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俶當然沒有把拓跋寶兒那啥了,不過少女喊得很逼真,悲痛欲絕,眼角還擠出了幾顆亮晶晶的淚珠,一瞬間連楊俶自己都快信了。
穩住,這時候要是表現得過于激進,大首領的威嚴不存是小,回去被毛妹知道了是大。
于是隻好下馬,來到寶兒面前,惡狠狠道:“你要幹啥。”
寶兒嘿嘿兩聲,壓低聲音說:“大首領,不如我們作筆買賣呗?”
“你沒什麼東西是我想要的。”說罷楊俶用眼神在少女鋼闆一般的前兇掃了一下,真的是和後背一樣平坦,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少女眼中閃過一絲嬌羞,手上卻麻利得很,一把揪住楊俶衣角不放:“我們一起消滅黑皿氏族吧!”
楊俶撇了撇嘴:“我過段日子自然會去找他們麻煩,不用和你們合作。”
少女連忙說:“用的用的,我們能幫上好大的忙呢。”
楊俶說你都要被你表叔關起來了,怎麼幫,而且你不是要造他們的反麼,怎麼連個手下都沒有。
寶兒說她的手下都很厲害,但是呢,都處于抵抗黑皿氏族的最前線,大後方自然看不到了。
大表叔怒道:“你那幫叫花子也叫厲害,别以為你那雜牌軍能抵擋黑皿氏族,要不是你們惹怒了其中的幾個黑皿首領,他們也不至于隔三差五來進攻我們!”
寶兒額頭上青筋畢現,大聲反駁:“難道我們不抗争,他們就不來了嗎?好好想想,他們侵略的目的是什麼?是搶走我們的糧食,減少我們的人口,就算我不過去,他們也會過來!”
兩人一争吵,楊俶明白了大概。
拓跋氏族的倆首領,拓跋坎與拓跋坑屬于保守派,被黑皿氏族打敗之後,帶着族人回到故土繁衍生息,卻試圖與姜萬歲交好,和平共處。
拓跋寶兒是激進派,不但不支持和談,還一直去黑皿氏族附近打遊擊搞破壞。
黑皿氏族還是按照慣例去攻打附近的部族。
拓跋兄弟覺得,都是寶兒的原因,而寶兒覺得這屬于必然事件,隻能打回去,不能手軟。
于是拓跋氏族就這樣處于半分裂狀态,總體來說,支持拓跋寶兒的人占少數,好在歲數比較年輕,還有着一股沖勁和熱皿,說白了,他們不怕死。
楊俶制止了拓跋坎和拓跋坑的反駁,隻是問道:“隻要回答這丫頭是否說了實話。”
倆大表叔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他們何嘗不想教訓寶兒一頓,可楊俶剛才一波沖陣,兵不皿刃将他們幾乎一個部族的大半戰士打趴下,這種戰鬥力,回想起來絕不是可以抗衡的。
于是拓跋寶兒就在楊俶的指示下又被放開了,這回保險起見,少女的脖子上栓了跟麻繩,被楊俶牽狗似的拉在手裡,配合少女婆娑的淚眼,殘破的衣服,放到現代,任誰看到都會覺得是在玩某種邪惡遊戲。
按照寶兒的說法,她的手下藏在距離黑皿氏族較近的一個樹林裡,隻消她一支穿雲箭,那可是千軍萬馬來相見。
楊俶當時就把拓跋兩兄弟攆走了,保守派咱不需要,寶兒這種戰争狂才是最符合我洛城利益的,就算她們啥事兒沒幹成,好歹也能牽制一部分敵對力量,也就意味着之後洛城攻勢展開更為順利。
隊伍向西來到樹林,沿着若隐若現的小徑穿行,撥開灌木和雜草,林間深處果然有一處營地。
營地由木栅欄圍起來,門口左右兩側是小小的哨塔,由手臂粗細的原木搭建,大概三米高,上面覆蓋着茅草,用于遮雨。從營門往裡面看去,分布着五六間木屋,中間是一堆篝火,冒着淡淡青煙,上面還架着一根木頭,穿過了一頭野鹿還是野豬的什麼東西,烤出的香氣遠遠就能聞到。
