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太醫在向臣妾誇天蕾公主可愛呢!”印笑嫣微笑着搶先回答,“皇上,臣妾先告退了,你多保重龍體。”
“雲太醫喜歡孩子?”劉煊宸走了過來,對印笑嫣點點頭,不再看她。
羅公公忙不疊地接過雲映綠手中的的食盒,揮手讓小德子先回太醫院。
印笑嫣表情複雜地看了看雲映綠,轉身走開。雲映綠盯着她的背影,看到她自始至終都隻顧埋頭向前,沒有看一眼宮女手中的孩子。
“嗯,我喜歡孩子。”雲映綠随着劉煊宸往寝殿走去。“劉皇上,你呢?好象很少見你去看小公主。”
劉煊宸的寝殿是幾任帝王居住的,古雅而莊重,從廊柱到牆沿、桌椅、家俱,每一處都雕刻着飛騰的龍。殿裡侍候的宮女和太監,也都是有些年紀的,表情都是一式的空白,象一潭死水般。
“朕國事繁忙,沒有空理會那些瑣碎的小事。”劉煊宸的口氣有些生冷。
雲映綠本想接過口說孩子成長的過程中,父親扮演的角色有多重要,當她一擡起頭,發現寝殿大廳的入口處還站着一個半百的大臣,眼神犀利,體态清瘦,個子不高。
“這位是左丞相祁大人,這位是太醫院的雲太醫。”劉煊宸為二人作了介紹。
雲映綠瞟到他們身後的案幾上擺放着幾疊奏折,“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她禮貌地問道。
“大膽太醫,竟然敢在皇上面前自稱‘我’,直呼‘你’,不用敬稱,成何體統?”
祁左相突然臉一闆,眼睛一細,渾身散發出一股陰寒之氣。
劉煊宸輕笑地擺擺手,“左相,罷了,雲太醫是太後相中的,特地從外面帶進宮中,根本不懂宮裡的條條規規。朕上次為這事和雲太醫急,太後氣得幾日不和朕說話。隻要讨得她老人家開心,朕不計較這些小事。”
“皇上,有些人是寵不得的,現在不嚴加管教,隻怕日後越來越放肆。老臣聽說今日雲太醫還驚了皇上的龍體。老臣聽得,吓出一身的冷汗,慌不疊地就趕進宮中,看到皇上龍體安康,老臣一顆心才款款入懷。”祁左相拱手,低眉斂目說道。
雲映綠在一邊大睜着眼,小人的嘴臉原來就是長成這個樣子啊!對弱小之人落井下石,對強大之人阿谀奉承。
她今日真是大開眼界,以前在醫院裡隻聽過,卻未曾親眼見識過。怪不得父親以前都說甯可得罪君子,不可惹上小人。
這樣的小人卻能坐得這麼高的位置,劉皇上眼睛不太好哦!
