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事情也不用急于這一下,這張海圖士交州你就先帶館驿中參看一下,我再給你三天的時間與臣下們好好的商議一下,介時再給我答複吧。”
陸仁的這幾句話讓士燮稍稍的松了口氣,随即向陸仁拱手緻禮;而陸仁本人也深知對士燮可不能追逼得太兇,不然一但鬧出了反效果,事情恐怕就很難收拾了。所以所以,陸仁與士燮可以說是在一個很和諧的氣氛之下各自向對方施禮道别,并且相約三天之後再在這裡好好談談。
且不提士燮帶着一幫子人回去是如何商議,陸仁帶着自己的一幫子人回到了廣州城中,并且向留守廣州以防萬一的劉晔與鄧艾述說了一下與士燮的交談内容之後,不管是劉晔,還是鄧艾與貂婵都不明白陸仁為什麼會在突然之中冒出把士燮送來的質子送去汶萊的念頭。
對此陸仁到是早有準備,端着酒杯呵呵的笑着向幾個人解釋道:“你們可千萬别以為我是吃飽了沒事送塊地頭給士燮。這麼說吧,我們目前已經有夷州、泉州、廣州、珠崖這四塊可以稱得上是核心區域的地盤,但是相應的,我們的人員與勞動力都相當的吃緊。此外我們還有濟州島、倭島、呂宋這樣的地區要顧着,人員和勞力方面就更吃緊了。而除去這些,我們可還有好幾個商貿點要顧着,像右北平、南皮、徐州、吳郡,哪個能放松半分?”
自顧自的把一杯酒灌下去,陸仁接着道:“總的來說,就是我們的線路拉得太長,要有所顧及的地方太多了,可我們的人員與勞力什麼卻一直都沒能跟上來。夷州本土還好說,怎麼說到現在也已經有了三十萬的人口,可是泉州才多少?五萬不到!廣州因為是接納荊州流民的主要據點所以情況稍好點,可也才七萬左右。珠崖那邊就不說了,滿打滿算也不過就萬把人。你們到是說說,就這麼點的人口與勞力夠幹啥?”
這番話讓劉晔幾号人都皺起了眉。其實嚴格的來說,夷州本土的三十萬這個數字在當時已經不算少了,按五口一戶來算都有足足六萬戶。而當時一般的縣,而且還是大縣,充其量也不過就是萬戶左右,五、六萬的人口而已。
但正如同陸仁所指出的那樣,陸仁的戰線拉得有些長。按珠崖、廣州、泉州、夷州這一條路線來算,直線的海程都超過了一千公裡,而廣州、泉州雖然營建情況不錯,可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大縣的規模而已。再加上珠崖、廣州、泉州本身就要做的一些事情,這三個地方現有的人口數字的确是太缺少了一點。
而已經在夷州定居下來的流民,你總不能又讓他們回遷到廣州這些地方來吧?真要是那樣做了,一則是容易激發民變,二則……夷州要搞的各類事情是最多的,就現在的這三十萬,陸仁都還覺得不夠用來着。
各自的頓了頓之後,劉晔向陸仁問道:“那将軍要把士燮送來的質子送到汶萊去的用意是?”
陸仁聳了聳肩:“說白了其實很簡單,就是讓交州士家帶着一批交州的民衆去汶萊幫我們在汶萊搞搞開發工作。子陽,你應該明白,士燮這号人雖然不怎麼樣,但是士家一族畢竟在交州治理多年,交州民衆對士家總有些信服之心。讓他們帶着一批人去汶萊,總比我們在交州擄掠上一批民衆再送去汶萊,然後強制這些民衆在汶萊做這做那的強吧?主動的開發與被動的勞役,這裡面的差别可是非常大的。”
鄧艾想了想道:“可是師傅,汶萊地處南洋香料群島的正中央,從地理位置上來說,汶萊若是經營得當,很可能會四散展開,進而掌控到整個香料群島,師傅此舉是不是有失計較?”
陸仁回過身來向鄧艾笑了笑道:“士載,你知不知道我差一點是想把馬六甲給他?”
“馬六甲?那怎麼能給!?”
