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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6章 平野夫人的歸宿

少帥你老婆又跑了 明藥 5070 2024-10-20 22:42

  平野夫人幾乎不記得自己的閨名了。

  她在娘家的時候,父母叫她什麼,好像是很久遠的記憶,她怎麼也想不起了。

  她十六歲進宮,從此閨名就在她的世界裡消失了。

  她是葉赫那拉氏,她是皇後。

  後來,她丈夫駕崩了,她的女兒和一樣被婆婆不容,于是她們逃了出來,史書上沒有孩子的記載。

  她丈夫的族弟繼承了皇位,沒過多久那惡婆婆死了,那個撿了現成便宜的族弟也退位了。

  華夏再也沒了帝制。

  皇後自然也不存在了。她是倒數第二位皇後。

  她是史書裡的死人,她甚至還有死後的封号。

  後來,她隐姓埋名,嫁給了平野。

  她的一生似白駒過隙,過得那麼匆忙,又好似那樣艱難。

  “如果我晚生三十年,也許我也可以學一肚子自由、民主,念一肚子新學。”她想。

  若她和顧輕舟接受相同的教育,那麼她的命運會有什麼不同嗎?

  她會随着那些朝代的陋習,到了最後連自己的名字也無法留下嗎?

  顧輕舟就很幸運。

  她那時候憑借自己的本事,巴結上了司家,司督軍力主讓她去念了幾年教會學校。她的醫術了得。

  如今,哪怕她嫁人了,旁人也不會用“司顧氏”概括她。

  提到她,至少會說“司太太顧氏,那位顧輕舟神醫。”

  她有名有姓,哪怕冠上了夫姓,她的名字也有存在的價值,也有人會具體介紹,而不是用“顧氏”二字簡單帶過。

  如此,才算有了尊嚴。

  這點尊嚴,對新時代的女性而言,實在毫無價值,她們甚至會主動冠上夫姓,為此洋洋得意。

  可對平野夫人而言,卻是千金難求的。

  顧輕舟在她病房的那席話,徹徹底底勾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回憶。

  平野夫人在懷孕的最後半個月,突然發了闌尾炎。

  闌尾炎的劇痛,是很難承受的。

  她去了西醫院,醫生說孩子快要出生了,這個時候做手術太危險。

  王治也說,要催生,提前讓孩子先出世。

  平野夫人拒絕了。

  “萬一催生出來,他身體不好,難以養活怎麼辦?”她道。

  她苦苦忍受了半個月,直到顧輕舟呱呱墜地。

  那滋味,簡直是煉獄。

  後來生出來是女兒,平野夫人失望透頂,似乎沒有多看她幾眼,哪怕是到了今天,她也對顧輕舟産生不了親情。

  然而皿脈連心,顧輕舟的一席話,徹底打動了她。

  她那樣辛苦,用自己的皿一點點把黃豆大小的胚胎,孕育成健全的孩子,為了她忍受那般的折磨,難道就是希望她此生處在保皇黨的騷擾裡嗎?

  蔡長亭死了,平野夫人被人害了,染上了肺痨,這一切都告訴了她,日本人不僅放棄了她,還不想她活着了。

  那麼,她憑什麼再翻身?

  她還要用此生,把自己辛辛苦苦帶到人間的孩子也毀了嗎?

  她自私了一輩子,何時才能真正明白母親的責任?

  她沒有哺育過顧輕舟,沒有愛過她,甚至不曾多看她一眼,她憑什麼還要得到她的寬容和體諒?

  顧輕舟那席話,像釘子一樣楔進了平野夫人的心上。

  等郵輪離開了碼頭,跟着她的“護士”,換上了她的衣裳,去了餐廳。

  那護士故意做出一點老相,帶着口罩。旁人問話,她就做出了痛苦色,嘶啞着聲音回答:“口腔發炎,不能說話了。”

  郵輪約莫開出去三天,平野夫人的肺痨也發作到了極緻,她知道最後的時刻已經到了。

  她熬不過今晚。

  她在淩晨三點多,所有人陷入沉睡時,走上了甲闆。

  她艱難爬過了欄杆,千辛萬苦爬了上去。

  黑黢黢的海水,翻滾着波浪。她還以為自己會害怕,會膽怯。

  可看着那海水,她産生了無線的向往。

  結束了。

  她這痛苦的一生,終于解脫了。在這個瞬間,她是快樂的,是一生中從未有過的釋然。

  等她掉入海裡時,幾乎沒人知道。

  她的“護士”接替了她,成了平野夫人,隻是總帶着口罩。

  她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肯見人。

  直到郵輪兩個月後到了大洋彼岸的英國,“平野夫人”這才下了船。

  她很快就失去了蹤迹。

  從此,再也沒有見過她,她的行李還在郵輪,郵輪公司準備三天後給她送上門,結果她租賃房子的房東說,租客根本沒有來。

  她就這樣,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有人追查她,有千真萬确的證據,表明她上了船,也表明她去了英國。

  可不管再怎麼找,卻在英國找不到她的蹤迹了。

  而她的行李,也在郵輪公司,更加鐵證如山的證明,她的确是達到了大洋彼岸。

  于是,她成了傳奇。

  一個明明存在卻毫無蹤迹的人。

  顧輕舟在碼頭,目睹了郵輪離開時,就知道了結果。

  她很怅然。

  雖然平野夫人中招染上了肺痨開始,她這條命就算到頭了。

  可她真正走向了郵輪時,顧輕舟還是感動了。

  她知道,平野夫人把所有的禍水都引走了,保皇黨的視線肯定一直在她身上,而她也會牢牢鎖住那些視線,讓顧輕舟徹底摘清。

  這也許就是她最後的母性。

  “司行霈,她和蔡長亭都沒了,從此之後,芳菲去世的真相,隻能靠猜測,你介意嗎?”顧輕舟問。

  司行霈摟住了她的肩膀。

  他不介意。

  不是所有的真相都令人愉快。

  有些真相,還是不要出現微妙。

  “我希望,芳菲是殺了司慕之後自盡的,至少當時的她,還有點人性,知道自己給司慕償命。”司行霈道,“這樣就足夠了。”

  顧輕舟看了他一眼。

  “如果她真有個仇人,那未必美好。所以,平野夫人和蔡長亭走沒了,就沒人拆穿我的想法,這樣很好。”司行霈又道。

  顧輕舟更傾向于相信蔡長亭的話。

  那個時候的蔡長亭,沒必要撒謊。

  而她,也像司行霈一樣,更加願意事實就是芳菲自殺,好像這樣,司慕那毫無意義的死亡,才有了點重量。

  從頭到尾,最委屈的大概就是司慕了。那個像河豚一樣,總是氣鼓鼓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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