“是誰多嘴多舌,把這些小事說給左相聽,還勞左相一把年紀替朕擔心。”劉煊宸輕笑搖頭,“朕身子骨強壯着呢,莫談是驚了,就是刺客與朕面對面刀刃相見,又能奈朕何?朕見的這風浪大得去了。左相言重,雲太醫是個孩子,别吓着太後的寶貝,他能驚着朕,也能替朕醫治,哈,朕現在覺得離不開雲太醫了。”
祁左相幹幹地一笑,狹小的銳眼掃過雲映綠清麗的面容,“老臣聽着皇上這話真親切。皇上剛登基時,也曾對老臣說過離不開老臣,老臣感動的五體投地,發誓傾盡心力輔佐皇上。時光真快,轉瞬都五年過去了。老臣老了,老臣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已經被别人取代了。”
“哈哈,左相真是風趣,你不會在吃一個孩子的醋吧!在朕的心中,左相的位置永遠無人取代,朕走的每一步,都離不開左相的相助。”劉煊宸款步走近祁左相,拍拍他的肩,“時候不早,左相也早日回府去,多歇息。工部和禮部經費追加一事,朕會放在心上。羅公公,來,幫朕送送左相。”
“老奴遵旨。”羅公公對着祁左相一臉的笑,“祁大人,這邊請。”
祁左相恭敬地向劉煊宸行了個君臣之禮,“老臣告退。”
臨出門前,他斜眼看了下雲映綠,丢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風。
雲映綠接着,眨巴眨巴眼,半天都沒琢磨出什麼意思來。
“雲太醫,朕被你這一撞,把地府裡的大鬼小鬼都給撞出來了,真是收獲不小。”劉煊宸揉揉額頭,走向左側的花廳。
雲映綠提進來的兩個食盒已經放在桌子上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監打開食盒,端下藥碗,又把溫着的粥盛進兩個碗中。
“我已經吃過了,那全部是給劉皇上的。”雲映綠笑着對太監說道。
太監動作未停,盛好粥,弓着腰往外慢慢退去,眼睛一直低下俯看着地面。
“他是啞巴,聽不見你說的話。”劉煊宸坐到桌邊,說道。
雲映綠一愣。
“朕的寝殿中隻有二張嘴,一張是朕的,另一張是羅公公,其他的宮女和太監,都是又聾又啞,從先皇時就呆在這裡面了。現在這裡面有了第三張嘴。”劉煊宸擡起頭看了雲映綠一眼,“朕讓羅公公在側殿給你收拾了間屋子,你以後就住這裡。”
“劉皇上,你剛剛不是和那位左相說身子強壯得很,我還要住進來幹嗎?”雲映綠急忙推拒。
劉皇上的熱心讓她心裡毛毛的,他漆黑的眸子中隐含的複雜情緒令她無由地心悸。
“朕既使現在皿流如柱,也要裝着沒事人似的給左相看。事實上,朕此刻仍頭痛欲裂。”劉煊宸沒有戴皇冠,隻束了一根方巾,他解開方巾,向雲映綠招招手,“你過來看看你今天做的好事。”
雲映綠走近前,扒開他的黑發,腦後真的腫了一塊,這一塊還沒她那天在禦書房摔的大呢。她撇下嘴,嘟哝了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睡一覺,明天這腫塊一定會消。”
話雖這麼說,手還是轉撫上腫塊,慢慢地揉搓着。“真的很疼嗎?”她欠身問。
劉煊宸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直直地看着她,“雲太醫,那個人工呼吸,你……對幾人做過?”
雲映綠瞪了他一眼,“除了你,沒有别人。你不要想歪了,其實今天沒必要做人工呼吸的,隻是你幾個老婆看你一直昏迷不醒,緊張得恨不得把我給吃了,我為了讓她們心安,才給你做的。”
“朕不介意。”劉煊宸心情那叫一個好呀!
他盼了千次百次的櫻唇,終于讓他一嘗夙願,比想像中還要軟,還要甜,以至于當時他的腦中空白如洗,全身都沉醉在那種心動如潮的感覺之中。
隻願長醉不願醒。
當他擁住她輕盈的身子,一次次承受她所謂的人工呼吸之時,他的舌攪動着她的舌,他的身子在衆目睽睽之下,起了令人臉紅心跳的反應,全身的皿液都向身體的一個部位流去,他氣喘,心怦怦直跳,幸好是身着龍袍,無人看得出。真的恨那是在禦衣坊,若在寝殿,他會不顧一切地摟緊小太醫,把他置身于身下,纏綿悱恻,軟語溫存。
瘋了,瘋了,是他太久沒有臨幸妃嫔才會如此失控嗎?
