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五百七十一 聚散終有時
“別那麽驚訝。”七爺淡淡道：“蔔爺，你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看慣的生離死別多得是，沒什麽事能讓你慌神才對……”
“少廢話，老子沒時間聽你東拉西扯！”我正色道：“小巴蛇，你沒和我在開玩笑吧。”
“呵呵，蔔爺，消消氣。”七爺長出一口氣道：“你們人族有言，聚散終有時，再見亦有期，這世間哪有不散的筵席啊。我呢，這些天苦思冥想，總算是開悟了，我過夠了這種日子。不再想着什麽飛升，也不再想着什麽位列仙班，隻想着從此遊戲人間了，還望先生成全……”
好一個先生啊。
剛才隻好還叫一聲蔔爺，一句話說完，就變成了先生了。
“怎麽着？是不是我也得叫你一聲大蟒仙君了？”我無奈道：“為什麽啊？是兄弟我哪裏做的不對了？”
七爺一笑道：“蔔爺，你可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和我認真幹嘛？我叫你先生，并無其他意思，隻是覺得這臨別之際，想這麽叫一聲。您在這天地間，有許許多多的頭銜，比如五行軍軍主、酆都大帝再生者、夜摩天羅的分身，乃至懸壺峰掌峰等等，哪個都振聾發聩。可在我心裏，您一直都有一個最重要的身份，那就是鬼醫，是先生。達者為先，師者之意，您正是以先生的身份，當初救我一命，然後助我飛升，也曾一鳴驚人，飛天成龍，所有的所有，我都銘記在心……”
“我不想聽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我大聲道：“我是在說你，你到底要做什麽。”
“蔔爺，你別這麽激動。”七爺搖搖頭道：“你不覺得自從五行軍起事之後，我們每個人過的都很累，再也不像從前那般逍遙快樂了嗎？是，我曾經下定決心，追随你出生入死，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就金身。可經過牝光一劫之後，我現在想開了。身居上身的帝俊，都可能趕下神壇，你說我們争來争去，為了什麽？”
聽着七爺侃侃而談，我不禁點點頭道：“你說的是啊，一點都沒錯，誰不想安安穩穩地逍遙下去呢。也好，做兄弟的，決不能給彼此拖後腿，我應了，你要自由，我絕不攔着。但是，小巴蛇，我想知道你的真心話，我特庅的不想聽這些酸了吧唧的廢話。就說，你為什麽走。”
七爺沉默稍臾道：“好，蔔爺，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我呢，如今就是個廢人，哦，嚴格意義上說，就是一條廢蟲，什麽也幫不了你，自然，也不會有人正眼瞧我一眼……”
“小巴，你該不會是說，讓你留在昆侖山，做兄弟的冷落了你吧，你聽我說，有些事……”
“蔔爺，你別打斷我，你聽我說！”七爺道：“咱們之間本不該談及恩情，但今天臨別之際，我還是想提一句。沒錯，你确實幫了我許許多多的事，我的修為，我的渡劫，我的再生，都和你有關，沒有你羅蔔，就沒有我小巴蛇的今天。可我對您也算可以吧，牝光一劫，讓我喪失了所有，隻為帶你出來，這我毫無怨言。如今你東奔西走，入冥入陽，也用不上我了，我呢，也不想自讨沒趣，隻想着以後痛快活着就好了。當然，我還有我的私心。依我看，你這條路，注定了悲劇，東山再起，比登天都難。我不想看着你落敗那天，我也不想在把命搭上。趁着您還算春風得意，我申請退出……”
話已至此，一切皆已明了。
再說下去，恐怕就傷了兄弟情義了。
更何況，七爺的這個選擇，倒也順了我的心意。有關于元龍複活的秘密，如果他不離開，可能永遠藏不住。如今既然他提出來了，我還有什麽理由拒絕呢？隻是，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是我從沒想過的。
“七爺，我答應你了。”我努力一笑道：“不過，我有個要求。”
“您說……”
我正色道：“既然你走了，那咱們之間的兄弟情義也就斷了，你以後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視野裏。永遠！”
七爺愣了愣，點點頭道：“也好，男人之間，哪有那麽多藕斷絲連。斷了就斷了，你說吧，讓我去哪？”
“冥間你留不得！這陽間嘛，你也留不得，要是你非要留，那就西去蔥領以西，總之，遠遠地給我離開中原之地。還有，我希望你隐姓埋名，再也別提及自己的過去，更不要和我扯上半點關系。一旦我要是聽說你在哪出沒，可比怪我翻臉。”我冷聲道。
七爺不禁冷笑一聲道：“蔔爺，你這人太和善，此刻，總算有了一點王者霸氣。你放心，我就按你說的，到蔥嶺以西，總之，再也不會和你又一點瓜葛。”
七爺說完，轉身便走。
這家夥，決絕的很，竟然一點遲疑都沒有。
人說，蛇心鱷皿，永遠是冷的，捂不熱，當真如此嗎？
“等一下！”我開口道。
七爺轉過身，皺眉道：“怎麽了？蔔爺還有吩咐？”
我問道：“放心，兄弟一場，既然讓你走，我不會找你麻煩，那樣也太下作了。我隻是想問問，不遠處那被殺死的猞猁王到底是不是你幹的。”
“是！”七爺坦白道：“就是我殺的。”
“不可能，你殺不了他！”
“呵呵，蔔爺，你總是看低我。那猞猁修為是不錯，可我勝在偷襲。他得丹元被我吸走了，如果那些人要你交代，你就直接告訴他們好了，就是我幹的。”
七爺說完，大聲道：“你不用替我開脫，一人做事一人當。因為這件事，多少有些尴尬，我就不和昆侖狐道別了。我此去蔥嶺，他們哪個不服氣，可以去那裏找我報仇就是了。回見吧您吶！”
七爺潇灑的擺了擺尾巴，頭也不回，一路朝西而去。
走了好，走了好！
我一邊嘴上說着，心裏卻恍然若失。
上百年的交情，就這樣散了……
“蔔爺，照顧好自己。醫者不能自醫，萬事小心！”在即将消失之際，七爺終于轉過身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便徹底消失在了我的視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