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鳳耐心的等待在李府的大門外面,良久仍不見人來,他身邊的家丁坐不住了,對錢鳳說道:“主人,這李渾不過是沈充身邊的一條狗而已,卻在主人面前擺起了架子來,都這麼久了,竟然連個回音都沒有,實在讓人氣憤!”
“既來之,則安之,稍安勿躁。更何況,我們這次前來,本來就是有事相求,暫時忍耐一下,又有何妨?再說了,豈不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道理嗎?就算李渾是沈充身邊的一條狗,可是如今沈充飛黃騰達了,他身邊的狗也自然而然的有了身份,耐心的等一等吧!”錢鳳安慰的說道。
錢鳳,字世儀,是吳興郡武康縣人,和龍骧将軍沈充是同鄉。錢姓在吳興郡也是大姓,其人口甚至比沈姓還多,錢鳳乃是東漢時期富春侯錢讓的後代,自錢讓一直到錢鳳的祖父,錢氏一直世代為官,錢鳳的爺爺錢瑞更是在三國的曹魏時期曆任青州、徐州、揚州的刺史,并受封龍骧将軍,當時錢氏家族在吳興一帶頗有勢力。
不過,由于當時錢鳳的祖父太過忠心于曹魏,得知司馬氏即将篡位,便想起兵造反,結果事情敗露,反被司馬氏給處死了,自此錢氏一族便對司馬氏十分痛恨,從錢鳳的父親開始,家族便留下祖訓,隻要司馬氏還坐着江山,錢氏子弟就不能出仕,從此,錢氏轉為經商。
從錢鳳的父親開始,一直到現在的錢鳳,錢氏經商已經達到了數十年,數十年中,錢氏的生意越做越大,到如今,錢氏已經成為了整個吳興郡的首富。
但是,錢氏雖然有錢,卻沒有權,這也成為了鉗制錢氏一族發展壯大的一個重要因素。
此次若非錢氏吃了官司,錢鳳斷然不會來到這裡,尋找沈充的幫忙。
錢鳳和家丁又在府門前等了片刻,周三這才打開了府門,并且對錢鳳說道:“錢先生,我家主人答應見你了,請你跟随我來吧。”
錢鳳點了點頭,擡腿便跨進了李府的大門,跟在他身邊的家丁也想跟進來,卻被周三阻止道:“我家主人隻見錢先生一個人,其他人等一律不得入内。抱歉。”
“你這是什麼道理?為什麼不讓我入内?萬一你們起了歹心,要加害我家主人,我也好在一旁保護我家主人啊。”
周三冷冷的道:“你若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主人是如此吩咐的,如果不照做的話,那就請你們速速離開。”
錢鳳當即對自己的家丁說道:“你就守在這裡,我一個人進去就是了。”
“可是主人……”
“沒什麼可是的,我不會有事的。”
錢鳳說完這句話後,便讓周三在前面帶路,李府的大門也随即關上了。
在周三的帶領下,錢鳳進入了李府,隻是此時的李府裡冷冷清清的,連個人影都見不到幾個,早已經沒有了昨晚的熱鬧。
一路來到了前廳,錢鳳赫然看見在前廳裡有兩個人,一個大人,一個小孩,而那個小孩卻坐在上首位置,大人卻侍立在小孩的身邊,這不禁讓他感到有了一絲的奇怪。
周三一進入前廳,當即向着小孩畢恭畢敬的抱拳道:“主人,錢先生來了。”
坐在上首位置的小孩正是高飛,而侍立在高飛身邊的大人就是王九,高飛聽到周三的彙報之後,便擺擺手,示意他先下去。
其實,錢鳳一經出現,高飛便已經将他打量了一切,此人大約四十歲,身穿直裾大氅,頭上挽着綸巾,皮膚白皙,颔下挂着一部山羊胡,看上去十分的儒雅。
“在下吳興錢鳳,本是前來找尋李府主人李渾的,但是剛才那位小哥卻告訴我這裡已經換了主人,錢某不信,以為是李渾不肯見我,所以才會執意要進府看個究竟,叨擾之處,還請這位小主人多多包涵。”錢鳳一踏入前廳,便抱拳說道。
“無妨,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不管錢先生是來找誰的,總之是我高府的第一位拜訪者,來者皆是客,錢先生請坐!”高飛道。
“多謝小主人。”錢鳳一邊入座,一邊卻在心裡暗自嘀咕,“這小孩兒看起來應該隻有五歲大小,可剛剛那一番話說的卻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有人教他這麼說,那麼這個小孩就是我見過的最特别的一個小孩了。”
高飛見錢鳳坐下了,便直接說道:“錢先生,我們也是剛剛搬來,府中的一切事物還沒有準備妥善,也沒有想到會有人前來拜訪,所以無法為先生提供茶水,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先生見諒。”
錢鳳客氣的回應道:“其實是錢鳳冒昧,主人不必如此介懷,錢某來此隻想弄清楚一件事,這座宅院原來的主人李渾去了哪裡?”
