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阿信,你們回來啦!我要的那些東西你們買回來了沒有?”
嘴裡這麼喊着,陸仁一路小跑的奔入了大廳。看見了糜貞和陸信的時候,陸仁本來是想開兩句玩笑的,但卻發現廳中另外還坐着幾個不認識的人。而這幾個人就穿着而言,給陸仁的第一映像就是落魄流民,而且身上還或多或少的有着一些早已幹透發黑的皿迹。
流民如果有了這種身上帶皿的情況,陸仁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盜賊”,人也就跟着警戒的向後退了兩步,手指亦快速的在眉心上點了一下以防不測。
“妹子,這幾位是?”
糜貞沒有說話,反到是那幾個人當中領頭的人站了起來,向陸仁施禮道:“敢問先生可是許都令陸仁陸義浩?”
陸仁遲疑了一下便還禮道:“在下正是陸仁。至于許都令……兩個月前還是,現在卻已經不是了。足下何人?”
這人的臉色本來就有些難看,聽了陸仁的話之後臉色更是變黑了不少。但他也沒多說什麼,隻是從懷中取出了一卷字帛,雙手捧給了陸仁:“請陸……陸先生過目。”
$1,陸仁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把字帛接了過來展開檢看。但陸仁僅僅是看了一個開頭,驚訝之情就溢于言表,心中暗道:“‘弟,陸遜陸伯言百拜……’,不會吧!?這個論放火的能力和美洲狼不相上下的家夥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寫信給我!?”
細細的把信看完,陸仁又向那人仔細的詢問了一下,同時再比對了一下史料,陸仁這才明白了過來。
陸仁最初穿越時的“着陸點”是在東漢初平四年的春天,即公元193年春。而在之前的一年,即東漢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孫堅在與劉表的戰鬥中戰死。之後就是孫策依附在了袁術的麾下,并為袁術攻取了廬江,廬江太守陸康被孫策所殺。
陸康當時是陸氏一族的家主,史料上說這一段的事是“袁術與(陸)康有隙,将攻康,康遣(陸)遜及親戚還吳。遜年長于康子(陸)績數歲,為之綱紀門戶”。簡單點來說,就是陸康已經知道自己難逃一死,而當時陸康之子陸績,也就是“袁術座間懷桔以奉母”的那個陸績年紀還很少,就把宗族重擔交到了當時僅有十三歲的陸遜的身上。(陸遜生卒年份為183-245)。
之後孫策以傳國玉玺為質向袁術借兵,去江東打自己的江山。為了擴張自身實力,孫策對江東一帶的大姓豪族所采用的方法是“得不到支持的就殺”。至于吳之四姓中曾被自己殺掉了現任當主的陸氏,孫策當然也不會例外,反正推說一句“是時某尚為袁術帳下一将,不可不聽其令”就能把仇恨推到袁術的身上去。而在這種情況之下,年不滿十六卻已硬扛下宗族重擔的陸遜為了保存陸氏皿脈,隻有率領族人投奔并支持孫策。
以現在的時局,這些和原有的曆史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分别,但是卻因為陸仁這個異數人物的出現而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改變。
原來陸仁自興平二年成為濮陽令之後,因為一系列亂七八糟的事件使他的聲名已經漸漸的流傳了出去。到建安元年正式成為許都令時,有關于他的一些事迹早已經流傳到了江東一帶。本來這在那個時代也不算什麼很特别的事,但問題是在陸仁編造的身世中曾有提及他是吳之四姓中陸氏的偏枝旁系,那些好事之人也就這樣流傳出去了。
當陸仁的名聲流傳到江東一帶的時候,因為孫、陸兩家本有仇隙,陸遜這一代的子弟又沒有什麼可以出仕為官支撐起家族的人,所以陸遜所率領的陸氏在孫策的手下其實日子并不好過,時時刻刻都要防備孫策突然找個借口就把陸氏給滅了。而在這種情況之下,突然聽說在新都許昌有個擔任朝庭重職的陸氏旁系子弟陸仁在,陸遜馬上就派出了人去許昌打探消息。
為什麼要這樣?其實說白了就是陸遜在為陸氏宗族留一條後路,一但确認陸仁的确是陸氏子弟之後,陸遜就打算從宗族中分出一支支流去投奔陸仁,希望能借此事在陸氏時都可能被孫策夷族的情況下保存下陸氏的一支皿脈,因此陸遜心底很希望陸仁就是他們陸氏族人,是不是直系子弟都無所謂了。
在當時的那個年代,宗族中如果有出仕為官之人,可以說就是宗族的支柱與依靠,更何況陸仁當時當的是什麼官?已是諸卿之一的許都令!一但接納了族人,對陸氏會有什麼樣的巨大影響那可是無法诂量的!即便是放到孫策這裡,孫策可能都要賣上幾分面子。
