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了看自己缽子大的拳頭,再看了看依蘭達,有些疑問地再次反問了一句。
“我說的……是比格鬥?”
“啊,我應戰。”依蘭達回答的毫不猶豫。
仿佛一滴水濺入了油鍋中,水手們登時哄笑了起來。
“加斯東,加油啊!”
“我們的女船長可是毫不猶豫的應戰了,拿出你男人的本事來!”
“可千萬别當不行的男人!”
……
沒想到依蘭達竟然會應戰的這麼爽快,加斯東現在越發後悔起自己當初的莽撞來,要不是一開始被人慫恿,說女船長多麼愚蠢無知犯忌諱什麼的,他也不會當這個出頭鳥。
等等……當初慫恿他的人是誰來着?
當時房間裡說話的人太多,每個人似乎都在說什麼,實在記不太清究竟是誰起的頭,又是誰當了不動聲色的推手,一個人影從加斯東腦海中閃過,随即消失了蹤影。不過現在可不是走神的時候,依蘭達已經站在了加斯東對面。
“怎麼比?”
加斯東收回了亂飛的思緒,他已經提出了比賽種類,總不好連方式都要占依蘭達的便宜,鐵塔般的壯漢愣了愣,粗聲粗氣道,“你決定。”
到還不算無藥可救,依蘭達挑了挑眉,“一局定勝負。”
她雖然不至于出現體力不濟的問題,但是如果能在一局之内解決,何苦再來浪費時間?
反正那些不服氣的依然不服氣,而那些搖擺不定的說不定還會在這一局之後稍稍改變一些看法……至于那些等着占便宜的,剛好狠狠糊他們一熊臉!
以為姑奶奶是那麼好對付的?呸!
“那麼,開始吧。”
依蘭達擺好姿勢,絲毫沒有掉以輕心,等着加斯東出手。
不料對面加斯東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他愣了愣,“女、女士優先。”
依蘭達挑了挑眉,“讓我優先?那你可别後悔。”
“等等!”托尼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依蘭達心中一緊,聞聲望去,向來在艙室中看書研究神學的神官竟然和托尼一起走了過來。
“我想……你們大概需要一個裁判,”神官溫文爾雅道,美貌依舊閃瞎了周圍的一票狗眼。
就算有反對的現在也被旁邊人捂着嘴給拖下去了,開什麼玩笑,能跟暮曉之晨光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多難得?
男的?男的怎麼了……傻子才會往外推!
“沒問題沒問題,歡迎您來當裁判。”水手們簡直是熱情無比的給神官搬來了椅子,再給他找了個最佳的觀看位置。
依蘭達和加斯東對視一眼,忽然有了種他們倆正在演猴戲的荒謬感。
說好的緊張感呢!
雖然知道艾爾來這裡其實是為了給她助威,說不得萬一加斯東下了狠手托尼還要上來救場……在感動于神官的拳拳相護之心的同時,依蘭達也有些糾結。
這……神官在這,比如撩陰腿之類的招數可就不那麼好用了。
萬一留下陰影怎麼辦!
為了下半生的幸福,女海盜毅然決然放棄了某些對男人具有極高殺傷力的招數。
加斯東忽然覺得寒風陣陣,蛋蛋隔着褲子都有點發涼,彼時他還不知道,靠着艾爾神官他躲過了多麼可怕的一劫……
短暫的混亂之後,依蘭達和加斯東正式開始準備比試,周圍站着的幾乎是當前船上有空的所有水手。
說是幾乎,因為少了一個人,尼卡。
這位以一條金槍魚橫刀奪愛朱爾美酒的水手似乎有些神龍見首不見尾,女海盜瞟了一圈沒看見人,也沒太往心裡去。
依蘭達微微弓起腰,加斯東才剛擺好架勢,還沒反應過來,面前突然出現一道極快的殘影。
緊接着,他的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擊,那拳力道極大,正中面門,加斯東隻覺得鼻梁骨傳來不堪重負的斷裂聲,緊接着有什麼東西順着鼻子流了下來,眼淚也糊住了眼睛,視線登時變得一片模糊。
直到這時,艾爾神官才恍若突然反應過來的,“噢已經開始了,目前情況,依蘭達先擊中了加斯東。”
水手衆:……我們都看見加斯東被打了,這裁判也當的太偏心了!”
加斯東用力甩了甩腦袋,擡手擦掉鼻皿和眼淚,這才看見對面的依蘭達朝他勾了勾手指,那動作帶着昭然若揭的輕視之意。
是個男人就不能忍!
加斯東怒吼一聲,朝着依蘭達的方向大步撲了過去!
依蘭達不敢怠慢,身體往後一仰,腰肢柔軟的仿佛沒有骨頭一樣,可下盤卻紋絲不動,剛好避過了加斯東這一拳!
她位置也選的巧妙,加斯東一拳過去來不及收回,當場把欄杆砸成了兩段。
而他的拳頭壓根毫發無傷。
正直的康德在這時站了出來,“損壞公物,照價賠償。”
加斯東:“……”
一拳沒打中目标,加斯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擅自再次上前,擡手擦掉糊住眼睛的眼淚和鼻皿,更加謹慎的觀察了起來。
他知道依蘭達身手靈活速度快,可沒想到竟然速度快到了這種地步。
既然這樣,那恐怕隻有以力破巧,誘使依蘭達先進行攻擊,才能取得勝利。
雖然這有消極消耗對方體力的嫌疑,但是在海上,隻要能夠取得勝利……難道勒戈夫屁股上那條鲨魚還要跟人抱怨為什麼他屁股上的肉那麼結實嗎?
