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沒什麼舍不得的
傅承淵的酒似乎醒了一些。
他頓了頓,點燃了一支香煙,對她的話絲毫不放在心上,隻是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吃錯藥了?”
“沒吃錯,”她坐了起來,指了指床頭櫃上的藥盒:“特效感冒藥,很對症。”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她垂下眼眸,微微笑了一下:“馮迎比我更像顧思瑤,對嗎?”
傅承淵沒說話,轉過身來盯着她的臉,眉心死死擰着。
“我想退出了。”
“想好了?”
“嗯,”她點頭:“我本身就是個高仿品,現在你有了更好的選擇,那我就給她騰位置。”
傅承淵目光深邃,忽而笑了一下:“說吧,想要什麼,錢,房子,隻要不是太過分,我盡量滿足你。”
“我什麼都不要。”
傅承淵冷笑:“不要?你母親的住院費可不是個小數目。”
時桑落偏過頭:“我自己會想辦法。”
“你工作經驗隻有當秘書,會的也都是簡單的端茶送水整理票據,沒有技術,更沒有特長,就算重新找工作,工資也不會高。”
“那我就去兼職,多做幾份工作。”
“你媽得的可是癌症,普通的工作就算多做幾份,一個月也沒多少收入。”
時桑落猛地擡起頭,對上他的眼睛:“實在不行我就去賣,你滿意了嗎?”
傅承淵蹙眉:“你肯?”
“為什麼不肯?這三年不也是這麼過來的?”
傅承淵聽懂了她的話,角勾起冷厲的弧度:“随便你。”
時桑落的心狠狠沉了下去:“那我們明天就去辦手續吧。”
“找到下家了?”
“什麼?”
傅承淵把煙掐滅,饒有興緻地看着她:“不然怎麼會這麼急?”
時桑落深吸了一口氣:“拖着沒意思,我早點給馮小姐騰地方不好麼?”
傅承淵沒有反駁,算是默認。
時桑落站起身來,“我去收拾行李。”
手卻被拉住了,猛地一拽,瞬間失去重心,她跌落在柔軟的大床上。
傅承淵覆了上來。
她跟了他三年,早已經對他的行為和潛台詞了如指掌。
此刻她有了不好的預感,拼了命的推他:“你做什麼?!”
傅承淵伸手去解皮帶:“這個月的薪水我已經付過了,拿了我的錢就得按我的要求來。時桑落,既然是出來賣,那就有點職業道德。”
這一晚過得異常漫長。
早上起來的時候,時桑落的枕頭都濕透了,她感覺自己體内所有的水分都變成眼淚流了出來。
哭什麼,明明已經解脫了,不是嗎?
不用再當另一個人的影子,不用再去刻意模仿她的穿衣風格,她的說話口吻,她的妝容搭配,她的一切一切。
喻潔開車來接她的時候,驚呼了一聲:“小落落,怎麼才幾天沒見,你就變成小金魚啦?”
時桑落沒說話,幹笑了兩聲。
她知道,喻潔在說她的腫眼泡。
喻潔人不壞,跟她從小到大的情誼,說話口沒遮攔慣了,她也不計較。
倒是喻潔,知道自己嘴快估計又說錯話了,趕緊下車來幫她搬行李。
時桑落的行李不多,隻有一隻小皮箱。
離開的路上,喻潔問她:“真要離啊?”
時桑落點了點頭。
喻潔又問:“你舍得?”
她偏頭看向窗外:“沒什麼舍不得的。”
“你就是屬鴨子的,嘴硬,”喻潔給她下了定論:“害,其實離了也挺好,你看你,好端端一個漂亮妹子,這三年硬是被傅承淵壓榨成什麼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黑山老妖吸了精氣。”
時桑落看了一眼後視鏡,她不但眼睛腫,眼袋也黑的離譜,整個人憔悴的不成樣子。
“沒休息好。”
“那我給你放點舒緩的音樂你閉目養神,路遠,開回去至少得一個小時呢。”
“嗯。”她閉上眼睛。
可是上天好像還是覺得她還不夠慘,她已經全線潰敗落荒而逃了,還得追上來往她心口捅一刀。
車載音響裡正在播放《甄嬛傳》,正正好是那一集,甄嬛發現了四郎寫給純元皇後的信:菀菀類卿。
背景音裡,甄嬛痛徹心扉地哭喊着:“這到底是我的福,還是我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