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營數裡,大旗招展,在夕陽下,飯香撲鼻,炊煙袅袅,數萬将士和民夫正等着用餔食,可趙大将軍卻發瘋了!
他老人家伫立山丘上,讓軍中擊鼓為樂,将千山中的鳥獸全都驚動,接下來萬鳥高飛,百獸躁動,趙大将軍舉目四顧,面帶微笑,獨自品味夕陽下的風景。
人們不由得搖頭,紛紛歎息,慨歎趙大将軍還真有做“昏君”的潛質,人家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好歹是為了博得美人一笑,雖動搖了周王朝的氣運,可也留下了一段癡心情長的佳話。
可今日趙大将軍擊鼓賞夕陽,卻給人怎麼看怎麼别扭的感覺,同佳話怎麼也不搭調,最多也就是帶來地上那些野味,讓夥夫拾掇一下,好給大将軍下酒。
康大王目光嚴厲,大聲吆喝,嚴格執行趙大将軍的命令。一通鼓絕,整個大營裡鴉雀無聲,就連偶有小獸跑來,也不敢再開弓放箭,任它自去逃命。
夕陽已落山,隻留下些許殘霞牽挂在西天,夜幕已升起,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可以撫平萬靈的心傷,讓他們平複神魂,忘記不久前的恐懼。
百獸不再驚慌失措,四處奔逃,密林中漸漸安靜了下來,飛鳥夜歸林,不可能永遠翺翔在天宇上。
密林上空的鳥雀漸漸落下,沒入密林中,回到各自的巢穴裡,準備過夜。
可在某一處地方,那裡仍然有百千隻飛鳥盤旋哀鳴,可就是不敢落下,最終隻能無奈地離去,另尋他地安歇。
趙無敵凝視遠方,将那方土地鎖定,然後,回到了大營,讓夥房将射倒的小獸給拾掇好,給諸将下酒。
這些小獸數量還真不少,全軍上下加上民夫能有二萬多人,諸将能分得一些下酒,下面的旅帥隊正火長也能嘗個鮮,至于普通小卒能喝口湯就算不錯了。
可這很正常,古來名将号稱與士族同吃同住的不乏其人,可誰能真做到睡在一個草窩裡,同吃一樣的飯食?
有些事說說而已,千萬莫要當真。而且,小卒們要求也不高,一日兩頓,飯食管夠,不餓肚子,就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一連三日,大軍駐紮在此地,除了吃飯睡覺,什麼都沒有幹。以至于康大王暗地裡嘀咕,說趙大将軍不是來剿滅倭人,而是跑來海邊看風景的。
第三日,餔食之前,趙大将軍下令,所有将士吃罷餔食後,立即睡覺。明日三更起床,四更用罷朝食,然後,準備出戰。
出戰?諸将懵了,連倭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要和誰開戰?莫不成要和那些小獸開戰,再打一次牙祭?
可他們不敢問,因為趙大将軍一旦下令,從來就不喜歡手下問來問去,隻管執行就好,該說的老子都已經說了,不明白隻能說明你們笨。
他讓諸将回營準備,卻将王忠義給留下,嘀嘀咕咕說了好一陣子。
其間,兩人似乎還發生了争執,好像是什麼“你不能去,我去”之類的,最後還是趙大将軍取得了勝利,用權利将王忠義給鎮壓了。
午夜時分,月殘星暗,趙大将軍帶着二百親衛離開了大營,抹黑朝丘陵中摸去。
他們全都是一身黑色衣褲,手袖和褲腿處還用布帶子一圈圈纏繞,看上去顯得幹淨利索。
他們随身攜帶直刀和手弩,好多人扛着木桶,跟着趙大将軍摸進了密林。
趙大将軍先登上那日看風景的丘陵上,借助朦胧的星輝和記憶的指引,找到了拿出夜鳥不敢落下的地方。
然後,趙大将軍親自帶路,一行人抹黑在密林中行走。親衛們全都是在武道上登堂入室的好手,身手矯健,腳步靈活,而眼力勁也比常人好上數倍,雖在夜色掩映下的山林中,可也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他們盡量放松腳步,避免驚動林中的鳥獸,對實在是避無可避的,則有親衛提前用手弩将其幹掉,不讓它們發出叫聲。
趙大将軍一馬當先,對于這一點趙不破都沒法反對,因為要想在密林中準确地走到某個地方,他還真沒那個本事。
在密林中夜行軍,自然無法攜帶沙漏,隻能憑借天上的殘月推斷時間。
不知走了多少時候,趙大将軍突然發出停下的手勢,他将五十多名沒有扛木桶的親衛聚集在一起,低聲說道:“已接近了,前方想必有暗哨,趙不破,你我各帶十人分别朝兩個方向搜索,将四周的暗哨清除掉,記住,是清除暗哨,不可打草驚蛇。”
“大帥,這裡真有倭人?”身在軍營裡,趙不破等親衛也以大帥相稱,此番随大帥夜入密林中,尋找倭人的聚集地,給予其緻命一擊。可趙不破還是疑惑重重,到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說出心中的疑問。
趙無敵開口,聲音很低,但卻很嚴厲,道:“本帥告訴你們,忘記所有的疑問和顧慮,打起精神來。這是搏殺,不是訓練,如何一個細小的疏忽都将給我們帶來慘重的損失。”
然後,他和趙不破各帶十人,成扇形朝兩邊摸索。翻過了一道丘陵,隻見一人半躺在岩石上,似乎在呼呼大睡。
一名親衛就要摸上前将那人給幹掉,卻被趙大将軍給按住了,示意他稍安勿躁。
趙大将軍側耳靜聽,同時,眸子中有神光浮現,方圓數十丈以内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神覺的捕捉,無所遁形。
果不其然,他發現在一顆老樹茂密的枝丫間有粗重的呼吸聲,明顯不像是鳥獸。
他點點頭,為對手叫好。對方深通謀略,也對潛行之術造詣不淺,設置了一明一暗的哨卡,以明哨做誘餌,一旦明哨遭遇突襲,暗哨可以立即報警,也可偷偷溜走,如何将敵襲的情形回報己方,提前設下圈套,将來人一網打盡。
倭人的狡詐颠覆了他的認知,同時,他也斷定,以時下人們對倭人描述中所言判斷,倭人還沒有這樣優異,恐怕是有中土的敗類在給他們出謀劃策。
李集和倭人都不過是人家的棋子,真正謀劃的人卻躲在暗處,操控着這一切,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