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離開東宮不久之後。
炎帝左思右想,乘上駕輦,一路趕到了坤寧宮。
到了坤寧宮,正看見皇後和幾個妃嬪在敘閑話,炎帝打眼一瞧,除了張賢妃,後宮自己記得數得上名字的妃嬪基本都在。
看見炎帝進來,皇後並幾個妃嬪連忙站起身請安,炎帝揮揮手,自然地走到皇後身邊坐下。
“陛下來得正好,正和幾個妹妹說起你呢。”
皇後溫婉道,嗔怪似的看了炎帝一眼。
“哦?說起朕什麼?”炎帝淡淡瞥了下邊的嬪妃們一眼,不怒自威,嬪妃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天顏。
皇後像是沒察覺似的,嗔怪道:“還不是宮中皇子公主的婚事,別說幾位公主和尚沒有封王的皇子,太子的婚事,也還沒定下呢,眼瞧著你又要打仗,真不知何時才能議親。”
說到這事,炎帝便想起自己今天來的目的,輕咳一聲,又瞥向那些嬪妃。
在宮裡的誰不是人精,一看炎帝這副模樣就知道他和皇後有事要談,趕緊紛紛托辭有事請安退下了。
眾人退下之後,皇後也正色看向炎帝,略帶疑問道:“怎麼今天這麼興師動眾?”
忽然皇後神色一動,緊張道:“莫非太子又惹出什麼禍了?他故態復萌了?”
看到皇後這副模樣,炎帝也哭笑不得,原來不止是他,皇後這幾個月也在擔心太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變回以前那副樣子。
“不是,現在還沒有。”炎帝趕緊安撫道,忽然覺得不對,又立刻改口,“一直都沒有,以後也不會。”
皇後略微放下心來,問道:“那陛下來此是......今日應該是北伐出征之日吧。”
“朕就不能沒事來看看你嗎。”炎帝嘟囔了一句。
皇後沒接話,略略白了炎帝一眼。
炎帝嘆息一聲,正色道:“不過,今日朕確實是有事前來。”
見炎帝這副模樣,皇後也就沒有說話,神色肅然。
對枕邊人的了解無過於她,一看炎帝這副沉吟中帶點愧疚的神情,皇後就知道多半是太子出了什麼事。
此前太子遇刺,炎帝來找她,也差不多是這副神情。
皇後心裡咯噔一聲,面上卻越發沉靜,不著痕跡朝宮中內侍和宮女示意,殿中的內侍便魚貫而出,守候在了門外。
炎帝沉吟片刻,開口道:“朕已經和太子談過,太子也同意,朕打算派太子秘密出使,前往戚國......”
“什麼?!”
一向端莊的皇後倏然起身,倉皇道:“臣妾絕不可能同意!”
炎帝臉色一沉,剛想訓斥皇後,就看見皇後眼中含淚,他心一下子軟下來,牽過皇後的手溫聲道:“皇後,朕知道你疼愛太子,可太子以前紈绔也就罷了,既然如今振作起來,朕也得給他加點擔子,未來他才好做個有為之君。”
炎帝這話可以說是示軟和承諾兼而有之,話語中甚至將為太子鋪路的打算說了出來,如果殿中還有其他人,此時早已經驚駭萬分了。
但皇後隻是雙眸含淚:“可太子今年才不過十六歲,年初的時候便已經受過一次傷了,前些時候還在南邊遭遇了政變,如今大炎和北莽在邊境爭鬥,此時太子出使戚國,豈不是危險至極嗎?”
炎帝臉色一僵,他知道這件事他並不占理,但君王怎麼能忍受被人頂撞,哪怕是皇後也不行。
他拂然不悅:“十六歲又如何?朕十六歲的時候都已經上戰場了,就算是昌王和惠王,十六歲也已經功績累累,朝野內外交相稱道,太子根基不穩,正是需要建功立業的時候!”
“建功立業?陛下,你是在送太子去死!”
皇後淚水漣漣,畢竟為母則剛,她眼見太子這幾個月受傷之後又總是遇險,心中早就揪成一團,怎麼還能忍受自己的丈夫要把兒子送去險地。
“朕送他去死?朕是在保護他!”
炎帝也來了氣性,怒道:“太子過去是什麼樣子你不知道嗎?如今剛有了些好轉,你偏要扯後腿,真是慈母多敗兒!”
皇後神色愴然:“好,臣妾既然如此一意孤行,想必也不能撐得起國母的體統,若陛下一心要送太子出使,若太子出了事,臣妾這條命不要也罷!”
說罷,皇後就趴在榻上嗚嗚哭了起來。
看著皇後哭成這樣,炎帝心中又怒又愧,實在心煩意亂,幹脆摔下一句話拂袖而去。
“太子是定要出使的,這件事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炎帝怒氣衝衝地離開坤寧宮,但等回到禦書房之後,心中卻越發不安,連連長嘆。
李元海一直跟隨炎帝左右,看著炎帝神色抑郁,大膽道:“陛下,解鈴還須系鈴人,此事既然因太子而起,不如便讓太子去同皇後娘娘說道說道,也好讓娘娘放心。”
炎帝心中正是後悔不疊,聽到李元海這話,立馬欣然擡頭,連連道:“不錯,太子一定有辦法!快去,宣太子!”
李元海領命而去,這一找,就找到了白石灘中。
這還多虧王安在惠王府門口一通大鬧,不少人都看見太子車架,這才能迅速找到王安。
聽完李元海簡單說了事情始末,王安簡直哭笑不得。
就這?就這?
我還是個孩子,你們夫妻拿本宮吵架,還要本宮去勸,這叫什麼事?
不過,聽李元海說炎帝怒極離開坤寧宮,王安也略微皺起眉頭。
倒不是擔心自己這父皇和母後產生嫌隙,隻是盯著炎帝的人太多了,這要是處理不好的話,至少惠王的母妃張賢妃就一定會拿這事做文章。
他可不想自己在外面出使,背後起火。
也是時候和母後好好談談了。
王安打定主意,拉著趙文靜,囑咐了白石灘眾人幾句,就匆匆回宮了。
雖然趙文靜脾氣暴躁,但在哄皇後這事上面,他對趙文靜有信心。
別的不說,他小時候挨過的那些訓可以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