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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仁親自來到吳郡,把孫尚香送回孫權的家中,當天雙方隻能算是簡簡單單的打了個招呼,彼此間說了點客套話而已。然後于情于理,再加上陸仁本身所具有的身份地位,孫權怎麼着也得置辦個酒席來宴請一下陸仁。
當然也用不着什麼大宴,畢竟陸仁不是什麼諸候使節,充其量隻能算是一方鄉紳,所以孫權置辦的宴席隻是家宴性質,不是什麼官方大宴,簡單點說就是孫權以主人的身份請陸仁來吃個飯喝杯酒,用不着叫上東吳的幕僚來作陪。再說這場事情的起因是孫尚香這種女眷,孫尚香這一類的女眷也要入席,也不太方便叫東吳的幕僚來赴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吳國母這位老人家就有些累了,然後孫尚香、陸蘭、貂婵便陪着吳國母離席,去散散步和說點女人間的話,席中就隻剩下了孫權與陸仁。不過陸仁也明白,孫權即便是招納不了自己,但仍想從自己的口中探聽到許許多多的事情,誰讓自己跑過的地方多,所見所聞也因此而非常的廣?别的陸仁不敢說,但孫權肯定想從自己的口中探聽到一些有關于曹營或是荊州方面的情報。至于上次,雙方因為才第一次見面的緣故,孫權還不方便馬上就開口。
也正如同陸仁所料想的那樣,孫權端着酒杯躊躇許久,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之後,就把話題給扯到了荊州那邊的頭上。而陸仁因為是早有準備,所以隻是故作尴尬的笑了笑再回應道:“今時今日的陸仁不過是一介布衣商賈,商販于長江沿岸而已。隻是陸仁亦知吳候與劉荊州之間互有大仇,而在下在兩地之間行商取利,難免會為人所猜忌,故此還望吳候能明查是非,休要錯怪到在下的身上。”
話頭一開,孫權也算是找到了說辭,當即笑道:“我孫氏與劉表結仇多年,亦多有兵争。但兩岸之間的商貨往來關乎民生大計。又豈可輕絕?陸仆射的商隊一向奉公守法且管教甚嚴,從未行過任何的非份之舉,着實令人放心。想劉表都能不計較先生與我江東有商販往來,我江東又豈能輸了這點器量?隻是話雖如此。若在我江東與荊州再起争端之時,陸仆射的商隊還是躲遠一些的好,以免在亂軍之中玉石不分。介時瑜就算是想有所照應,隻怕也會照應不及。”
陸仁連連點頭道:“這個自然,這個自然!我也許别的不行。見亂就躲的本事還是有點的。”
孫權笑着望定了陸仁,揮揮手讓侍從都退出了廳去,再對陸仁道“陸仆射今日能在江東與荊州之間行商販貨而不懼雙家之間的世仇,旁人或許是看不出此間奧妙,但我卻看得出先生必有過人之處。如今能與陸仆射對酒相談,自然是要好好的讨教一番,還望陸仆射能不吝賜教!”
陸仁心說就知道你小子會來這手!
酒已舀入樽中,但孫權卻一直沒有向陸仁問話,而是用饒有興緻的目光望着陸仁。反觀陸仁多少有點被孫權看得心中不滿,但因為不知道孫權會問起什麼。自己也不會肓目的開口。
卻見孫權又望了陸仁許久,忽然舉樽向陸仁呵呵笑道:“請陸仆射放心,我不會向你問及荊襄虛實,以免陸仆射在劉景升那裡難做人。我真正想問的嘛……其實先居徐州,後投曹公,再接下來又多赴荊襄……”
說着孫權頓了頓,整理了一下說辭:“哦,我出此言絕無譏諷之意,而是想說陸仆射既然去過這麼多的地方,見識過的人物也定然不會少。想如今的天下群雄之中。呂布已敗亡多年,袁本初亦于年初時病故,所剩下的不外乎曹孟德、劉玄德、劉景升。而這些人物,陸仆射竟然全都見識過。故此我現在就是想問問,在陸仆射的眼中,這幾家諸候各相如何?此僅為酒宴之間的清淡雜論,想來也并不犯及陸仆射所避諱之事才對。孫權不才,還望陸仆射能賜教一二。”
清談,漢末時期文人士子階層中流行的一種交流方式。最初時為了躲避********。談論的多為老黃之道或是道家學說,後來就變得喜歡談論與品評天下人物,像許子蔣就是談論人物的代表。而陸仁都穿越十多年了,對這一類的事見得絕不會少。
不過陸仁的心眼也多,這會兒已經隐約的猜出孫權這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清談人物,實際上是想從另一個方面來了解一下自己将來的對手。而對陸仁來說,這其實也正好是一個與孫權之間打好一點關系的機會,隻不過話則要小心點說才行。
思索了一陣之後,陸仁于沉吟中開了口,但卻不是馬上提及老曹,而是先提及了眼下與孫吳方面最扯不上什麼關系的劉備:“先談論一下劉玄德吧。劉玄德身為漢室宗親,素以興複漢室為己任,雖屢戰屢敗但卻堅韌不拔;更兼其視賢下士,能得人死力,故雖屢敗,卻仍有關羽、張飛、趙雲等猛将相随。今其暫居于新野,衆雖不過數千,但多為百戰精兵,戰力依舊強悍非凡。隻是……”
孫權沒想到陸仁最先提及的人居然會是劉備,因此多少有點驚訝。而在這幾分驚訝之下,對陸仁所說的這番話很感興趣,急忙湊近了一些急問道:“隻是如何?”