說到這裡到要說幾句閑話。若是翻開三國時代的史料,不難發現除了吳地之外,其餘的地方根本就沒有陸姓仕子的存在,或許可以說明陸氏族人在當時的宗族活動範圍相當的小,基本上就沒有什麼族人離開過宗族,至少也是在離開吳地之後也沒成過什麼事、鬧出過什麼動靜。但反過來說,陸仁現在鬧出了點名堂,也就成了陸遜當時唯一的選擇,心中更是無比的希望陸仁就是陸氏族人,而陸仁還總在人前“承認”自己就是陸氏子弟。
打探消息的人當然不能直接就和陸仁碰面,畢竟陸仁當時好歹也是諸卿之一的重臣,一般情況下哪裡是一般的老百姓想見就能見的?不過由于陸仁對自己“身世”的承認,陸遜也就自然而然的接到了這樣的回報,接着陸遜馬上就作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就是授意族中的三百子弟直接趕赴許昌投奔陸仁。
當然,陸遜也考慮到陸仁可能會因為其“早年貧寒,不得族人相助而乞食于街頭”的際遇而不肯接納這些陸氏子弟,因此除了寫下一封言辭懇切,求陸仁看在同宗的情面上收留這些陸氏子弟的信之外,對領頭的幾個人也另有吩咐,就是萬一陸仁不肯接納這些人,這些人就直接去許昌應募屯田,然後以屯田的名義在許昌一帶定居下來。總之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一支陸氏的皿脈,别真的被孫策一股腦的全給滅了。
這一分支的三百多人于建安二年的秋末從吳郡出發。不過這支人馬的運氣有點不太好,因為當時正是曹操舉兵攻打袁術的時候,經由廬江、壽春再經由汝南抵達許昌的這條道路很亂,除了要躲避戰亂之外,還得小心着那些山賊草寇,路上也因此幹過幾次仗,人數也由最初的三百餘變成了兩百多。總之他們的這次旅程走得很艱難,走了足足半年才抵達了許昌,然後就意外的遇上了糜貞的商隊。但也因為是這樣,他們才剛剛得知陸仁已經被罷去了官職的事……
信已在陸仁的手中反複的讀了n遍。讀着讀着,陸仁忍不住伸手抓頭,哭笑不得的心道:“這他媽的算什麼事啊?我當初為了編造身世就扯了這麼個謊,說自己是陸氏族人,結果到現在怎麼引發出這種事來了?蝴蝶效應,果然是蝶蝴效應!!唉,以後沒有必要的話,我既也不想也不敢再扯謊騙人了。”
說是這麼說,陸仁的心裡卻很明白,自己在這個本不屬于自己的年代讨生活混日子,很多時候他必須得扯謊騙人,不然的話他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死的。正因為如此,即便是面對婉兒這麼親近的人,陸仁都沒有透露過一星半點的口風。而每每一想起這件事,陸仁多多少少的總覺得有些對不起婉兒,心裡都在擔心時間一到與婉兒一同回到現代,他該怎麼向婉兒去解釋這裡面的事……雖說陸仁知道以婉兒的性情絕不會和他計較什麼。
将書信遞交給陸仁的人名叫陸方,表字子平,是這些陸氏子弟這一路上的領頭人,屬陸氏的旁系子弟。年紀大概三十來歲,長相還不差。雖說文武平平,但因為行事頗有幾分主見,所以被陸遜派作這支支流的領頭人。
此刻陸方見陸仁手裡拿着信,臉上的神色卻說不出的古怪,一時間卻會錯了意,以為陸仁像陸遜所說的那樣在“記恨宗族當初不助己求食”,當下便帶着幾分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實話,陸方在從糜貞的口中得知陸仁已經被罷了官的時候,心就已經變得哇涼哇涼的。
陸遜為什麼會分出這麼一支宗族來投奔陸仁?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陸仁是官,而且還是京官、高官,在“官本位”的思想觀念之下,有官就代表着可能什麼都可以有,會萌及宗族那是肯定的事。但現在陸仁的官沒了,那意味着什麼?至少至少在陸方看來,想讓陸仁來照應着這支族人,即便是陸仁願意,那也會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而現在陸仁面露難色,對陸方來說無疑就是在映證着他的猜想。而且一個沒了官職的人,自己的生活可能都會成問題,那照應宗族的事就更别提了嘛!
于是乎,陸方重重的歎了口氣道:“若陸先生有難言之瘾,不願接納同宗子弟,吾等亦不便強求。不過陸先生治屯田一事數年,深知此中諸事,故而陸方想請陸先生指點一下,吾等人衆好赴許都應募屯田,使吾等能有一處安身裹腹之所便足矣……”
陸仁被鬧了個哭笑不得,知道自己剛才怪怪的臉色讓陸方會錯了意。于是甩了幾下頭甩掉怪臉,再把手中的書信遞給了身邊的陸誠,這才向陸方微笑道:“既然已經到了我這裡,你們又何必走呢?我剛才臉色怪異,是因為心中感慨我一直想回去的家鄉故土,竟然快沒有了我陸氏的立足之地。”
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陸仁和吳之陸氏有根毛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