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怎麼會是他?
十七正對着那男人的,那人的樣貌倒是極好,隻是她并不認得這人是誰。見那人并沒有要放過她們的意思,十七這次倒是沒有朝那人吼,反而詢問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簡單的說,就是,我并不想放你們走。”男人說的話很是直白,而在碰到這個人的時候,秦素心裡也明白,還真是兜兜轉轉逃不出去啊。這樣想着,她就起身,牽着小寶的手轉過了身,母子倆正對着那男人。
眼前的男人長得的确不賴,不過膚色有些偏黑,像是常年被曬的一樣,當目光在那人的五官上掠過去的時候,秦素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總覺得這樣的眉眼在哪裡見過。
而那男人卻在秦素母子轉過身的時候,目光直直的盯着秦素手裡牽着的小家夥兒,那一雙大大的眼睛,挺翹的鼻梁,緊抿的嘴唇,男人笑出了聲:“果真是三哥的兒子。”
“我們同閣下素不相識,不知閣下可否相讓一條路。”秦素不再去想這人同鳳淩天到底是什麼關系,隻是用平靜的語氣同他說着話,隻是另一隻藏在背後的手已經去尋藏在袖子裡的迷藥。
“素不相識是真,不過,這裡面的糾葛也深得很。”男人聽了秦素的話那表情像是聽了多大的笑話一樣,他哈哈大笑了出來,隻是,讓秦素驚訝的是,笑到最後,他竟然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叔叔,你為什麼哭啊?”小寶昂着頭看着男人眼角的淚朝男人問道。
男人忽的擡頭,像看着怪物一樣看着小寶,良久,他的眼神又恢複了剛剛的不羁模樣,他蹲下身子,想要湊近小寶,可秦素和小寶同時往後退了退,警覺的看着男人。男人呵的笑了一聲,伸出手指指着小寶道:“因為你爹殺了我全家。”
在提到家人的時候,那人的眼神一動,帶着絕望般燎原的氣勢,秦素下意識的就将小寶挪到了自己的身後,但男人的目光仍然膠着在小寶的身上,小寶莫名的并不覺得膽怯,但是怕秦素擔心,他仍舊躲在秦素身後,不過卻是從秦素背後趴出頭來,聲音軟糯糯的朝男人道:“爹爹不會無緣無故的殺人的,我相信爹爹。”
“我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殺人,但那件事還是跟他脫不了關系。”男人起身,腳步朝秦素逼近。
就在男人要動彈的時候,一旁的十七瞬間出手,刀劍的聲音将男人的目光給引了來。見十七動手,男人咧嘴一笑,朝她說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會武的。”
十七要比男人想象的強,隻是在同那男人過招的時候,那男人的眉頭越皺越深,打到最後的時候,男人終于開了口:“你在鬼營呆過?”
這話一出,秦素不解的看向兩人,而十七一邊出手一邊道:“你同王爺是什麼關系?”
“什麼關系,問你們家王爺不就知道了?”男人再也沒有閑聊的功夫,最後一掌用了七成力,直接将十七給弄了出去。
“陪你們玩兒的夠久了,要是再不行動,三哥可就真的要找上門來了。”說完,男人邪肆的一笑,黝黑的臉上滿是惡作劇般的笑意……
……
鳳淩天在外找尋了一天,都沒有找到秦素的影子,晚上很晚他才帶着人匆匆回了關内的驿站,房間裡被踢倒的桌子已經被收拾好了,朱雀和驚鴻還想要說什麼,鳳淩天朝他們揮了揮手道:“你們先退下吧,外面的事情盯着些,我要一個人靜靜。”
鳳淩天剛在屋子裡坐下,屁股還沒坐熱,外面又傳來鳳淩頃的聲音:“三弟,你可還好?聽說三弟妹和那孩子被人擄了去?”
鳳淩頃此時說這話倒是頗有幾分風涼話的意味,他并不知道有鳳衛的存在,因此說話處處帶着暗諷:“三弟妹身上容易招惹是非,三弟明知如此還不趕緊将人給看好了,怎麼就讓人給擄去了呢!”
