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紋石柱的西北一角,明顯和其他地方工藝不同。或許别人看不出來,但李觀魚可是‘石敢當’的兒子,仔細一看便發現異常。
但因為有那兩位公公在,故李觀魚不敢有所動作。揣了個心思,繼續将石柱擦得幹幹淨淨。
擦到第二根石柱,李觀魚故意将速度放慢下來。等兩位公公宣布休息的時候,他還差半截沒有擦幹淨。
“您二位放心去休息,小的就算一個人也會将剩下那塊兒擦得幹幹淨淨!”李觀魚拍着兇脯保證。
兩位公公很不放心,這裡畢竟是含經堂,不似别的地方。
“你歇歇吧,這活兒啊不是一天幹完的,明兒再來也不遲啊。”“哎喲喂,二位公公有所不知,小人無論做啥事兒都要利利索索的。兩根柱子都擦完了,留下這麼一塊兒,小人這一宿恐怕都睡不好了!您們啊,放寬心!小人知道這兒是
含經堂,定會格外小心的!”
兩位公公面面相觑,和這小夥子也相處了幾天,自是知道他無論做什麼哪怕熬夜貪黑也會做完,從未出過半分差錯。
“行吧,你自己小心着點,這可是萬歲爺最喜愛的地方,你知道厲害就好。哎……這一天天累死了,可得好好睡一覺……”
其中一位公公伸着懶腰,和另外一個笑着離開了。
等他們走了好一會兒,李觀魚才來到方才那處不對勁兒的地方。
拿出石匠們都會随身攜帶的工具,他在一處‘龍鱗’的凹陷處,小心翼翼地鑿了下去,開了個拇指蓋般大小的裂口……
這一看不要緊,李觀魚隻覺得頭皮都開始發麻。
他又順着那塊凹陷繼續将口子開的更大一些,那裡面刻着咒語的巫法圖案瞬間暴露在李觀魚的眼前。
那上面的咒語李觀魚不認識,文字下面一串生辰八字他也不知道是誰的,可那名字……愛新覺羅?弘曆!
這應該是……皇帝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這……這難不成……難不成是什麼巫蠱之術?
這般想着,李觀魚徹底被吓到,手中的工具跌落在地,他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一串串陌生文字就好像符咒一般,刻在李觀魚的腦海中,他不敢多做停留,連忙将那處修補完璧,然後火速離開。
回去之後李觀魚一直心不在焉,用過晚飯後破天荒地沒有出去尋寶,而是趴在榻上,不知在琢磨什麼。
迪哥兒心思細膩,打從吃飯的時候就察覺到好哥兒們的異常。
“魚兒,你咋了?”
李觀魚已經陷入那符咒之中,越想越覺得不正常,越想越覺得可怕……雍正年間發生的‘厭勝之術’一案,死了多少無辜的人,雖然朝廷已經極力将這件事壓下,可李觀魚的父親可是在宮中待過很長時間的,這些個宮闱秘聞他比那些坊間流傳知
道的更多……
不過,那咒語……那應該是咒語吧?
萬一是皇族把皇帝的名字、生辰八字刻在那兒祈福的呢?
想到這裡,李觀魚轉過了頭:“迪哥兒!你書讀得多,能不能幫我認個東西!”
“可以啊,啥東西?”
李觀魚本想将那符咒畫在紙上,然而腦子裡亂糟糟的落在筆上卻無法描繪出龍紋石柱上的圖案。
此時夜已經深了,李觀魚卻從被窩裡爬了起來,匆匆穿上灰色夾襖。
“不是讓我看東西,你幹啥去?”
“你等着,我去去就來,别睡,等我!”
李觀魚原本想要帶迪哥兒一起去含經堂看個究竟,可一來,迪哥兒不會功夫。二來,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就是将迪哥兒陷入危險之中。
有福同享可以,有難李觀魚不想讓好兄弟跟着一起扛。
他穿好衣服,帶上紙筆,打算夜探含經堂。
躲過層層阻礙,李觀魚終于蹑手蹑腳地來到那根龍紋石柱前,拿起火折子照亮白天剛剛拆過的那一處,剛要重新敲開,卻忽然傳來一陣急迫地腳步聲。
李觀魚心下大驚,連忙滅了火折子,手腳并用地爬上屋梁,屏住呼吸隐匿在懸梁之上。
很快,那一陣急迫的腳步聲便進到了含經堂。
“快點快點!今兒再不弄完小心你的腦袋!”
“小人可不是有意拖延,實在是……”
“少他娘的廢話!快點!”
被罵的人還想說什麼,但卻忍住了,含經堂終于燃起一絲光亮,那兩個人蹲在石柱前不知在鼓搗着什麼。
李觀魚屏息而卧,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借着那微弱的光亮,他看着下面那兩人越看越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李觀魚已經身體僵硬,開始犯困,卻努力強撐着不讓自己睡過去的時候,下面終于傳來了讓他欣喜的聲音。
“大功告成!解藥在哪兒?”
“你确定沒任何差錯?”
“隻要您給的生辰八字沒有錯,我保證就憑這魇術,那乾隆老兒要不了幾日就……”
話說着,卻被人一把堵住嘴巴。
“你瘋了!”
“怕什麼?這裡又沒旁人!解藥在哪兒?貝勒爺不是答應事成之後就把解藥給我?”幽暗的火光下,李觀魚清楚看到那黑衣勁裝男人臉上一閃而過的殺意,轉瞬間便化作一聲冷笑,“你還真是怕死,不過這事兒要是洩露半分,不僅是你,你的妻兒老小無一
幸免!”
說着,黑衣男人遞出一小小白色瓷瓶,另外那個瘦小的男人想要接住,他卻直接丢在地上。瘦小男人心中憤恨,卻不敢多做表達,連忙蹲在地上撿起瓷瓶一飲而盡。兩人又說了幾句話,才匆匆離開含經堂。而李觀魚卻依然不敢動,又過了半個時辰,他才拖着早已僵硬的身體從房梁上爬下來。回想着那兩人方才說的話,李觀魚越發肯
定了心中的猜測。
他再次蹲在石柱前,卻發現之前之所以那麼容易撬開是因為本來就沒有嚴絲合縫,而現在已經完全彌合,堅如磐石……
李觀魚終于披星戴月趕回來,迪哥兒強撐着沉重的眼皮,昏昏沉沉地道:“怎麼這麼久,我要困死了。”
此時已到醜時,李觀魚足足在外面三個時辰才回來。
他原以為迪哥兒早就挺不住睡下了,見他強撐睡意還在等自己,心裡頓時溫暖異常,卻也很愧疚。“對不住啊迪哥兒,睡吧,有事兒明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