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文帝又趕去衛邊。
此時,衛邊旁邊那條白水河的支流上的橋已經初步建好。
文帝心皿來潮,非要騎馬去牧馬草原轉一圈,搞得獨孤策等人都擔心不已。
好在,文帝也沒有太浪,隻是去意思了一下就回來了。
得知杜歸元陣亡,文帝還專程去杜歸元的墳前坐了一陣,并現場追授杜歸元為正三品蕩北将軍,将沒給成雲铮的“武烈”谥号也送給了杜歸元,以彰其功績。
之後,文帝又要去烈士陵園祭拜那些為大乾流皿犧牲的将士。
對于這一點,衆人倒是沒有異議。
文帝這個大乾皇帝親自去祭拜那些陣亡将士,對那些陣亡将士來說,也是一份榮譽。
哪怕,他們現在已經享受不到這份榮譽了。
雲铮雖然明白文帝的心思,但也沒有阻止。
文帝帶着衆人策馬來到烈士陵園,目光落在門口大牌子上。
“這規矩是你定的?”
文帝指着寫着進入烈士陵園的規矩的牌子詢問雲铮。
“是!”
雲铮點頭。
“那朕若是想策馬進入,你也要斬朕?”
文帝似笑非笑的詢問。
聽着文帝的問題,沈落雁等人不禁暗暗苦笑。
昔日秦七虎提出的問題,還真是一語成谶了。
這個問題,還真是不好回答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雲铮微笑回道:“父皇若是執意策馬進入烈士陵園,兒臣肯定不敢斬了父皇,但父皇卻等于是自己斬了自己,也斬斷了我大乾的軍魂!”
“你倒是會說話。”
文帝對這個答案頗為滿意,“都是為我大乾流皿犧牲的将士,朕這個皇帝要是都不尊重這些将士,還指望誰替大乾征戰沙場呢?”
說罷,文帝翻身下馬。
看到文帝下馬,衆人這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很快,衆人步行進入烈士陵園。
此時,極少數的墓碑已經換成了石碑。
但絕大多數的人墓碑還是一塊木牌子。
沒辦法,陣亡的将士太多了,要将所有陣亡将士的墓碑換成石碑,也需要時間。
文帝默默的掃視着林立的墓碑,和一座座很小的枯墳。
“都是大乾的好兒郎啊!”
文帝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默默的沉吟一番,扭頭看向雲铮,“叫人給朕拿筆墨來,另外,再擡一塊空白石碑過來!”
“是!”
雲铮猜到文帝要幹什麼,馬上叫人去準備。
文帝再次掃視眼前這些枯墳一眼,沖着這些枯墳鞠躬三次。
衆人見狀,也紛紛跟着鞠躬。
之後,便是簡單的祭拜。
文帝親手點燃一炷香,再次鞠躬,才将香插在地上。
之後,文帝又抛灑并焚燒一些紙錢。
待到文帝要的東西送來,文帝這才命雲铮替自己磨墨,自己在石碑上奮筆疾書。
浩氣存千古,丹心照萬年。
落款:大乾文帝雲啟,緻和二十一年五月初八……
看着文帝寫下的挽聯,衆人紛紛動容。
“謝聖上!”
衆人齊刷刷行禮。
“行了、行了。”
文帝起身,擺擺手道:“是朕該謝謝北府軍的這些将士!若沒有将士的拼命,朕此生哪有機會踏足三邊城啊!”
“聖上言重了。”
獨孤策再次躬身。
文帝輕輕一歎,又突然大喝:“老六!”
“兒臣在!”
雲铮上前。
文帝目光冷厲,大聲道:“這些陣亡将士的撫恤金以及有功之人的賞賜,朕都替你出了!你給朕聽好了,無論是誰,敢動這些銀子,你就給朕要了他的腦袋!”
雲铮躬身:“兒臣領命!兒臣代将士們謝過父皇!”
得!
這又是祭拜又是提挽聯。
現在還這麼大方。
這一套操作下來,北府軍的軍心就會向着他了。
短時間内,自己要是想率領北府軍造反,想都别想!
