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尚香的直率性情讓陸仁心中暗自啞然,心說這位孫大郡主剛見面的時候還對自己這裡看不慣那裡看不順眼的,自己這裡着實花了不少的心眼才讓孫尚香對自己的看法有些改觀。誰知把自己擺平了三蛟這一檔子事一拿出來,孫尚香就畢恭畢敬了,這不就是典型的敢愛敢恨嘛?早知如此,還不如一上來就告訴孫尚香說自己擺平了三蛟呢!
啞然歸啞然,孫尚香的禮可不是能随意受的,于是陸仁也趕緊的還禮。周瑜這裡也覺得孫尚香這樣說拜就拜的有點不太像話,悄悄的向身邊的小喬使了個眼色,小喬會意之下坐到孫尚香的身邊去拉住了孫尚香,周瑜自己則馬上就開口打起了圓場:“卻不知陸仆射此番來柴桑是否有何要事要辦?若是瑜能幫得上些什麼忙還請陸仆射隻管開口,瑜絕不推辭。”
陸仁道:“到也沒什麼要事,主要就是要在柴桑這裡購置一些土産與藥材裝船貨運。此外就是想先在柴桑這裡好好的看看,若是發現有什麼合适的田莊産業我便打算購置下來。”
周瑜眼珠一轉:“哦?陸仆射打算在柴桑一帶購置田莊?那陸仆射的言下之意是……”
陸仁點了點頭,順着周瑜的話往下道:“我本江東吳郡人氏,自幼至今已輾轉流離多年,現在也該尋一塊自己的安身之地了。本來我是打算回故土吳郡的,可是吳郡陸氏早年間便已分崩四散,宗族基業亦已破敗難複,故難為安身立命之所。所以這一年多來,我一直在尋找一片可以重起我陸氏宗族的地界。找來找去,這柴桑便是我心中的意屬之地。”
陸仁說的這些都是場面話,隻不過是在玩玩虛虛實實的小把戲而已,畢竟陸仁不想自己手頭上夷州小城的事給暴露/出來。
周瑜笑道:“瑜聽聞說陸仆射善行海運商販之業。短短數年間獲利極豐。而欲将荊楚、吳越之地的特産之物裝船再沿長江主道出海,這柴桑的确是長江沿岸諸港之中的佳港之一。不過與陸仆射現在暫居的襄陽相比,柴桑似乎還是遜色了一些……”
周瑜這裡的話未說完,陸仁那裡還沒準備好接上話,孫尚香這裡卻坐不住了。說起來這位孫尚香畢竟是東吳郡主,并不是真的能到處亂跑。平時除了孫權目前有都城意義的吳郡之外,也就隻有柴桑這裡能放開了玩,畢竟有周瑜在柴桑照顧着,孫權和吳國太這些人也放得下心。換句話說,因為在柴桑沒人會管得太過份。所以柴桑是孫尚香最喜歡的地方。現在聽旁人說柴桑比不上别的地方,孫尚香當然會坐不住。
隻見孫尚香櫻唇一撇,有些憤憤不平的道:“仲兄,誰說我們柴桑比不上襄陽了?依我看嘛,襄陽遠不及我們柴桑萬一,不然陸仆射又為什麼會不選襄陽,卻要來柴桑置地安家?哎?陸仆射要來柴桑安家?那太好了!陸仆射若能在柴桑安家,秀姐姐也就定然會留居在此,那我以後就不怕找不到可以與我練劍的對手了!”
陸仁與周瑜一齊啞然。也都覺着話有些說不下去了。無奈之下,周瑜又偷偷的向小喬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想要小喬幫着把孫尚香哄到别處去玩,自己好與陸仁正兒八經的談上幾句。小喬會意。在孫尚香的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不料孫尚香卻大搖其頭道:“晚點再說晚點再說,你知道我一向不怎麼喜歡那些東西的。再說難得仲兄與陸仆射俱在此間,興許他們一會兒談得興緻來了會合奏一曲呢?我要是錯過了豈不遺憾?”
小喬這裡一時之間沒了轍。卻見茶酒肆的門窗前倩影飄飄,卻是陸蘭這時端着盤酒菜進到了店中。剛要施禮說話,孫尚香卻指着陸蘭笑道:“啊。你是小蘭!”
陸蘭是個野丫頭的脾氣,陸仁當時因為怕壞事,所以就把陸蘭打發去陪蔡琰,不讓她和孫尚香碰上頭。而這時碰上,陸蘭也是楞了一下,目光望向了孫尚香,立時便愕然道:“啊!你是那時的野丫頭!怎麼今天你來過一趟了,還沒被秀姐姐給打服?”
“什麼?打服我?”
孫尚香也立刻就來了火氣:“誰是野丫頭?你這個手下敗将!是不是要再打上一回?”
陸蘭妙目一轉,也沒有繼續理會孫尚香,而是端着食盤來到了陸仁的面前跪坐下來,将盤中的酒菜輕輕的放置到桌幾之上。陸仁強忍住想敲腦門的沖突,很勉強的笑道:“小蘭你怎麼來了?”