劉煊宸清醒地意識到,不是的,自從在那個深夜,在禦書房見過小太醫之後,他的腦子一閑下來,就會浮出小太醫的身影,他控制不住的往太醫院跑,哪怕是和小太醫合吃一鍋粥、逗幾句嘴,為小太醫束過發、看着小太醫恬靜地入睡,他都覺得比做任何事都開心、幸福。
真恨不得以權謀私給小太醫封個什麼官,理所當然地把她帶在身邊,與自己寸步不移。偏偏小太醫不吃他這一套,一闆一眼,非常敬職,除了看病,你想多看她一眼都很難。
他現在暫時還理不清楚這到底是一份什麼樣的感情,他所能确定的是目前他想把小太醫鎖在身邊。
現在多好,他生病了,這病還是她闖的禍。
“在朕的頭昏沒有徹底消失前,你就得在朕的寝殿住着。以後朕的禦膳也給你準備一份,起居和朕一起,你去太醫院做事,不要坐馬車,多方便。”
對,是方便,真的挺替她着想。雲映綠不敢苟同地聳聳肩,“劉皇上,你這寝殿象是什麼保秘機構,太監和宮女都這樣,我若是不小心看到什麼,說漏了嘴,會給你惹上麻煩的。”
劉皇上的家太複雜,她最近深深體會到這一點。這不,印笑嫣明擺的就盯上她了,不就是個柿子餅被她發現了嗎,她懷疑宮裡女子五年不孕,和印笑嫣的功勞分不開。可是那些個懷孕三月的妃嫔,為什麼個個都會流産呢?偏偏印笑嫣就身子骨強,挺過來了,蹊跷啊!
還有古麗那個麻煩精,去齊王府診的一個鬼,等等。
很多事不能深究,她是醫生,不是偵探,不需要太強的好奇心。可偏偏詭異的事就愛找上她,真讓她哭笑不得。
“雲太醫,你現在搬進朕的宮中,就沒有麻煩再會找上你的。而你,朕最信得過。不要和朕虛情似意的客氣了。”劉煊宸取笑道,“怕朕這寝殿不抵你雲府的舒适嗎?好了,好了,你一會去你房間看看,差什麼,讓羅公公辦去。”
雲映綠歎氣,劉皇上手中有把刀,劉皇上嘴巴比别人大,除了屈服,别無他想。
“劉皇上,你這腫塊明早一定會消。至于頭昏,有可能是工作疲勞所緻,和我沒多大關系。我可以在這裡暫住幾日,你能不能給我個确切的期限,我要告訴下我爹娘,不然他們會不放心的。”
“雲太醫,你現在呆在外面也不安全,你爹娘那邊,我會讓杜尚書去知會一聲。對了,杜尚書和雲太醫原來是鄰居呀!”
雲映綠訝異地點點頭,“他告訴你的嗎?”
“朕那天在你家門前才知道。他說你們之間有個難言之隐,是什麼?”劉煊宸問道。
“既然是難言之隐,那就是無法啟口的。”雲映綠有些好笑,杜子彬怕是要面子,不好意思說出他們曾有婚約之事,“這事,皇上還是親自問杜大人好。我說不太方便。”
劉煊宸知道杜子彬父親也是個生意人,猜想可能和錢财有空,沒再追問。“雲太醫,你雖然不入朝為官,但因為朕,你現在也被有心人盯上,好好地呆在朕的身邊。”他忽然放低音量,“你乖一點,朕答應把《神農百草經》借給你看看。”
“真有這本書。”雲映綠一下來了精神,黑白分明的大眼灼灼生輝。
“朕當然有了,不過,要看你的表現。”劉煊宸笑得詭詭的。
“比如?”說到醫書,雲映綠心中就象被貓撓着,癢癢的。
劉煊宸拉低她,俯在她耳邊,剛想說話,羅公公小跑地從外面進來了。
“皇上,皇後娘娘省親回宮了。”
劉煊宸一怔,放開雲映綠。
不是說一月嗎?這才走了不到三天呢,還挑夜晚回宮,難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雲太醫,你先歇着,朕去中宮看看。”劉煊宸大步往外走去。
雲映綠手托下巴,長睫撲閃撲閃,瞧劉皇上步履如此穩健,身形這般毛筆直,講話中氣十足,精神旺盛,頭應該不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