高飛道:“實不相瞞,這座宅院是我托人買下的,我們也是匆匆搬來,至于原來的主人去了何處,我們便不得而知。”
錢鳳見高飛對答如流,和平常小孩略有不同,而且高飛所表現出來的鎮定,倒是讓他更加産生了懷疑。他一生閱人無數,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但是這個小孩的表現太過鎮定了,而且言談舉止之間和大人無疑,更加讓他斷定,是李渾不想見他,故意讓一個小孩兒來搪塞他,并且教會這個小孩兒一番說辭。
“哦,不知主人如何稱呼?”錢鳳忽而問道。
“我姓高。”
錢鳳拱手道:“高公子,實不相瞞,錢某昨晚還曾在府中做客,可今日再來,諾大的府邸已經換了主人,要知道,這李府也是城中大戶,府中上上下下少說也有百八十口人,就算搬走的話,肯定也是要整理一番,怎麼可能會在一夜之間,李府中的人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而新的主人又住了進來呢?”
高飛道:“錢先生的疑慮确實有道理。不過事實如此,我們确實是在今早搬來的,如果錢先生不信的話,可以到周圍打聽一下,李府那麼多人全部搬走的話,肯定會有很大的動靜,相信一定會有人看到這一幕的。”
錢鳳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笑,他始終還是不願意相信高飛說的這一切。于是,他便對高飛說道:“高公子,實不相瞞,這座宅院真正的主人乃是當今朝廷龍骧将軍沈充的,李渾不過是替沈充在這裡看家護院而已。沈充貴為龍骧将軍,即便是有人想買走這座宅院,李渾必然會通報給沈充,請沈充定奪。而且昨夜錢某在府中做客時,李渾并未提及此事,那麼就算要搬走,也不至于這麼快吧?除非……除非是李渾不願意見我,故意讓你出來糊弄錢某!”
高飛也是歎了一口氣,對錢鳳說道:“錢先生若是還認為是李渾不願意見你,故意躲着你的話,那麼錢先生可以任意在府中走動,去找尋一遍。”
錢鳳冷笑道:“你既然這麼說了,那想必李渾一定是早早的就躲起來了,肯定不會讓我找到的,我若去找,豈不是徒勞無功?高公子,錢某已經識破了你們的計策,快去把李渾請出來吧,錢某要當面問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錢某。”
“你這個人好生難纏,我家主人已經說過了,這座宅院已經被我們買下來了,李渾早已經搬走了,你怎麼就是不信?再說,我家主人也讓你去找,你不去找,反倒在這裡問我們要人,我們怎麼知道那李渾現在何處?你若再在這裡胡攪蠻纏,就别怪我們把你轟出去了!”王九看不下去了,直接沖錢鳳吼了起來。
誰知,王九的吼聲并沒有吓退錢鳳,反而錢鳳哈哈笑了起來,指着王九說道:“哈哈,你們被我拆穿了計謀,卻又在這裡大喊大叫,明明就是心虛所緻!你們若不去将李渾請出來,錢某今天就不走了!”
王九氣急敗壞的道:“你……你這個人怎麼這般無賴?周三、代六,快把這個無知狂徒轟出去!”
周三、代六聽到喊聲,立刻從外面走了進來,正要驅趕錢鳳,卻被高飛叫住:“且慢!”
王九忙對高飛說道:“公子,這人無賴至極,不将他轟出去,他是不會善罷幹休的。”
高飛道:“錢先生的疑慮沒有什麼錯,換做任何一個人,或許都會這樣想的。我們清者自清,怕什麼?”
“錢先生!”高飛又扭臉對錢鳳說道,“我說的都是事實,如今整個府中上上下下隻有六個人,連你在内一共七人,原有李府的人都已經搬走了,你若不信的話,可以去府中找尋,要是多出一個人來,就說明是我在說謊。”
錢鳳皺起了眉頭,對高飛說的話已經開始将信将疑,因為高飛從始至終都一直很鎮定,沒有絲毫的破綻,如果他真的是在說謊,一定會心虛,心虛之下的表現也會露出蛛絲馬迹,可是這高飛卻一切正常。
但是錢鳳還是不相信李府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換了主人,于是,他便拱手道:“好吧,我這就去府中找尋,若是多出一個人來,錢某此生就老死在這裡,就算等也要把李渾等出來!”
高飛道:“王九,你帶着錢先生去找人吧。”
“不必,錢某還是自己去吧,免得你們串通一氣,隻讓他們跟着我不許出聲就是了。”
高飛點了點頭,讓王九跟着錢鳳去府中找人。
錢鳳離開了前廳,高飛則無奈的搖了搖頭,心道:“這都是王導倉促之下讓他搬到這裡來住給鬧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