陸蘭微笑道:“剛才有說大人這裡來了貴客,小蘭也是怕這匆忙間沒有什麼好酒好菜招待貴客而失了禮數,所以就下廚去準備了些酒菜送來。”
“哦、哦……”
陸仁這裡正不知說什麼才好,陸蘭已經轉到了周瑜的桌幾前放置酒菜。不多時酒菜放好,陸蘭乖巧的回到陸仁的身邊溫文爾雅的跪坐好,這才向孫尚香遞去了一個十分狡黠的壞笑。
孫尚香可不是傻瓜,一望見陸蘭遞過來的壞笑立馬就氣得俏臉煞白,剛想發作卻被小喬悄悄按住:“尚香……别忘了你到底是江東郡主!”
“嫂嫂!”
小喬望了陸蘭一眼,輕歎道:“尚香,這一仗你卻是輸給她了。她武藝是不及你,但她的玲珑心思卻勝你良多。再說你看看别人小蘭,這才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女子。”
“我……”
孫尚香的臉由白轉紅,狠狠的瞪了陸蘭一眼,輕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作聲。
陸仁見狀趕緊的捅了捅身邊的貂婵:“喂,好像她很服氣你的,那你趕快想個辦法把她給支出去……再不把她支出去我與周郎隻怕都要鬧一鼻子灰了!”
貂婵噗哧一笑,執起了桌幾上的長劍向孫尚香笑道:“尚香妹妹,當日比鬥我僥幸勝你,這一下就數月不見,我也很想再次領教一下你的劍藝已修習得如何,是不是有大的長進。不如我們出去找個地方再比鬥一番如何?這裡還是讓義浩與周郎這二位文雅之士清談一下吧。”
一聽說有架可打,孫尚香馬上就來了興頭,一伸手執起長劍就站起了身來道:“好啊!我正求之不得呢!”
說完又狠狠的瞪了陸蘭一眼,目光中帶着幾分挑釁的味道,這才大踏步的走出店廳去。
貂婵笑了笑,站起身向周瑜禮過之後便追出了店去。這邊的周瑜想了想又向小喬遞去一個眼色,小喬也趕緊的起身向陸仁施禮,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追趕孫尚香去了。再看陸仁回望了一眼陸蘭,搖了搖頭幹笑道:“小蘭,我這裡沒事的,你去陪着你秀姐。哦對了,你口中的那位野丫頭是東吳郡主孫尚香……今天碰上的時候你不是都知道了嗎?給我長點心眼,别惹事出來!”
“哦、哦!”陸蘭吓了一跳,這才想起來白天的時候在城中相遇時的事,剛才其實也是一下沒回過味來而已。
陸仁接着道:“我還不知道那時你與阿秀和孫郡主鬧了些什麼事出來,不過孫郡主為人心性率真爽直,和你也就是鬥鬥氣而已,不會真的為難你什麼,你也别鬧得太過份了,知道了嗎?”
“啊,是、是!”
“快去吧!”
陸蘭這裡趕緊的追了出去,陸仁則有些無可奈何的猛拍起了腦門。略一擡頭間,見周瑜也在那裡猛拍着腦門,不由得失聲笑道:“看來才智過人的周都督,對這位孫郡主卻也是非常頭痛的吧?”
周瑜亦幹笑道:“瑜就算是面對雄師百萬,亦敢說能氣定神閑,唯獨碰上了郡主的時候,能頭痛得瑜不該如何是好。吾兄伯符最愛此妹,對其武藝亦曾用心教導,卻使得郡主自幼便好觀武事、心性剛烈,至如今其年齒雖尚幼,諸将卻無有不懼者。這是她以瑜為仲兄,又兼與拙荊小喬為閨中好友,瑜說出來的話她還能聽上幾句,不然的話……唉,不說也罷!”
陸仁往外面望了望,笑而歎道:“不過在我看來郡主也太單純了些,畢竟還隻是個小姑娘。”
周瑜的目光轉回了陸仁的身上,微笑道:“單純?這個比喻似乎很是恰當……啊,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接着剛才的話題如何?陸仆射,你為什麼會棄襄陽而就柴桑?”
陸仁回望周瑜,擺出了一個“你我心知”的微笑道:“都督雖不行商,但商界也好、軍界也罷,在許多事上都是有着異曲同工之處的。都督不妨以軍略而論,現在的襄陽是一塊能讓人安心久居之地嗎?”
周瑜把玩起了竹杯,閉目沉思了片刻便笑道:“瑜心中雖有定論,但還不能确定。所以還是請陸仆射直言如何?”
陸仁搖了搖頭,輕歎道:“也罷……今日的劉表雖看似強盛,但外有外憂,内有内患。而現在的劉表年事已高兼之多病,指不定哪天就得……劉表若死,荊州卻又無可彈壓得住局勢之人,介時其禍亂之大實難想像。想我陸仁有錢卻無勢,于禍亂之中必為賊人所乘,若不早思退守之計,隻怕會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周瑜笑道:“世人皆傳陸仆射見識深遠,今日一見果然是名副其實。不過此刻瑜尚有一事不明,還望陸仆射賜教。”
陸仁一窒,也不知道周瑜是想幹嘛,但也隻能硬着頭皮接招:
“公瑾請講。”(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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