這要是萬了個一的老曹覺得陸仁在遼西對他老曹的地盤很有威脅性,連帶着就暫時放棄了進攻漢中的打算,轉為防備在遼西發展的陸仁,那陸仁接下來的一些事也不太好做。
要知道老曹的地盤主要是在河北一帶,大本營邺城就是後來的河北省臨漳,距離陸仁在遼西的主要目标柳城,也就是後來的遼甯省錦州市說近不近,說遠也并不算太遠。而且山海關這個重要的關口是握在了老曹的手裡,老曹真要是出兵去對付陸仁在遼西的地頭,陸仁很難應付得了。
再看荀彧和劉晔各自歎了口氣,随即荀彧向陸仁開口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好像是陳琳當初說過的話吧?義浩,步度根那裡會因為步度根的這一箭而引發出叛亂,本來就是我們都沒能想到的事情,而關鍵之處則在于那衆多的鮮卑子弟是為了拓跋玉遇襲一事而生出叛亂,這個時候趙雨他們如果不及時的出兵接應,任由步度根把他們給鎮壓下來的話,那麼那些鮮卑子弟恐怕就會因此而對拓跋玉寒了心。這心一寒下來,回過頭來再想讓拓跋玉去對他們生出些什麼影響可就難上加難了。”
陸仁點了點頭,心說這個事到有點像現代社會中某些偶像人物在做了什麼對不起粉絲的事情之後,馬上就會被粉絲們給抛棄的事。而這個偶像人物再想把粉絲們給召回來,基本上也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情。很沒來由的,陸仁還連帶着想起了當初的某個“門”的事件,涉“門”的兩位女偶像其聲望形像一落千丈,基本上就宣判了她們從藝道路的“死刑”。現在那些鮮卑子弟是為了拓跋玉遇襲的事情而發生了叛亂,拓跋玉要是在這個時候不出一下頭,那以後再想去号召那些鮮卑子弟不就成了扯淡的事情了嗎?換句話說,從日後的長遠角度來看,這場意外的決戰是不想打都得打了。
再說得不客氣點,這會兒算一算時間,诂計慕容紫英那頭早都帶着三千精騎出城,在步度根那裡打得不亦樂乎了,就算是陸仁想叫也叫不回來。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陸仁回轉過身去看牆上的地圖,雙眉緊鎖間向荀彧等人問道:“那接下來怎麼辦?”
荀彧沉吟道:“沒什麼怎麼辦的,畢竟步度根本來也是我們要滅掉的家夥,現在有這樣的機會滅了就滅了吧,我們到是可以借此來向天子上表請功,就說我們在遼西大破胡虜,盡收胡衆十餘萬。”
陸仁當時就愣了:“上表請功?盡收胡衆十餘萬?荀公,你這是怕老曹不知道我們擺平了遼西的一個大頭是不是?”
荀彧搖頭道:“事已至此,瞞之無用,再說也瞞不住。相比之下,到不如我們大肆鼓吹,吹噓得越是離譜越好。義浩,曹孟德生性多疑,我們現在已經這樣了,要是藏着瞞着,或許反而會被曹孟德看出點什麼。但是反過來,我們故意的吹噓誇大,以曹孟德的心性,到很有可能會認為是我們的心虛之舉。”
陸仁“哦”了一聲,表示明白了荀彧的用意。
荀彧捋了捋胡須,接着道:“現在是臘月,遼西那邊正是隆冬嚴寒之季,而這一仗之後想必會有大批的歸降之衆,得讓趙雨他們好好的安頓一下。在稍作接納之後,應該在春暖雪融之後讓歸降之衆先回到北方草原上去,一則好讓曹孟德心中稍安,二則這些歸降之衆的人心也得讓他們安生一下。如果在未能曾盡收其心之前就強留在菊花港一帶,不但容易使曹孟德心中生疑,也容易使歸降之衆心中疑慮。這人心不穩,恐怕就容易出事。”
陸仁點頭稱是。反正陸仁也沒指望過打個一仗兩仗的就把那麼多草原部族給收編,那根本就不太現實,影響力這玩意兒得慢慢來。
又商議了一些相關的細節,陸仁也草拟好了回電的電文,而荀彧在思索許久之後再次向陸仁開口建議道:“義浩,為了讓曹孟德能夠安心的出兵漢中,恐怕對遼東用兵一事,你得提前一些進行了。畢竟我們這裡的仗要是沒打起來,曹孟德是不會安心的。”
“……明白了。來人,回電給菊花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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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再回到菊花港這裡吧。
