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仗義多出屠狗輩
張斌一愣,嘴角抽搐了一下,擡手顫顫巍巍指着王志勇怒道:“王八蛋,大江大浪過來了,卻沒想到你這小陰溝裏能翻船”
王志勇嬉皮笑臉笑着,故意吐了兩個煙圈出來
“我你拿老子的傭金去和他索要東西,你竟然自己留下了,還回來和我說他拒不交出來我當時就想,一個糟老頭,給他二百萬換個視頻都不換,他是作死嗎合着是你從中作梗”張斌氣得老臉烏青,一副要将王志勇生吞活剝的樣子。
薛伯陽也渾身戰栗,帶着哭腔道:“我我都說我把東西交給你了,可你還追殺我誰知道是這個小王八蛋從中使壞啊”
王志勇咂了一口酒笑道:“張總,你雇傭我去薛伯陽茶館鬧事、恐吓他,我幹了嗎幹了所以我沒違約啊你讓我代你去交易,可你沒說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啊原本不知道你們交易的是啥,可是一時好奇,那視頻我看了。嗨,老畜生,你說我要是把東西給你了,那視頻裏那個乞讨的哥們豈不是白死了”
說完瞄了一眼薛伯陽又說道:“至于老薛頭啊,我當時就想,你這種人,怎麽配活着你說你拍到了将人活埋的場景,想到的竟然是朝對方訛點錢,不是我說你,你這心長後腳跟上去了吧我把視頻留下,就是想看張總氣急敗壞把你也活埋一遭”
原來如此,這個薛伯陽之所以變卦,是因為他特麽的還收了人家二百萬堵口費呢他知道自己一旦指認了張斌,自己不僅錢沒了,還得落個訛詐的罪名
老史的學弟将手機打開看了一遍,頓時皺起眉頭來,大喝一聲道:“将張斌、薛伯陽拿下”
“都他媽的別對”張斌一見大勢已去,慌忙摸兜,竟然掏出一把槍來,朝身後大喝一聲:“兄弟們,跟着我的有肉吃,咱們拼了”
還真有幾個傻乎乎不要命了,拔刀就要往上沖。誰知道站在前面的醉鬼王志勇突然将手裏的酒瓶子朝張斌砸了過去,張斌歪頭一躲,再想擡槍的時候,蒼顔的飛刀已經甩了過去,刀過留痕,呲的一股皿竄了出來,張斌的手腕兒軟噠噠垂了下來
“呀,不好意思,力道大了一點,怕是傷了筋了吧警察同志,我這算是見義勇為吧,不會抓我去坐牢吧”蒼顔偷偷一笑,咬了咬嘴唇,裝的一臉無辜的樣子,可愛極了
那警察哭笑不得,擺擺手道:“沒關系,我們還要感謝您呢”
張斌被按住了,剩下的那群喽喽不過是散兵遊勇,不用等警察繳械,一個個便主動趴牆上去了
後面的事情就簡單了,張斌、奧修和薛伯陽被直接帶回了局子。警察果然在珠寶城的地下室裏找到了一個櫃子,櫃子裏藏着一具猙獰死屍。另外的三根水泥柱子也被挖了出來,每個柱子裏都藏着一具屍體。因為被瞬間困在狹小密閉的空間裏,這些屍體猙獰扭曲,說明他們曾經在黑暗的缺氧環境下還恐懼地度過了一段時間,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後來經過審訊,又将幾個動手殺人的喽喽也抓住了,據他們交代,這四個死者都是大街上的乞讨者。這些人住在橋洞下、破廠房裏,抓人很簡單,就和偷一隻狗一樣,因為這些人消失與不消失沒人在意。
每殺一個,張斌給他們一人兩萬塊錢一條人命,在老港農的眼裏不過幾萬塊錢。
審訊的時候,老史作為報案人進行了旁聽。幼年成為孤兒的老史也經歷過乞讨的生活,推之己身,怎麽能不憤怒等他出來的時候,我看見這貨的虎口都打裂了,我姑且認為他是自己打牆打的吧
警察走後,我留在了現場。這地方現在煞氣很重,那四個人的鬼魂留在這早晚還會成事。所以,我特意送了他們一程。
王志勇因為涉嫌恐吓和打砸也被帶了回去,不過鑒于有重大立功表現,審查清楚之後,最後隻以說服教育了事。清晨的時候,就被放了出來我們幾個一直沒走,就坐在車上等在公安局門口,等他出來之後,老史打開車門,這貨隻瞄了一眼,就不當外人的鑽了進來
“娘的,辦了好事也要說服教育,上哪說理去啊”王志勇罵罵咧咧道:“你們說,張斌那孫子會不會挨槍子”
這個根本不是大家關心的話題,張斌一旦被送進去了,就沒希望再出來,阿雅他們關心的話題是,王志勇怎麽就敢把證據留下。一來這事很容易暴露,一旦被張斌知道,王志勇不死也殘,二來
“二來我是個街頭混混,怎麽就不自己也詐點錢花花對吧”王志勇嘆口氣道:“和你說多少次了,我是個混混,可我不是混蛋,混蛋和混混是兩碼事,就像賊和盜一樣哎呀,算了和你們說也不懂”
也是,這個道理世界上大多數人可能都不懂
按照預定,我去給王志