鳳淩頃并不知曉秦素的失蹤是由鳳衛造成的,他隻當是南琉風那邊動手了,事實上,嚴格的來說,的确是南琉風那邊動手了,不過南琉風還和鳳衍有一腿,這件事鳳淩頃并不知曉。
時間拖得越長,鳳淩天就越不能想象素素和小寶會發生什麼事情,他現在暴躁的很,見鳳淩頃在外面叽叽喳喳,鳳淩天抽出筆筒裡的一支毛筆,力道極大的朝門外鳳淩頃的方位給扔了過去,毛筆瞬間成為能夠傷人的利器,穿透了門,動靜之大将外面的鳳淩頃給吓了一大跳。
鳳淩頃見這毛筆都被撒氣給扔了出來,他笑了兩聲,朝外面走去,這多天的灰暗日子,今天倒還真是聽了一個好消息,總之,能讓鳳淩天憋屈的事情就都是好事。
“主子,南明那邊傳來消息,世子重傷。”鳳淩頃剛回來,承安就将得到的消息告訴了鳳淩頃。
鳳淩頃今天淩晨到達西聯關的時候已經是精疲力盡了,況且今日的戰争鳳淩天并未給他通知,也所以鳳淩頃隻知道今天朝廷同南明的一戰,是朝廷勝了,但是南琉風如何,他卻并不知曉。
“可還有别的消息?”鳳淩頃細細想來,南琉風病重倒也并不是一個壞消息。隻是老三今天為何下手這樣狠,難道是為了秦素和那個小雜/種?想到這裡,鳳淩頃立即朝承安道:“暗中吩咐人外出找尋秦素的下落,一旦發現,立即抓住。”現在看來,秦素好像是能控制住鳳淩天的最好籌碼。
南明,王宮。
南明王坐在床邊看着上面躺着的面無皿色的南琉風不禁朝太醫問道:“怎麼回事?到底何時才會醒?”
“回王上,世子爺的身上的箭差一點點就到了心髒,這樣的重創,一天的時間根本不夠。”太子戰戰兢兢的道,這世子身上的傷簡直是吓人,不知道當時是怎樣的場景,怎會這般危險。
“啞巴,過來。”南明王朝啞巴吼了一聲。
啞巴同别的人不一樣,雖然不會說話,但是耳朵能聽得見,自從南琉風回來,他連自己包紮都沒顧得上,就站在角落裡守着南琉風,此時聽到南明王叫他,他先是不舍的看了眼床上的南琉風,這才走到了南明王的身邊。
“你也看見是鳳淩天将風兒射殺的麼?”南明王那雙精明的眼光直直的盯着啞巴。
啞巴的眼睛是極清澈的,他點了點頭,嘴裡還發出嗚嗚的聲音。
“真是作孽,我就說不應該動手動的這樣快。”南明王的想法要比南琉風保守的多,這次起兵造反,起因之一是因為他之前的确是偶這個想法,但是更多的原因是南琉風的勸說,南琉風将事情都給他理了一遍,時至今日,南明王還記得那個下午,在書房裡,南琉風眼裡全是光亮的模樣,那時他很是痛快的朝南明王道:“父王,即使這次進攻,咱們的南明的版圖沒有擴大,但至少可以争取和北楚那樣,獨立于朝廷之外,如此,每年給朝廷上交的賦稅以及貢也不必存在了,有那些閑錢,咱們可以将南明好好的建設一番。”
南琉風當時的話,的确是将他給打動了,可南明王萬萬沒想到,事情才過了多久,南琉風現在能不能活都成為了一件不确定的事情。
“啞巴,我知道你能同黑枭聯絡,你将黑枭找回來,就說,孤王有事托他做。”南明王看着南琉風那蒼白的臉頰,真是又氣又急,這次莫不說是南琉風了,南明的損失簡直是破天了。幾十萬的大軍,回來的時候休整完畢竟隻剩下了區區的幾萬人,而朝廷那邊,僅僅憑着十幾萬就将那幾十萬的人給滅掉了,這樣的殺傷力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有鳳淩天這樣的人物在,造反真的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麼?
