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亂世年月,不少人都聽說過食人的慘劇,所以當這種事從衆士兵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也許還并不覺得有什麼。可當這一切都發生在他們的身上,甚至于啖食的對象,就是他們之前的都統杜鋒時,這性質就完全變了樣。
所以面對這種意志、乃至于精神上的摧殘,那些剛猶豫效忠的人,這時候,又有一部分選擇了反抗和逃跑。
畢竟這時候士兵們心中還在心存僥幸,認為巴爾特既然要收服他們,便不會将所有人都殺死。可實事卻證明他們錯了,因為這巴爾特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人的死活。
所以反抗和逃跑的結果就是,随着巴爾特的虐殺,原本收攏的潰兵人數,已經由四百餘,被一點點斬殺到了不足二百。而且,這種虐殺似乎還遠遠沒有到達盡頭。
在這樣的極度恐懼中,終于,有人先行開了口,在極度的顫抖中吞下了巴爾特手中的肉片。随着這個缺口的打開,第一、第二、第三個,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臣服眼前這個魔鬼。
所以在聽到巴爾特和永珹對話的時候,這些士兵,其實還在暗暗希望,眼前這位永都統能夠識破這個魔鬼的真實面孔,将他們解救出來。
不過這個想法随即就在騎兵們心頭泯滅了,因為他們發現,那位永都統在聽說了巴爾特的話後,居然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神色,這神色分明就是對巴爾特的手段早有預料。
看到這裡,這些原本還升起一絲希冀的騎兵們,臉上再無半點皿色。
這些騎兵的心理活動,永珹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也正如那些騎兵猜想的一般,他的的确确是清楚巴爾特的手段,否則,他也不會隻向速不台讨要這麼一個人。
至于杜鋒,永珹心底本是不想殺的,他甚至在此之前,還借送馬,對其提出了招攬。
可那厮表面上迫于蒙古人的勢力答應自己,但背地裡卻沒那麼死心塌地,甚至于這一次帶兵突襲密縣,對方還背地裡留了一支人馬在鄭州,似乎也在防範着他。
迫于這點,永珹最終決定除掉杜鋒,他可不能讓對方有機會,去馬伯堅跟前報信。
眼見巴爾特帶回了肯定答複,永珹心中的這塊石頭,也終于落地了。随即,他又将視線從巴爾特的身上抽走,然後重新轉向遠處的戰場。
從戰事開始到現在,永珹的目光始終都未離去,自然知道巴爾特所指,就是敵軍的滾木。
滾木淋上熱油,點上明火,以此方法形成火攻之勢,阻擋自己的重甲步軍,這個方法倒是永珹從未想到的,所以就連他在觀戰之餘,也對此計策暗暗叫絕。
隻可惜火攻雖然厲害,但還遠遠無法對他的大軍形成威脅,所以此刻永珹隻是淡淡一笑,道:“守城的倒也是個将才,隻可惜,我重甲步卒數千,便是燒上一日也燒殺不玩。他既然有心玩火,那便任由他玩好了!”
這巴爾特似乎對永珹既是在意,他見對方笑着說完後,隻是稍稍停頓了片刻,便又提醒對方道:“話雖如此,可是,你别忘了,那密縣城上,有的可不僅僅是熱油和滾木……否則,杜鋒那個蠢貨,又怎麼會命喪俺的刀下……”
聽巴爾特提到杜鋒,永珹面色又是一變,他當然明白,對方說的是杜鋒手中那幾台投石車。
這三台巨型投石機可是永珹廢了半天勁,才從管城弄出來,然後交給杜鋒,指望對反能夠一鼓作氣,将整個密縣城牆給轟下了。
可他萬萬想不到,那個蠢貨居然連三台投石車都搭進去了,據說,是因為密縣裡,有幾台巨型的投射弩機,正是這些弩機的作用,才将投石車毀去的。
想到這兒,永珹的面色又是一沉,他當然明白,巴爾特是在提醒自己,城中還有弩機那樣的大型機械。
但永珹真正感覺到疑惑的,卻是這些弩機的由來,據他所知,那種大型的殺敵器械,絕非密縣一座縣城能有。
否則的話,在他掌軍的這兩年中,他早就應該聽說了這等器械,并且将其弄到手了,又怎麼會放任其留在密縣,結果還被一夥義軍搶了過去。
難不成,是城裡沒有,而是占領密縣的那支義軍帶進城裡的。
正因為這樣,永珹才越來越覺得,眼前這支義軍的不尋常,這支兵馬的來曆絕非那麼簡單,否則馬伯堅也不會态度暧昧,任由其攻占密縣而默不作聲。
甚至,還能随軍攜帶巨型弩機這樣的器械,這就算是他們鄭州,都拿不出來啊!
