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浪石堤顯溫柔·
張老爺子給女兒們起名字時,是都給加了“兩條腿”的,除了想讓女人走得更遠,估計也包含了“女大不中留”的無奈。不過還好,他的女兒都挺争氣,不僅生得花容月貌,還個個才華橫溢。當然,更為重要的是,都嫁了個好男人。
說起張允和的丈夫周有光,可能年輕一輩的印象有些模糊,但要說起漢語拼音,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不錯,這位中國著名的語言文字學家,便是鼎鼎大名的“漢語拼音之父”。從建國初開始,他便緻力于新中國的語言文字工作,對漢語拼音及普通話的推廣都作出了傑出的貢獻。
年輕時的周有光,雖然跟語言文字稍顯生疏,不過也是個博學多才的海歸,早年專攻經濟學。他跟張允和的戀情,比起沈從文跟張兆和來,則顯得要平緩得多。這一方面取決于他的性格,儒雅,沉穩,不急不躁,另一方面,跟張二小姐的脾氣也有關系。
據說在張家姊妹中,允和是最頑皮的,人送外号“皮大王”。她性格開朗活潑,腿勤、手急、眼快、話多。她12歲就熟讀了唐詩、宋詞,尤其愛讀司馬遷的《史記》,小小年紀就口口聲聲“讨厭漢高祖,喜歡項羽,有氣派”。一次父親看到她又在書房翻書,便撫着她的頭問:“小二毛,你頂喜歡什麼人的詩?”允和脫口而出:“納蘭性德。”父親很奇怪:“為什麼喜歡他的?”允和振振有辭:“他的詩有真感情,動人,文字绮麗。”
而在大學裡時,男生喜歡給女生起外号,張允和一下子得了兩個外号,一個叫“綠鹦哥”,因為她又瘦又小,好管閑事好講話,尤其好打抱不平,又愛穿綠衣服;另一個綽号叫“小活猴”。這個綽号還見過報.1928年上海《新聞報》上有這麼一篇報道:《中國公學籃球隊之五張》,其中有“……張允和玲珑活潑、無縫不鑽,‘小活猴’之稱……惜投籃欠準……”(《張家舊事》)由上面可知,張允和是個有着假小子風格的率真的女性,因而極有可能對感情這種事存在假糊塗。事實上,張允和不僅智商一流,情商也不低,很能調節、控制自己的情緒、情感。由于她跟周有光的妹妹是同學,加上兩家也偶有來往,因而早在16歲就認識了周有光。那個時候的周有光,英俊而腼腆,當見到一個同妹妹一起回來的容貌秀麗的女子時,估計話沒說上,臉早就紅了半邊。張允和卻大方得多,來一次不夠,還多來幾次,來的次數多了,周有光對她的感覺便起了化學反應。實際上,當時的周有光正讀大學,而張允和是初中三年級學生,放到現在,那是隔了好幾屆的輩分了。但情之所至,便一發而不可收拾,人家沈從文都敢搞師生戀,追自己的女學生,何況咱還不是師生關系呢。因而盡管不好意思,周有光還是開始向張允和主動出擊,經常到張家或是學校去找她玩。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1928年,張允和19歲,考入了上海的中國公學,而當時的周有光也在上海讀書,正好近水樓台,給他創造了絕佳的機會。
與沈從文不同的是,周有光的策略顯得成熟得多,他沒有使用追女必殺技,因為臉皮薄,不好去死纏爛打,加上周張兩家本有交往,張伯父又比較開明,搞定家長這招也用不上。所以,他利用有利因素,走了一條穩紮穩打的路子。不像其他青春期男孩子,看到心儀的女孩子,就猴急猴急的不莊重,而是老派、穩重、紳士,懂得節制。不過,周有光似乎低估了張允和的防禦能力,盡管張允和對這個儒雅穩重、文質彬彬的周有光已經充滿了好感,但是理智的她還是暫時收斂了這份感情。她總是躲着這個癡情的老男孩,在周有光經常性地跑到中國公學找她時,她會從東宿舍藏到西宿舍,還吩咐管理員說張小姐不在。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周有光一次次出擊都以失敗而告終,隻能失望而歸。這件事傳開後,張允和因此在同學中間得了一個“溫柔的防浪石堤”的綽号。有道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句話用在愛情上,卻并非颠撲不破的真理,因為愛情這玩意兒,一是憑感覺,二還是憑感覺,其他的“神馬都是浮雲”。如果沒有感覺的話,哪怕你為她“敢上九天攬月,敢下五洋捉鼈”,她想不理你,還是不會理你。
由這點來看,周有光應該是相當有謀略,相當有見識,他準是窺破了張允和暗藏着的對他的好感,才敢在屢受挫敗之後,再次重整旗鼓,向前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