不過,他本來也沒想造文帝的反。
所以,哪怕他一開始就知道文帝的目的,他也沒有阻止。
就是不知道,父皇說的撫恤金和賞賜,能否兌現。
文帝臉上的神色逐漸緩和,又指着石碑道:“回頭叫人将石碑鑿刻了立在烈士陵園門口,見此石碑者,猶如見朕!敢策馬而入者,皆斬!”
“是!”
雲铮領命。
文帝:“另外,朕私人出資,由你派人在這附近修建一座忠烈祠,讓這些英魂受我大乾百姓萬世香火!”
“兒臣之前就有這個打算。”
雲铮回道:“不過,兒臣是打算平定北桓以後,再命人修建!”
“行,那就按你的計劃來!”
既然雲铮已有計劃,文帝也不再多說。
之後,衆人才跟着文帝離開烈士陵園。
要登上衛邊的城牆之際,文帝讓衆人全部退下,自己獨自一人登上城牆,站在衛邊那破破爛爛的城牆上,也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趁着這個機會,沈落雁将雲铮拉到一邊,低聲問:“父皇這是在跟你争奪北府軍的軍心麼?”
“看出來了?”雲铮笑問。
“這還看不出來啊!”沈落雁白他一眼。
這已經很明顯了好吧!
隻要不是太笨的人,應該都能瞧得出來。
“争就争吧!”
雲铮不以為意的笑道:“反正,他又争不過我!他此舉,更多的還是在穩定軍心,維持他這個皇帝的威信!不過,咱們又不造父皇的反,也不用在意這些。”
北府軍的軍心,是自己一戰一戰的打出來的。
現在這個時候,北府軍的軍心肯定更偏向父皇。
畢竟,父皇才砸了這麼多銀子,好歹也要落個響不是?
但時間一久,軍心還是回到自己這裡。
北府軍的将士,肯定會記父皇的好,如果自己要起兵造父皇的反的話,遇到的阻力肯定會大很多。
但隻要自己不造父皇的反,所有的一切都沒影響。
他倒不擔心文帝跟他争奪軍心,他隻擔心文帝當衆的承諾能否兌現。
撫恤金加上有功之人的封賞,不說多了,六七百萬兩銀子是肯定有的。
父皇如果要從國庫裡面拿這麼多銀子給北府軍,肯定會受到不小的阻力。
畢竟,在朝中很多人眼裡,北府軍現在基本等同于叛軍。
拿銀子給北府軍,不是等于在資敵麼?
文帝在城牆上站了好久,這才叫雲铮單獨上去。
文帝淡淡道:“朕懶得聽朝堂那些人的谏言了,朕許諾你的那些銀子,就從你跟朕做生意的分成裡面扣。”
聽着文帝的話,雲铮不禁苦笑。
得!
就知道是這麼個結果!
這生意都還沒做起來呢,他就先把銀子預支上了。
“行!兒臣聽父皇的!”
雲铮也不跟文帝扯了。
對他來說,隻要文帝能放開阜州的防線,就是好事了。
反正,就算父皇不拿做生意的分成來抵,自己還不是得把銀子給出去?
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沒必要去扯。
見雲铮答應,文帝不禁颔首微笑。
他還以為這混帳玩意兒要跳起來跟他呲牙呢!
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爽快就答應了。
“行了,咱們也該出發了。”
文帝拍拍雲铮的肩膀,“喝了你的喜酒,朕就該走了!”
“你安心對付北桓、治理朔北,朕幫你掃除障礙!”
“有些刀你來拿,有些刀朕來拿!”
“以你的本事,你那些兄弟,誰繼位都鬥不過你!”
“與其讓大乾因你們内鬥而大亂,朕還不如把這江山交到你手上……”
得!
又開始畫餅了!
爹啊!
你畫的餅太大,我肚子小,裝不下!
雲铮心中暗笑,又問:“父皇不去清邊看看?”
“不了。”
文帝搖頭,目光深邃,“朕得給自己留點念想,待清邊修複完成,朕再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