勇指定的人呢看病經過王志勇的指揮,車左拐右拐最後停在了一個破舊的胡同前,我們都隻能下車步行進去
進胡同之前,王志勇讓我們等一會,這小子叼着煙沿着街邊走了一圈,見到鋪子就進去,沒一會便抱了一堆東西,什麽拖鞋、襪子、文具盒、煎餅果子老油條,吃的用的沒有他不拿的,顯然是沒給人家錢。那些人大概也習慣了,連争執聲都沒有,有的還像是送瘟神一樣送他出來
這一路搜刮到了胡同口,那是一家肉鋪,還關着售貨窗。
王志勇卻不管三七二十一,啪啪啪一陣猛敲,窗戶裏面的人打開瞧了一眼,一看是這位活閻王,二話不說,讪讪地轉身遞出來一包東西,看樣子應該都是豬骨頭
王志勇朝口袋裏瞄了一眼,将一根塊頭不大,肉卻不少的骨頭拎了出來嘟囔道:“稱”
那人也不客氣,将拿出來的這塊骨頭重新裝了口袋稱了稱,又遞給了他
王志勇瞄了一眼價格,扔下二十塊票,這才滿意一吹口哨,帶着我們往胡同裏走
阿雅嘀咕道:“搶就是搶,死要面子活受罪,拿了人家那麽多,去還假裝給了二十塊”
走了幾十米遠,旁邊是個破院子,有兩個民工婦女正在做飯,幾個髒兮兮的孩子在院子裏玩着泥巴
王志勇走到門口,瞄了一眼,将手裏那些東西一股腦扔了進去,就像沒事人是的提着骨肉繼續往前走裏面的人朝着他合了合掌,彎了個腰,也不多說話,默契地将東西拿了過去
阿雅有點懵了,嘀咕道:“他在幹嘛用搶來的東西做慈善”
又走了幾步,一個破牆拐角,王志勇又站住了,我們往裏一瞧,原來是兩條拴住的狗,一個瘸腿,一個瞎眼,倒是胖乎乎,一聽見人過來了,馬上搖起了尾巴
王志勇吹了一聲口哨,将那大包骨頭有股腦丢了進去,手裏最後隻剩下了那一塊肉骨頭
胡同最後才是王志勇的家,同樣是一個破舊的民房。一進院子,這小子忽然口哨停了,清了清嗓子,大聲道:“媽啊,我回來啊,今兒是國際臭氧層保護日,值得慶祝,那個啥,一會咱們喝大骨頭湯”
王志勇讓我看病的對象和我想的一樣,不是別人,就是他老媽。老太太腿腳不好,眼睛不好,家裏沒別人,平時能說上話的隻有兒子,對外面的事一無所知。和我聊天還說呢,“我家志勇沒什麽文化,卻能當上街道治安主任,天天能吃上肉,我這輩子知足了”
王志勇倒是挺能吹,不過也是實情,這條街上最大的治安問題都捏在他的手裏
老太太沒什麽大毛病,我仔仔細細看了兩遍,不過就是年歲大了,脊椎增生突出,有些壓迫神經,時長感覺腿麻而已。可這在王志勇看來,卻是大問題了。
沒辦法,老太太這個歲數不宜服西藥,我便開了幾副湯藥,又紮了幾針。老太太情況見好,末了又将錢乙所創“錢氏推拿法”教給了王志勇,這小子這才放心。
一切搞定之後,王志勇送我們出來,隻送到了大門口,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道:“羅師傅,不送了啊,我王某從不送人出院”
我心裏明白,他這是擔心自己的老媽,不禁哼笑道:“滾回去吧,你媽那離不開人,裝什麽大半蒜啊”
王志勇咧嘴一樂,轉身要走。
我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轉身将其拉住問了句:“實話實說,你媽媽的陽壽已經過了兩年,按理來說應該早去了,可是現在看,卻還能活個兩三年,壽是你借的吧”
王志勇癟了癟嘴,好像什麽壞事被揭破了似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們這些修道人都愛亂猜,我媽那是洪福齊天,老天爺賞的”
“得得得,別和我扯淡”我擺手道:“你借壽借了就借了,但我有一句話告訴你借出去的這五年裏,你運氣可就改了,可能會有大災,動辄傷殘,可能要命;沒有大災也會有刑獄之禍,二者其一不可避免”
王志勇俯身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嘿嘿笑道:“羅師傅,放心,我不會缺胳膊斷腿的,也不會死。你想想,我哪個星期不進一次局子啊進了局子不就是刑獄之禍反正不可免,二者相權取其輕,吃窩窩頭總比斷腿強,你說是吧”
我忽然才發現,我特麽是傻子,這家夥才是聰明絕頂。
現在想一想,阿雅第一次見王志勇時相面的話很有意思,阿雅原話是:這人五官極其端正,屬于典型的同字面,天、人、地,三格方闊、倉庫豐隆,是終身皆吉的面相,五官中鼻息有肉,兩眉如劍,是有財祿之人。可是為什麽會是個小流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