……
西聯關這種地方,土地以黃沙居多,很多能在地上留存的痕迹都會随着風沙的變化而有所改變,因此找尋秦素的工作很難進行下去。
“主子,南北兩個城都已經查遍了,都沒有王妃和小主子的身影。”外面傳來朱雀的聲音。
朱雀站在門外,鳳淩天已經好幾個時辰都沒有出來過了,朱雀一邊為鳳衛的事情有些内疚,一邊又在擔心秦素和小寶。若是他們母子倆出了什麼問題,隻怕鳳淩天會受到不小的打擊。
“你叫着驚鴻進來。”鳳淩天低沉的聲音從屋子裡面傳了出來。
……
“主子?你說什麼?”發出驚詫聲的自然是朱雀,鳳衛集體反叛,朱雀的心情已經到了低谷,表情也不再如同往日那般的不言不語,如今聽了鳳淩天的話,他驚詫的問出了聲。
“主子,你真的要離開?”雖然南明昨天一戰,元氣大傷,但是主子就将這麼大的毯子扔在這裡,會不會有些心大。
“這邊的事情我已經交代好了,素素和小寶如今還沒有下落,我不能呆在這裡了。”再這樣待下去,鳳淩天覺得自己都要瘋了。說着,鳳淩天就将手中的一塊令牌交到了驚鴻的手中:“你将令牌交給老四,全程代理我的事情,至于你們,帶着鬼營的人跟我出發。”
“是。”驚鴻毫無疑問,轉身就走了出去。
“主子,是我不好。”朱雀從來不會講什麼太煽情的話,可如今造成這樣的結果,不得不說,跟自己還是有間接的關系。這兩天他一直沉浸在内疚之中,秦素和小寶對于鳳淩天有多重要他心知肚明。
“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昨天我已經說過,你不再是鳳衛的人,而鳳衛已經與我無關,但是若再碰到,我絕不會手下留情,該怎麼做你明白麼?”鳳淩天看向朱雀。
“朱雀明白。”朱雀低着頭答道,身側的拳頭卻已經握了起來。
鳳淩天他們在一刻鐘以後就出發了,當疾馳在黃沙上以後,鳳淩天心中隻有兩個字:“等我。”
……
“娘親,你醒醒啊。”屋子外面有極其響亮的水流聲,一個很是破落的屋子裡,小寶坐在土炕上,小手趴在秦素的身上,輕輕的搖晃着秦素的身體,因為擔心,小寶的眼睛裡還挂着淚珠,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好不可憐。這場景,像極了秦素當初剛穿過來時候的模樣。
“你不用喊了,到了時候她自然會醒。”男人站在炕邊,目光盯着眼裡還包着淚的小家夥兒道。
小寶警惕的看着他,軟軟的聲音問道:“你把十七弄到哪裡去了?”
這男人在沙地裡将十七打傷以後,就将十七帶走了,然後又将他們母子帶到了這地方,可秦素在半途就像是中了藥一樣,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如今,十七被帶走,娘親又還在昏迷,小寶想了想,腦袋中忽然想起以前爹爹教給他的話,他暗自的握緊小拳頭,心道,一定要保護好娘親。
男人聽了小寶的話,笑了起來:“那個會武功的丫頭帶着太礙事,我給扔回西聯關了。”
小寶的眼睛一亮,這是不是代表,爹爹可以來找他們了?
男人見小寶的黑眼珠熠熠發光,他冷嘲熱諷般的又補充了一句:“即使有那丫頭帶路,你爹也很難找到這裡來?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
小寶一抹眼裡的淚花,一張小臉上滿是倔強的道:“我爹爹一定會救出小寶和娘親的。”
“你叫小寶?”男人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左瞅瞅右瞅瞅,最後下了一句結論道:“倒是像極了三哥。”
“我是爹爹的寶寶,自然跟爹爹很像。”小寶昂着小腦袋,哼哼了一聲說道。
“是麼?那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勇敢。”說着,男人一把揪住小寶的後衣領,像拎着一隻小老鼠一樣朝屋子外面走去。
被男人拎着,小寶在看到外面的場景時,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剛才在屋子中隻覺得黑暗,原來這房子竟然不是建在外面,好像是在洞穴中一樣,男人一直拎着小寶往前走,而傳到小寶耳朵裡的水聲也越來越想響。怎麼會有水聲呢?
忽的,小寶覺得眼前一亮,前面好像有光線照了進來,而耳邊傳來的水聲也越來越大。
當男人将小寶拎到那有水的地方時,才将腳步給停下,而小寶的身子已經開始顫抖了,去年在宮中的落水,他即使能克服了,但是心中總歸還是有陰影在,此時見到這個洞口有一簾那麼大的瀑布從上面流淌下來,他的臉上甚至都沾染了水珠,小寶心中在想,這水流到底有多大呢?
“怕了麼?”男人好像極其喜歡看到小寶發抖的樣子,他見小寶的一張臉變得白白的,不由得朝小寶道:“你爹爹小時候膽子很大,不知道你膽子怎麼樣?這個洞口到下面的距離折合起來大概有一裡地(五百米),你說,要是你起了亂跑的心思,從這裡落下去,你說會怎樣?”