鄧艾和劉晔驚愕不已,卻見陸仁閉上雙眼緩緩沉吟道:“剛才我不都說了那是我臨時起意冒出來的想法嗎?話都到嘴邊了想想不對頭才收了回去。馬六甲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可以說是我們與印度、阿拉伯地區貿易與海防的重要門戶,萬一有點什麼意外不但海運商道會因此而阻隔,連帶着香料群島隻怕也會陷入危機,所以轉念把汶萊給了士家。你也知道的,香料群島裡我着力最多的就是馬六甲,其他的地方隻能算是平常而已。”
劉晔道:“話雖如此,隻是在下仍然想不通将軍為什麼要把汶萊交于士家。”
陸仁道:“其實很簡單,我把汶萊給他們,就是讓他們劃地自守罷了。而且士家也和我一樣重商,有他們幫我開發汶萊我能省下很多的事。最主要的,是士燮是個老學者,诂計滿腦子都是如何以聖賢之喻去教化世人的想法,這對我來說其實很重要。”
這裡陸仁其實有句話沒說出來,就是士燮與其士家子弟都是傳統型的士人階層,在人文觀念與思想傳承上都是屬于标準的華夏一脈。把這樣的一支人流分到汶萊去,不管他們是走安份守己的路線還是走野心擴張的路線,都能夠把華夏一系的文化影響力給鋪出去。
而在陸仁看來,鄭和下西洋的時候也算是這樣做過,但是一則後來明王朝的閉關鎖國使得鄭和留在南洋地區的人員得不到後期的支持,二則當時歐洲地區的勢力已經延伸了過來,使得鄭和留下來的那些人受到了巨大的沖擊,甚到到了兩百來年後連夷州都讓荷蘭人給占了。
現在自己提前了不知多少年把一顆華夏一系的種子扔到了南洋的中心地區,自己這裡可以給予适當的支持,外界也沒有什麼危脅與影響,可以讓這顆種子安安心心的成長起來。再假以時日讓這顆種子成長起來的話……呵呵,知道什麼是文化傳承上的認同感不?而在這一點上,陸仁甚至都希望被扔去汶萊的人有擴張性。
“至于士家可能會危害到我們手中的香料群島的這個擔心嘛……”
笑了笑再看看劉晔與鄧艾,陸仁臉上露出了十分陰險的笑容:“你們不妨想想,我把士家子弟扔到汶萊,那裡四面環海,看似攻取不易是不假,但同樣的大海也是關住他們的牢籠。而我所會提供給他們的全是農業、手工業和商業方面的幫助,真正對于遠航方面的事我不會提供出去一星半點,了不起也就是便宜買些可供商貿之用的商船給他們罷了。
“他們要是敢有什麼異心,一有作動就會發現他們如果想往外擴張就必須要有制海權,而想擁有制海權就得有相應的造船能力與海戰能力。換句話說,至少在幾十年内,這制海權始終都牢牢的掌控在我們手裡。和他們拼陸軍我們不劃算,但如果是和我們拼水軍……呵呵,這個就不用我多說了吧?總之以此為前題,我把士家子弟扔去汶萊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内是沒問題的,但如果把他們留在大陸的地盤裡,隻怕才會有隐藏着的危險。”
劉晔是聰明人,沉思了一會兒便明白過來,點頭道:“将軍高見,在下歎服!”
一旁的鄧艾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臉上也泛起了恍然的神色,不住的向陸仁點起了頭。至于同在座中的貂婵……她不會去多想這些方面的事情。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陸仁就讓貂婵先回去休息,讓鄧艾去忙活廣州這裡的事情,自己則是喚過了劉晔道:“子陽陪我在城中走走,路上我們邊走邊聊。”
二人出門一同策馬徐徐前行,陸仁看了看城中的景象,複又向劉晔道:“說真的,我根本就沒有想過把交州士家趕盡殺絕的事,必竟士燮與世有清名,我如果殺了他那樣我容易落下個害賢的罵名,這次如果不是他會提出與我談判,結果讓我想出了這麼個把士家子弟扔去汶萊的想法,我想我最多也就是與士燮之間相安無事罷了。
“現在仔細想想,以士燮的處事作風,說得難聽點不過就是個挂了正式官職的地方豪族罷了。和昔日的劉表差不多,隻求據土自守而不思進取而已。子陽你不妨想想,我們其實不過就是打了一場大勝仗,士燮就急巴巴的派了人來送禮議和,這樣的人能夠免遭兵難,又意外的從我這裡得到塊不會有戰事的地盤……要是我沒有猜錯,士燮派去汶萊的士家子弟隻要政事稍有起色,讓士燮嘗到了些甜頭,說不定還會對我感恩戴德什麼的。”
劉晔的臉色變得很是怪異,動了幾下嘴巴卻沒有說出話來,似乎是不好在陸仁面前說出來。
陸仁笑道:“子陽是不是想說我很陰險啊?沒關系的,在這種時代,我做事有時候陰險一些也是沒辦法的事。”
劉晔被陸仁說破,笑了笑之後不好意思的向陸仁拱了拱手。
陸仁微微搖頭,接着笑道:“其實從實際方面來考慮,汶萊被大海阻隔,人口的移居不易,當地土著又尚未開化,士家子弟就算想對我動些什麼歪腦筋,沒有個幾十年來養育人口以增加兵力,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這才是我真正能安心把士家扔去汶萊的原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