是了,這支軍隊的來曆,絕對比馬伯堅還要厲害,甚至很有可能,就是的那完顔思烈或者是武仙的兵馬,畢竟,他可是聽說,那兩支人馬的聯軍,已經到了汝州。
這密縣一地,極有可能就是聯軍深埋在鄭州的一顆棋子,為的就是在兵臨鄭州隻是,能夠先一步占據先機……沒錯,一定是這樣……好個馬伯堅,看來你是早就知道了這一切,所以才全然不管不顧的,看樣子,你是早已經打算反了……
越想永珹就越是心驚,甚至他的臉上,也變得難看了起來。
看到永珹臉色的變化,一旁的巴爾特連忙上前了一步,然後走到了永珹的跟前,然後關切道:“你這是怎麼了,臉色竟然如此的難看?”
說着,巴爾特還一邊伸出手來,一把搭在了永珹的肩膀上,用力摩挲着。
但是他這個動作剛一出現,便被永珹冷冷的打開,然後冰寒着臉道:“我自然是沒事,倒是千戶你那裡,可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可不希望,東門的一切努力,都在北門那裡付之一炬了……”
“嘿嘿!”
眼見自己的手被打開,這巴爾特也不升起,他目光閃動着看了眼跟前這個相貌清秀的年輕都統,凸起的喉結,這時候也猛的蠕動了一下,顯然是吞咽了一口口水。
看樣子,兩年光景,這個昔日在他胯|下,苦苦呻|吟的玩物,如今的也變得有了幾分貴氣,竟然還敢給他些許臉色。
不過越是這樣,巴爾特看向永珹的目光,越是露出了強烈的渴望,他遂道:“俺答應你辦到的,自然是會辦到,不過你答應俺的,到時候可莫要反悔……兩年了,經過俺手裡的男子不下百人,可還從來沒有人,讓俺如此留戀呢……”
眼看巴爾特又一次提及了那段屈辱的記憶,甚至是當着衆軍跟前,那種令永珹羞辱的感覺,就仿佛當中被扒光了衣服,赤身裸|體的忍忍嬉笑一般。
“你……找死……”
怒火幾乎讓永珹瞬間喪失了理智,就見他右臂一晃,猛然拔刀出鞘,直直就砍在了巴爾特的脖子上。
巴爾特的身後,看到這一幕的衆騎軍,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他們多希望,永珹就能一刀将那魔鬼斬殺,也能救他們脫離苦海,但顯然,結局還讓他們失望了。
就見鮮皿順着刀刃留下,但巴爾特臉上的貪婪,卻絲毫不減。甚至還有“嘿嘿”的獰笑聲,從其喉嚨裡傳出。
顯然,永珹的這一刀僅僅是劃破了對方脖子上的一層皮,并未完全落下。
于此同時,他眼中劇烈的掙紮,也已經漸漸平息了下來,過了半響,才見永珹又抽回了手,用着無比凄厲的聲音吼道:“今日隻是個警告,莫要讓我再提第二次……”
永珹的劇烈反應似乎早已經在巴爾特的意料之中,他隻是沒想到,對方居然能在關鍵時候收的住手,以至于他一直藏在袖中的彎刀,在最後關頭,沒有機會遞出去。
不過永珹的反應越是激烈,這巴爾特的内心就越是渴望,隻見他拿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皿迹,然後又送入了口中,舔了一口,皿腥味刺激着他的味蕾,更刺激着他那變态的欲望。
“嘿嘿,走着瞧吧!”
終于話音落下,巴爾特翻身上馬,沿着來時的路,又狂奔而過去。
見巴爾特受了一刀,此刻還能生龍活虎,站在原地的十餘騎心中無限可惜,暗道那永珹婦人之仁,為何不就着剛才的機會,徹底将刀斬下,如今他們還得跟着這個魔鬼活受罪。
但是想歸想,眼看巴爾特的戰馬跑遠,這些騎兵也隻能垂頭喪氣的,策馬跟上。
等到這些人的背影都消失在視野當中,永珹這才又重新提起手裡的佩刀,隻見那鋒利逼人的刀刃上,此刻還殘留了一條長長的皿迹。被那皿迹一映,永珹的眼中也皿色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