小寶從見到這麼大的水簾時,身子就一直在哆嗦,可當男人的話說完,他突然就安靜了下來,或許是察覺到了小寶的異樣,男人低着頭看向小寶。小寶卻隻盯着那水簾出神。
“不用瞧了,你逃不出去的。”男人見小寶的眼神格外的專注,他提溜着小寶就往回走。
“你小時候就認識爹爹麼?”男人轉身的時候,小寶忽然昂起頭朝男人問道。
“算是。”男人倒也沒隐瞞。
“那你喚我爹爹是三哥,我也該叫你叔叔麼?可是我有一個八叔了,又該叫你什麼呢?”小寶繼而垂着頭,小腳沒有落地,也沒有亂晃,隻是乖乖的說着。
“那是以前,若是沒出那檔子事,你的确該喚我一聲叔叔。”男人的目光也随着小寶的話變得幽深起來,他好像在回憶着什麼。
“那現在你不認我爹爹了麼?”小寶卻不一直不罷休,非要問出個什麼來。
這次,男人卻沒有再說話。
又進了洞裡的屋子,小寶脫開男人的手,小短腿兒朝那土炕上爬了去,他依偎在秦素的身邊,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緊緊的貼着秦素,大眼睛眨啊眨,一聲聲軟軟的娘親喚在嘴邊。
“娘親,娘親。”小寶一直小聲的在秦素耳邊叫着,而那男人卻已經走出了屋子。隻是臨走之時,小寶隐約聽到他一聲低喃:“不是說是被人設計的麼?”
這邊,鳳淩天才剛出發沒多久,驿站那邊便傳來了消息,說是十七被扔在了驿站外面的小路上,這個消息讓鳳淩天的神經有了一絲絲的松動。既然十七已經露面,别的不說,她們之前發生的事情總歸是可以知道一點的。
十七醒來的時候,後脖頸處是火辣辣的疼痛,她嘶的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睛在看清周圍的人時,全身都一愣,随即就朝坐在床邊的男人喊道:“四哥,主子呢?”
老四見十七醒了過來,終于松了一口氣,這屋子裡也沒有外人,他歎了口氣道:“還沒找到,你是一個人被扔在外面的,找了一圈,沒有王妃和小主子,也沒看到那兒扔你的人。”
“怎麼會這樣?”十七剛醒,對于目前的狀況還有些楞,難道說,那男人敲昏了自己,隻是單獨将她自己給扔了過來,那麼沒有自己的保護,主子一個弱女子帶着小寶一個孩子,要如何?她不敢想象下去。
“大哥和朱雀他們現在都陪在王爺的身邊,我已經發消息過去了,王爺半天内就會趕回來,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将發生過的事情好好想一想,昨日我們抓住了一個鳳衛,可鳳衛說并沒有捉住你們,你們到底去了哪裡?”
十七揉了揉腦袋,低頭沉靜了一會兒,這才回道:“四哥,我們碰到了一個男人,但是我并不認識。”
“長什麼模樣你可還記得?”老四心裡在疑惑,一個男人?難道說是南明的人?那就糟糕了,也就是說,王妃的這件事情最少已經有兩路人在參與了。
“我記得,你可以找鬼營的畫像來這裡,我想,畫下來,或許會有人認得。”十七對于那個人的面貌還是很有印象的。
“萬一是易容,那該如何?”老四反問道,因為敢那樣正大光明的将自己的容貌暴露在十七的面前,定然會做什麼準備。
十七倒是很肯定的搖頭:“四哥,我雖然離開鬼營這麼長時間,但是不會失了眼,那人的皮膚有些黝黑,看起來像是常年暴露在炎熱的地方,那種膚色不會是易容能有的,所以面貌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行,那你先歇一會兒,我這就去找人。”老四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就朝外面走去。
十七倚在床榻上,心裡萬分的着急。沒錯,她的确是鬼營出身,可她也的确是将秦素當做了自己的主子。秦王府裡的仆人雖然很少,但全都不是普通的仆人,當初王爺讓主子搬進墨楓居,因為缺了一個丫鬟,這才将自己補了過去。或許是因為當初主子同以前有些變化,所以最開始十七接到的任務就是,全心全意的做主子的丫鬟,現在十七想來,當初或許王爺他們還有其他的安排,但是沒想到的是,一年過去以後,王爺對主子是真心的愛上了,而她對主子也是真心的折服。十七從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被人如同親人一般的對待,尤其在這次出了事情以後,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要跟定主子了。
隻是,主子,小寶,你們到底在哪裡啊?
老四的動作很快,迅速的就将鬼營的畫像給帶了來,那人按照十七的話語漸漸的在宣紙上描繪出了一個人的樣子。
“還有其他特征麼?”落筆的時候那人朝十七問道。
十七搖了搖頭:“就這些了。”
“你看看跟你見過的如何?”那人将宣紙拉到了十七的面前。
十七看了看上面的男人,嗯了一聲,道:“有六七成的相像。”
“我看看。”老四也跟着湊了上來,可當老四看到這畫面上的人時,他驚訝的竟将手裡的宣紙給掉了下去。
“四哥?”十七不知道老四的反應為何會這樣大。
“怎麼會是他?”老四的聲音極其的緩慢,但是十七還是在裡面聽到了一絲……絕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