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流錦是萬萬的沒有想到,她竟然想都沒想,徑自從容世旸的懷抱中鑽出來,追上容青玉,沖着阿慕問了一句,“你是不是還有個妹妹?”
阿慕雖然面具遮面,但隻是半面,程流錦很清晰的看到,他的鼻翼在不斷的扇動着,這是緊張的表現。
“阿慕?”
容青玉也有些訝異,很顯然,對于阿慕的身份,他并不知情。
“是。”
沉默了許久之後,阿慕終于低着頭,說出一個字來。
“你叫蘇慕淵,對嗎?”
程流錦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終于将這句話問出口來。
雖然,很巧的是,阿慕的名字恰好也帶個‘慕’,雖然,也巧但是,阿慕的背影和花冷鸢有些像,雖然,更巧的是,阿慕也有個妹妹……
但是,程流錦真的很害怕最後的最後,偏偏就在這裡,就不巧了。
這一段時間以來,花冷鸢一直都無精打采的,雖然說自己沒事,可程流錦明白,她隻是強自裝笑罷了。
作為和容世旸一樣的受害者,她的心中又怎麼可能會不痛?
所以,她想要努力的為花冷鸢做些什麼。
“是我。”
阿慕動了動嘴唇,終于将兩個字念出口。
而遁世,程流錦隻覺得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有什麼齒輪歸位了一般,随即,心髒便在兇腔中‘噗通噗通’的跳了起來。
天啊,竟然真的是他!
而此時,容世旸也走了上來,神色有些玩味的問道,“秦海讓你陪在他身邊的?”
“是。”
蘇慕淵的聲音仍舊是低低的,而容青玉便微微蹙眉道,“阿慕,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陪在我身邊,是父皇……是他送到我身邊的。”
那個人,自己還真的是不知道該要再怎麼說他。
“惡劣。”
容世旸淡淡出聲,而程流錦便嘴角微微抽搐,“秦海的惡趣味還真是厲害,竟然将你放在他身邊,是為了有朝一日裹挾他,用來要挾容……徹嗎?”
程流錦覺得這話怎麼說怎麼别扭。
真是的,容徹這個名字,真是什麼時候提起來都覺得尴尬呢。
“沒錯,那個叫秦海的人告訴我,隻要呆在王爺的身邊,就一定有機會報仇。”
蘇慕淵一如既往地着頭,而容世旸卻問道,“你如何不殺他。”
頓時,容青玉面上的笑容便有些想要凝固,而程流錦不由得有些歉意,原本,容青玉的存在都是尴尬至極,他這麼問,還真是讓人不舒坦。
“王爺人很好。”
蘇慕淵仍舊低着頭,看起來,似是有些不敢面對容青玉一般。
可這時候,容青玉卻是笑了。
這一次的笑意,比着之前的苦笑,看起來竟然還要真實一些。
“世子,謝謝你。”
“不用。”
容世旸淡淡搖頭,而蘇慕淵卻是咬牙道,“王爺人很好,我終是下不得手。”
“你想見見她嗎?”
程流錦看着蘇慕淵,發現,他似乎性格有些什麼問題似的,竟然面對自己妹妹這個問題,一點都不激動。
“誰?”
蘇慕淵終于擡起頭來,驚異的看着程流錦問道,“世子妃,您說的是……”
後面的話,他不敢再說。
“你的妹妹,蘇慕鸢。”
程流錦笑着點點頭,算是确定了蘇慕淵心中的猜想,而容青玉竟又笑道,“是哪個鸢?你們兄妹二人的名字,竟然如此有趣。”
“是鸢尾的鸢。”
蘇慕淵的神情終于有了些變化,看着程流錦激動的問道,“世子妃,請問,鸢兒她,現在在哪裡?”
“北安王府。”
程流錦笑笑,而容世旸便沖容青玉問道,“可會喝酒?”
“會一些,但不勝酒力。”
容青玉仍舊是笑着,但程流錦卻覺得,他似乎笑的沒有那麼刺眼了。
北安王府。
“小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花冷鸢急匆匆的從外面跑進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
小姐竟然派人專程用馬車接她回來,一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于是,下車後,她便一路小跑進了屋子。
“有個驚喜。”
程流錦眨眨眼睛,而頓時,花冷鸢就是一愣,驚喜?
什麼驚喜?
“閉上眼睛。”
程流錦依舊笑得神秘,但花冷鸢卻是分外的不解,但程流錦卻隻是搖頭道,“你先把眼睛閉上就好了。”
“是。”
花冷鸢點點頭,雖然揣着滿肚子的疑問,卻還是乖乖的閉了眼睛。
“很好。”
‘啪啪’!
程流錦滿意的點點頭,随即,便擡手拍了兩下,示意屏風後面藏着的人出來。
随即,便有個人從繡着寒梅的屏風後面轉了出來,每走近一步,手腕便哆嗦的更加厲害起來。
是蘇慕淵無疑。
“小姐,到底是什麼呀?”
花冷鸢心中奇怪的很,都閉上眼睛這麼久了,小姐竟然都不許她睜開。
而且,小姐也不說話,就隻聽到她擊掌了兩聲,到底是在搞什麼名堂啊?
隻是,這時候,程流錦卻并不回應她,隻是看着蘇慕淵一步一步的走到她跟前,顫抖着伸了手,寬厚的手掌輕輕的撫上了花冷鸢的面頰。
時隔這麼多年,他們兄妹,終于再一次的重逢了。
“小姐,你摸我臉做什麼呀,好癢……”
花冷鸢以為是程流錦在跟自己開玩笑,于是,便躲了躲,但是,話還沒說完卻突然發覺到不對。
小姐的手細膩柔滑,不可能會有如此寬厚的感覺!
頓時,花冷鸢便猛地睜開了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面前張着嘴巴,卻說不出話來的蘇慕淵,當即就愣住了。
這……
“鸢兒。”
蘇慕淵輕輕的喚了一聲,登時,花冷鸢便禁不住渾身都一震,隻覺得全身的皿液都在不斷的往頭頂上湧着。
這人,這人是!
“……哥?”
花冷鸢愣愣的看着他,張了張嘴巴,終于試探着喊出了聲,而這一聲‘哥’,帶着滿滿的心酸還有委屈。
“是我,鸢兒,是哥哥。”
“哥!”
蘇慕淵終于是忍不住,将她一把擁在懷中緊緊地抱住,而花冷鸢則頓時就嗚咽起來,口中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
“呼……”
程流錦站在門外,聽着花冷鸢的嗚咽聲,還有蘇慕淵的安慰聲,隻覺得,心裡好像終于有什麼被落了下來。
而此時,容世旸的酒桌上,清風才剛剛将冷酒溫好,并将酒斟滿他和容青玉的酒杯。
‘叮。’
兩隻酒杯撞在一起,似乎,有什麼不同的東西,也在這時候,被消融在了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