加斯東的打算沒有瞞過依蘭達的眼睛,彪形大漢做出了防禦的姿态,很顯然是沒跟上依蘭達的速度做出的反應。
不過……以為她隻有速度沒有力道,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依蘭達微微眯起眼,活動了一下手腳和脖頸,關節之間相互摩擦,發出了輕微的骨骼摩擦聲。
在衆人驚詫的視線中,依蘭達像一頭靈巧的鹿一樣往後快跑幾步,竟然就這麼相當違反地心引力的踩上了兩米高的桅杆,再一個輕巧的後空翻,朝着加斯東的頭重重地踢了過去!
而這一切,僅僅隻是發生在幾秒鐘的功夫。
好快!
這是加斯東的瞳孔中出現依蘭達的身影的時候下意識的反應,他的反應神經當真不弱,第一時間就企圖往旁邊避開。
可惜他的思想跟上了,行動卻還是慢了半拍。
他隻來得及将自己的鼻子避開了依蘭達的高跟皮靴,但是卻等于送上了半張臉。
緊接着,這個少說也有兩百來斤的壯漢就這麼被一腳給踢飛了出去,“撲通”一聲掉下了海。
我操……這是所有圍觀水手的心聲。
這哪裡是以力破巧的打法,就光這能把人一腳踹出去七八米的腳力,誰敢說那不是個在腿功上下了大工夫的悍将?
而這,居然是一個女人。
“那麼,這算我赢了?”依蘭達好整以暇地收回腿,朝着艾爾神官挑了挑眉。
“當然。”神官微微颔首,倒是還是一如既往的面容平靜,可他身邊的托尼臉色就有點不好看了……一段時間不見,依蘭達變得更暴力了。
為了大人的生命财産安全!今晚回去一定要說了!
不能再拖了!
“告訴加斯東一聲,如果他還想挑戰,等他從海裡爬出來再說。”依蘭達打了個響指,“對了,你們還有誰想上,現在也行。”
水手們聰明地保持了沉默。
女海盜遺憾地發現沒有傻瓜上來,隻好歎了口氣,“真沒有死,我都還沒活動開。”
水手衆:“……”
她剛進自己的船長室,立即甩掉了高跟鞋,重重地撲倒在長毛的厚地毯當中打了個滾,臉用力地在長毛中好好蹭了蹭,感覺這是全世界最美妙的時刻。
除了神官的床之外。
這份舒适,真是女王來了都不換……
話不能說太死,依蘭達剛像屍體一樣癱在了地攤上,外面就有人敲門了。
“咚咚咚、咚咚咚。”
還挺有節奏,依蘭達裝死了好一會,對方依舊在堅持不懈的敲門,女海盜簡直被吵得頭都大了,氣急敗壞道。
“誰?”
“金槍魚。”尼卡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特麼什麼時候改名叫金槍魚了?
女海盜在心中暗暗吐槽了幾句,不情不願爬起來,套上高跟鞋,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發,又是那個高貴冷豔的船長。
“什麼……”
她的最後一個“事”字還沒說完,面前突然出現了一條還在活蹦亂跳,體長不輸給昨日的大金槍魚。
那條魚簡直是當面撲來,依蘭達下意識躲開,緊接着就看到那條強壯的金槍魚帶着渾身的海腥味和粘液跳進了她的房間,在白色的長毛地攤上留下了一灘灘可怕的印迹……
我的地毯!
依蘭達渾身的低氣壓簡直要實質化了,她陰森森地看着尼卡,“你最好能有個解釋。”
“金槍魚,換一壇酒。”尼卡朝着依蘭達矜持地擡了擡下巴,“我每天釣條金槍魚,跟你換。”
我也會釣金槍魚!依蘭達在心中憤怒的咆哮,她走進自己的房間,把那條還在玩命蹦跶的金槍魚單手拎了起來,面色不善地提回了尼卡面前。
“……不要最好的酒,差的也可以。”尼卡是聰明人,當機立斷地改了口風。
依蘭達深吸了一口氣,咆哮道,“把我房間的地毯給弄幹淨,還有,不要自作主張!”
“誰答應跟你換魚了!居然還把這條魚給丢到我房間裡,簡直不能原諒!”
這個蠢貨!
尼卡被暴怒的女海盜給打了出去,附加一條沾滿了粘液和海水的長毛地毯,至于那條金槍魚……則被作為激怒船長的賠禮給截留了下來。
什麼你們以為依蘭達會把金槍魚也給扔出去?
不不不太天真了,對于自幼需要數着銅闆過日子,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用的依蘭達而言,任何不必要的花費都是可恥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艾爾再次在餐桌上看見金槍魚的時候,終于難得的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今天又撈到了一條?”
“一個自作主張的水手,打算拿這條金槍魚換酒,那個蠢貨居然弄髒了我的地毯,這會被我趕去刷地毯了。”
神官詭異的沉默了片刻,還是含蓄的對依蘭達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我想……他可能不會那麼聽你的話?”
依蘭達哼了一聲,“聽不聽話暫且兩說,但至少要讓他知道,不是什麼人都能來我這打秋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