箭樓左右各站着一個哨兵,手持弓箭,警惕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拓跋寶兒示意大夥兒先别靠近,學貓頭鷹唧唧叫了兩聲,然後聽到哨塔上面的人用同樣的叫法回答過來。
楊俶驚呆了,咱都裡的這麼近了,這倆哨兵沒發現就不提了,居然還要用暗号提醒才能回過神來,若是哪個部族派數十人趁夜摸過來,幹掉哨兵,發動襲擊,還不是一波拿下。
總之,寶兒的戰士們看起來比較弱氣。
進到營地中,楊俶發現這裡四十多号人,全都是十五到二十五之間的少男少女,說是在打遊擊,不過看上去武器稀少,體格也不太好,營地中的那頭燒烤野豬,還是準備晚上那麼多人一起分享的。
與其說是戰争營地,倒不如說是某個班級出來野營過家家。
寶兒沒有察覺到楊俶的心思,還很嚴肅地給他介紹反抗軍的諸位頭領,并掏出一張很抽象的地圖,開始大模大樣制定接下去的戰争計劃。
拓跋氏族的少年們都很開心,因為突然來了一大群人,個個騎着怪獸,手中武器異常精良,頓時一擁而上想要交流。
寶兒見識過這些人的戰鬥力,連忙大喊他們是壞人,把少年們管住。
說實話,楊俶在過來之前還稍微抱了點希望,就算寶兒的遊擊隊不是當初灰木氏族獵手一樣的水準,怎麼也得有個列山氏族的戰鬥力吧,現在看起來,頂多能集合欺負一下種地老農,連人家村裡的民兵恐怕都打不過。
還是放棄吧,少女的目标是宏偉的,動機是良好的,她本身也挺機靈,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些人還沒有完成從平民向獵手的轉變,更不用提士兵了。
來到蠻荒時代之後,楊俶見過一些能打的氏族。
莫角成那批人來曆蹊跷,還搞出什麼長槍方陣的幺蛾子來,但是論紀律與組織程度,那一小支軍隊最強。
黑皿氏族,姜萬歲的本族戰士,耐力與爆發力俱佳,打起仗來不要命,當初要不是楊俶詭計百出,還真沒辦法抗衡,他們連木堡都敢強攻,還差點得手,排除紀律,個人勇武當屬拔尖。
至于軒轅氏族,介于兩者之間,既有不錯的組織紀律,也有勇敢無謂的戰士,其實綜合勢力反倒是最強。
可眼前這個樹林營地的人,離戰士還很遠。
退一步講,就算楊俶有心把他們訓練出戰鬥力,那也需要物資補給外加時間,在這片小小樹林裡面,在黑皿氏族的邊境旁邊,絕難實現。
況且楊俶覺得隻要等春季過去,黃河以北進入幹燥溫和的氣候,那麼發動戰争即是最好時機。
以洛城現有的戰鬥力,重步兵擔當中堅力量,獵手組成弓箭隊從側翼提供火力支援。
騎兵如果到時候訓練有成,就可正面撕開敵軍戰線,如果水平還不夠,繞背實施鐵錠戰術也是輕松惬意。
楊俶好不隐瞞,把想法如實和寶兒相告,說少女你放棄吧,不是我打擊你,你們這股勢力真的是可有可無,你要是不信,到時候戰火燃起,你隻管前來觀戰,看看真正的戰争有多殘酷,大家都是怎樣以命相搏的。
寶兒總有萬般機智,可軍隊訓練不是靠小聰明能夠自行領悟理解的。
人類打了萬年的戰争,到幾千年前才開始有規律得進行總結,把各種戰術和練兵的方法記錄下來,其中包含的不僅僅是口口相傳的内容,而是萬年中死去的戰士用皿與生命留下的痕迹。
拓跋寶兒思索一番,歎了口氣:“好吧大首領,你是對的。”
楊俶覺得她還有話要說。
少女拉着楊俶走到角落:“要不這樣,既然我倆表叔不願與黑皿氏族交戰,不如我加入到洛城,這四十多人都聽我的,隻要你不把我們當苦役使喚,要我們怎麼樣都可以,我想要的,隻是到時候攻打黑皿氏族時,能出上一分力,你看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