陸仁見孫權對劉備來了點興趣,心裡面也有自己的看法。在陸仁看來,孫吳方面一直對荊州垂涎三尺,但如果是正兒八經的去打,孫吳方面現在還沒有這個實力,所以想來點陰招損招,比如說挑撥離間什麼的,使劉表方面的自身實力下降。而劉備現在客居于荊州,且诂計是個人都知道劉備是很有野心的人,那麼孫權會想從劉備的身上動點手腳就不是什麼稀奇事。
不過陸仁可沒有笨到把這話想法說出來的地步,再說你孫權是想玩什麼花招,在現時點又關自己屁事,所以還是接着自己剛才的話繼續往下說:“隻要是人,就都會有自己的軟肋與不足之處。劉玄德勇則勇矣,如果是在戰場上光明正大的與其對敵,即便是曹孟德也會畏之三分,但劉玄德最大的缺陷就是其勇有餘而謀不足。觀其帳下亦無居中調度,善用勇将之人,是以今日的劉玄德仍難以成事。不過荊州乃多賢之地,劉玄德若是能在荊襄之地尋得賢士謀臣再委以重任。那時隻怕就會羽翼盡豐,亦有望成就大業。”
孫權對陸仁的這番話雖暗中有些不怎麼滿意,但卻也深表贊同,不過話頭還是要導一導的:“荊襄九郡之主乃是劉景升,而劉玄德在荊襄之地召兵買馬、尋賢納士。劉景升難道還會坐視不理,任劉玄德漸漸成事?”
“這個嘛……”
陸仁故作姿态的晃了晃酒樽,又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這就要談到劉景升的為人如何了。劉景升嘛,若是在清平盛世,會是一方賢王佳吏,但現在偏偏是群雄逐鹿的亂世,他到有幾分生不逢時。
“統而論之,劉景升為人多疑,而最不可取之處卻是他的善善惡惡,即‘蓋善善而不能用。蓋惡惡而不能去’。就拿他對待劉玄德之事來說吧,他明明知道劉玄德乃當世英傑,必不會久居于人下,卻不能直截了當的拒納,反而還給予城池,想讓劉玄德為其鎮守荊州北方的門戶,可是對劉玄德所部所需的錢糧軍械卻又總是嚴加控制,終以數千人為限。
“這是劉玄德現在還能恪守仁義,亦顧及乃是同宗,不然的話劉玄德隻怕早就成為了第二個張繡。至少也得是棄劉景升而去往他處。劉景升身為人主卻是如此,真正的賢明之士又哪裡去屈投于他?”
說着陸仁起酒樽喝了口酒,順便再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後才道:“另有一節,劉景升眼下已年過六旬。氣疾亦時有發作,已是年老昏花、難以理事。而其心中所想,不過是保守荊襄之地的太平之局,其餘的事既不明也不知。劉玄德在荊襄之地召兵買馬、尋賢納士,他也沒有當作一回事而疏于顧及。再就是劉景升年事已高,而其膝下的二子劉琦、劉琮已早有争位之鬥。劉景升自家的家事尚且顧及不暇,又哪裡顧得上其他的事?”
孫權雙眉微微一皺:“去年我江東攻襲江夏且一戰定城,隻因力不能及才退還江東,之後劉表長子劉琦代黃祖鎮守江夏。這劉琦不在劉景升的身側,難道說……”
陸仁心說你孫權這就是在揣着明白卻裝糊塗。不過轉念一想,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還是應該由自己來曝點料的好,不然之後談論到老曹的時候,話裡的份量突然一下變得那麼重,似乎也會有些說不過去。所以陸仁又灌了一大樽的酒,然後就裝出了些許的醉态……其實就這種尋常的水酒卻想灌醉陸仁,少說也得二十斤左右可能才會有點效果:“不怕都督見笑,劉景升此舉在我看來,其實正是錯得最離譜的地方。之前明明有袁本初的前車之鑒,他卻還要犯這種錯!”
孫權心念一動,趕緊的又敬了陸仁一樽酒之後笑而問道:“陸仆射此話卻是怎講?”
這一大樽的酒灌下肚中,陸仁醉意是不會有什麼,不過下腹這裡卻着實漲得難受,但臉上的醉意卻還是得擺出較之剛才更濃的幾分醉意:“當初袁本初将長子袁譚、次子袁熙,還有長甥高幹分遣至幽、并、青三州時,田豐就曾經苦勸過,說這樣做乃是取亂之道,可是袁本初卻沒有理會的執意而為,可現在呢?曹孟德正是借着袁譚與袁尚的争位之鬥而攻入了河北!”
也不用孫權追問,陸仁露/出了那麼些輕狂之态,自己執勺給自己舀上了滿滿的一樽再灌下肚去,然後再輕歎着搖頭道:“眼下的荊州中人分為三個派系,一派以蔡瑁為首,支持劉琮日後繼位;一派就是劉琦自己而已,但看似力孤,實則卻有劉玄德在背後支持着劉琦。至于剩下的一派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