那一夜的決戰過去之後,到現在已經十來天了,拓跋玉這頭按照陸仁那邊發過來的指示,一邊穩住了投降的大隊人馬,一面利用這些人馬來修補與擴建。而這十來天的時間下來,投降的近四萬人馬基本上都穩住了,在各自的地頭上做着自己的工。
因為馬上就是新年,拓跋玉他們看看情況差不多,就以拓跋玉的名義請了那些部族族長到菊花港這裡來赴宴,同時向裡裡外外的宣布了新年的假期,城中軍兵與投降的人馬,也都得到了新年的恩賞……嗯,在那年頭是這麼叫,如果是在現代,則應該叫作節日的福利。反正每個人都得到了相應的酒食與紅包。
這種事在現代沒什麼大不了的,甚至被人們認為是必須的,不過在那個年代可就很讓人興奮了的說。特别是對于那些降卒來說,現在雖然要去賣力的勞作,但是吃得好、住得好、玩得開心,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這些就不說了,隻說那些個族長來到了拓跋玉的府坻。因為是正式的飲宴,這些族長為了表示尊敬,在來之前還特意的去某個大澡堂子裡泡了一通,把全身上下泡得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再換上了拓跋玉這頭送給他們的華美服飾,很有那麼些人模狗樣的意思之後才來的。再等他們進到了廳中,才發覺這廳中溫暖如春,他們根本就用不着穿着那些厚重的服飾……好吧,這種正式的場合,拓跋玉府坻的主廳哪會沒有暖氣供應和相應的保暖措施?
這些族長讪笑着,外帶着一點不舍之意的把厚重的外衣挂到了身後的衣架上,一身輕裝軟飾的拓跋玉也适時的出了場。而這一出場,頓時就讓那些部族族長全都看直了眼。說起來,他們并非不認識拓跋玉,但準确的說,他們這也是第一次在近距離看到拓跋玉。至于為什麼會這樣其實很簡單,以前他們看到拓跋玉都離得比較遠,像之前拓跋玉在菊花港城頭上開那種怪異的戰場演唱會,彼此間的距離一般都在四五十米以上,又哪裡能看清楚拓跋玉的樣貌?
而現在是正式的飲宴,席與席之間的距離就那麼點,自然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論相貌,拓跋玉的長相本來就很不錯,而且在夷州讀過書,并且當偶像人物當了這麼久之後,拓跋玉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會有那麼一種氣質,不用費什麼勁就讓這些個族長為之折服。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以說現在的拓跋玉是有一種神棍般的氣質,唬唬人沒問題,畢竟拓跋玉的身上還有着一個鮮卑族人祭司的身份,算得上是職業神棍。
閑話少說,廳中衆人在一大番的客套之後,自然就有人向拓跋玉問起了接下來他們應該何去何從的話題。而這時的拓跋玉已經收到了陸仁那邊的回電,當下就款款的向衆人道:“我本就無意與大家為敵,現在你們歸降,隻是因為大雪封路,暫時回不了草原,所以在我這裡暫時住到雪融之後吧。介時你們要回去,我絕不阻攔,隻是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來侵犯于我。”
一片“理當如此”或是“這個自然”之後,拓跋玉又出聲道:“你們回去之後,如果願意與我保持互市往來那就最好不過。不過我在這裡向大家說句真心話,雖然我們自古以來就以遊牧為生,驅趕着牛羊逐水草而居,但我們的生活完全可以變得更好、更安定、更富足。說出來也許大家不信,我當初帶着千餘族衆移居到夷州的時候,在陸夷州的幫助下在夷州開辦牧場,所伺養的牛羊數逾數萬,可是所占用的土地卻隻不過方圓十餘裡而已。”
此言一出,一衆族長都大吃一驚。幾萬的牛羊,按他們傳統的放牧方式,沒個上百裡的草場是肯定不夠的,可拓跋玉說他們隻要“方圓十餘裡”,這實在是有些讓他們接受不了。不過也難怪他們,他們哪會懂得陸仁搬來的那些現代養殖技術?
