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和老婆婆擡頭看秦厲和慕容冰小夫妻一眼,那老漢站起,指指他剛坐着的矮凳子說道,“來吧,過來吃!正好老漢吃飽了!”
随後又是叮囑那婆子去廚下再熬些玉米粥。那婆子看去雖然很不情願,但對老漢倒也有些懼怕,無聲無息的去廚下忙碌了。
秦厲和慕容冰相視一笑,他們也确實是餓了,索性便雙雙坐下,先是和那老漢拉呱起來。
秦厲道,“大伯,今年的收成不錯吧?像是這冬天都能吃上玉米粥呐。”
“恩,在冬天能吃上口熱粥不算個啥,在我們這個小燈村前兩年都是能經常吃上白面馍馍。唉!說來這日子過的還是越來越差喽!不過,老漢對能喝上這樣的稀粥也是很滿足的。可惜呐,可惜這樣的稀粥恐怕也是不能持久了。”老漢緊緊皺着眉頭,歎息道。
秦厲經曆過了這麼多的村莊,在他看來這家老漢現在的日子應該是很不錯了。可老漢卻說前兩年更好,這更讓秦厲納悶不已。不禁問道,“大伯這話從何說起?為啥前兩年更好呢,而以後可能就更不行了呐。”
秦厲這樣一問,老漢頓時一愣,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不禁上下又是詳細打量了秦厲一通,而後狐疑的問道,“你們真是走親戚的?”
“這還有假?我們是揚州來的呐,就是來這蛟河縣走親戚的,親戚家在縣城,我們帶的幹糧吃完了,這才打擾大伯了!”秦厲用一口流利的揚州話說道。
慕容冰從小生長在狄道,是陝西口音,好在她并不說話,隻是裝出一副懵懂的模樣看着老漢。
老漢走到屋門口,朝外看看,見房屋周圍沒有人,這才把屋門緊緊關閉,重新坐到秦厲他們身邊,不禁又是一聲長歎,說道,“這位後生你是外來的,自然對我們這蛟河縣不熟悉呐。唉!變天了,蛟河縣變天了呐!你說我們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說起來我們蛟河縣五年前我們百姓的生活還是一貧如洗,家徒四壁,每年到了這時候甭說是家中有餘糧?能吃上一口野菜粥就不錯了。大部分人家都是要吃觀音土活命呐!可就在五年前,我們縣換了縣令,那縣令叫胡世甯。胡世甯胡老爺真是個好官,是個清官哩。他在任五年,這五年中都是勤勤懇懇,對我們百姓的生活非常關心。
胡老爺經常下來和我們百姓一起種田紡紗,和我們研究多産糧食的辦法。最主要的是在胡老爺這五年裡,他收繳的賦稅非常少,三十稅一呀。這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是沒有聽說過呐。
老漢還聽說這胡老爺頂住了河間府的很大壓力。哼哼,别看胡老爺隻是個縣令,但比那河間知府好像還強硬。河間知府為繳稅的事情和我們的胡老爺鬧得很是不睦,但我們胡老爺就是不怕他,更不聽他的。每年就是收繳三十稅一的田賦,其他的一概不收。”
說到了縣令胡世甯,老漢顯然非常興奮,不禁說起來滔滔不絕。
秦厲雖然隻是個武散官,從來沒有署理過地方政事,但百姓的賦稅他還是稍稍有所耳聞的。田賦、徭役等名目繁多,數不勝數。而這些賦稅收繳之後大部分并不是上繳了朝廷國庫,而是留在了地方,供養着地方各級官員吃喝用度。
因為此時大明的管理很松懈,以内閣首輔楊廷和為首的一幫内閣官員雖然積極努力的工作,但畢竟精力有限,對下面的各家州縣管理的并不是那麼到位。
這就造成了下面州縣可以自行劃定賦稅的額度,這下好了,各地都有所不同。百姓們遇到一個清官還好說,真要是遇到一個貪官,那多好的日子也是要被他規定出來的繁重賦稅給收垮了。
“據小生所知,現在朝廷的賦稅也遠比三十稅一要高得多,這胡縣令收繳這麼一些,那剩下的部分它如何補齊呀?”秦厲不解的問道。
當然了,秦厲問話必須要裝出十分模糊的模樣,因為若是表現的對賦稅很精通,那無疑是會引起老漢懷疑的。其實對于眼前老漢這樣的百姓,他們所知道的縣衙的内部情況也應該是非常少的。
“呵呵!這你就不懂了,朝廷确實收繳的很多,但我們胡老爺是個大能人哩。在我們蛟河縣東北有好大一片河灘地,幾千畝不止呐。那片河灘地長年荒廢,荒草遍地。其實我們百姓不是不想開荒種地,但那地方确實不是個長糧食的地方。可胡老爺卻組織所有縣衙的差役,和雇傭我們百姓把那片荒地開墾而出。
呵呵!胡老爺真是個能人哩,胡老爺在那一大片沙灘地上并不種莊稼,他種的是一種叫八角的調料。沒想到,真是想不到,那地方竟然是生長調料的地方。
你想啊,調料生長出來,再賣出去,那是多大的收入呀。呵呵!蛟河縣有了這龐大的收入,有了胡老爺這樣的能人,我們老百姓哪裡還用上繳什麼賦稅呀?
所謂的三十稅一隻不過是一個說法而已,實際上縣裡每年都是要給我們百姓一家一戶送上幾十斤糧食呐,胡老爺管那糧食叫……叫……”
老漢興緻勃勃的說到這裡,皺着眉頭想起來。這時候那婆婆端着一盆熱氣騰騰的玉米粥進來。她剛好聽到這裡,忍不住接口道,“哼,你這老頭子,真是越老越糊塗了,胡老爺的事情你都敢忘,那可是對不住胡老爺呐。
胡老爺給我們的米面和肉叫分紅糧。”
那婆子說起胡世甯這縣令來也是不禁興緻勃勃。
乖乖隆地咚!分紅糧,這名字起的真是很時代意義呐。胡世甯,這家夥一定是個能人哩。
秦厲挖空心思的想,雖然在後世讀了二十幾年的書,但在記憶深處卻怎麼也搜尋不到胡世甯的影子。也難怪了,史書上記載的和真實的曆史必然是有區别的。很多人在曆史上真實存在,并且也創下了很大的名聲。但由于史官的個人偏好,或是當時社會的具體情況,讓那些人不能詳細的載入史冊。
“這胡老爺這麼好,大伯的生活應該是越來越好才對,為啥近兩年大伯的生活不如以前了?”秦厲索性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追問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