而且要知道拓跋玉的部族雖然隻有“方圓十餘裡”的養殖區域,可實際上還有整個夷州雄厚的農業基礎在那裡頂着,每次收獲之後得回來的幹草、敷料數量多得可怕,哪會不夠拓跋玉的養殖場吃用?有這些飼料,大批的牛養又哪裡還用得着去找尋新的草場?
總之,這些族長的神情中都流露/出了不肯相信的神情,拓跋玉對此到也早有準備,輕舉玉手拍了兩下之後,馬上就湧出了一隊侍女,把手中托盤裡的物件放到了各個族長的桌案之上。而放上來的物件吧,這些族長到也認得……其實自從投降給了拓跋玉之後,這玩意兒他們見了就不是一次兩次。
好吧,送上來的這個其實就是夷州出産的食品罐頭,而罐頭裡面裝的是腌制好的牛羊肉類,此外還有魚類的罐頭。以夷州目前的工業與冶煉能力,軍事用的不鏽鋼是還整不出來,但罐頭這種物件所需的不鏽鋼還是沒問題的。而陸仁老早就有考慮到自己這裡大軍出征時的給養供應方面的問題,會把罐頭這玩意兒給開發出來很正常。
當然這些不是拓跋玉要說的,而那些部族族長會認得這玩意兒,是因為他們在正式的向拓跋玉投降之後,他們各個部族除了可以得到每天的基本口糧與蔬菜之外,每人每天還可以得到兩個這樣的罐頭。雖然不是什麼大魚大肉,可對這些飯都快沒得吃了的鮮卑子弟來說,這個時候每天都能有肉吃就很不錯了,再說這種罐頭肉的味道還是很不錯的,相當之下飯的說。隻是現在是正式的飲宴,你拓跋玉把這罐頭送上來又是怎麼個意思?
再看拓跋玉掩嘴一笑,接着就和顔悅色的道:“各位族長可千萬不要誤會,在這飲宴之上把這罐頭拿出來,可絕不是我拓跋玉吝啬小氣,舍不得新鮮的雞鴨牛羊,而是想告訴大家這些罐頭裡裝盛的肉類,有很多就是出自我與慕容紫英部族的養殖場養育出來的雞鴨牛羊。對了紫英,今秋的時候我們的養殖場統計數字是多少?”
慕容紫英會意,報出了一大串讓一衆族長驚訝不已的數字。不止是拓跋玉的,就連慕容紫英的部族數字也足以讓這些部族族長吃驚的了。話說當初慕容紫英和拓跋玉一起去到夷州,因為部族的規模比拓跋玉的要小一些,從陸仁那裡得到的地頭也相應的要小上一些。不過在陸仁的技術支援下,慕容紫英部族肉類産量隻是比拓跋玉部族的稍差一些而已。事實上,拓跋玉和慕容紫英這兩個部族的肉食産量,大概占夷州肉食供應的三成左右。再以夷州現在的人口數字來看,這已經是一個相當巨大的比例了。
而相應的出産量現在告訴這些部族族長,自然會驚得這些部族族長連話都說不出來。要知道拓跋玉和慕容紫英留在夷州的部族人口隻有四千不到,可是以他們出産的牲畜數量,給他們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都足夠他們成為加大型的遊牧部族了。如果說拓跋玉向他們說出來的都是真的,那他們又豈能不為之動心?
再看拓跋玉打開了一個罐頭,取出一塊香香的肉塊納入口中細嚼了一番再咽下之後,向一衆族長道:“當初我帶着不足千餘的族人投奔夷州,心中所想的是隻要能一塊安身之地就好,是承繼傳統繼續遊牧,還是學習漢民耕種為生或許都不重要了。可是在夷州生活與學習了數年之後,我才明白我們這些遊牧部族的日子其實還可以這樣過。”
某個族長遲疑了一下問道:“玉姑娘,你的意思是?”
拓跋玉道:“我是鮮卑族人,更是拓跋氏之後,當我知道怎麼才能讓大家的生活過得更好的時候,當然是想回來帶着大家一起過上更好的日子。大家也知道,在中原漢民的眼裡,我們這些遊牧部族就是侵犯他們土地的賊寇,可實際上我們自己心裡清楚,如果我們能過上安定富足的生活,誰又願意去當那令人厭惡的賊人?陸夷州也曾對我說過,如果大家都過得好好的,彼此間互市交易、互補不足,又哪用得着今天你來打我,明天我去打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