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喑痱
劉青風有些意外,扭頭看着我,撣了撣露着窟窿的衣衫笑道:“二十多年了,第一次有人又提起了花爺的名號,小家夥,說說,如何斷定我就是花爺呢”
其實自從蒼定遠那次給我講述了他們年輕時盜寶的故事之後,我就心有所想。二十多年前的花爺就是那個團隊的靈魂人物,修為獨在一格,遠在嶽江紅、蒼定遠、牛扛鼎之上。如果他并沒死在那場驚天動地的石崩中,經過這二十多年的進修,花爺的修為一定已經更上一層樓
蒼定遠故事裏的花爺就是衣衫褴褛不修邊幅,喜歡吃乞丐雞,招牌功夫就是分筋錯骨手還有靈符秘咒,他另有一個本事,那便是随便捏一把土,就能聞出周圍的兇煞之氣。
花爺具備的特點,恰好劉青風也具備,不僅修為高深莫測,而且老成持重,最重要的是,剛才我見他隻聞了一下香灰,便能馬上将五個小鬼的方位找出來,這等手段,別人聞所未聞,所以,隻能是花爺
我将我的想法說了之後,劉青風淡淡一笑道:“後生可畏,我确實就是那個叫花子”
一聽此言,我有些激動,趕緊将蒼顔拉了過來,介紹道:“花爺,你看看她,你可認識”
蒼顔禮貌一笑,略微拘謹道:“前輩”
劉青風上下打量了蒼顔一番,自信道:“當年顔淺淺如花似玉,蒼定遠氣壯山河,姑娘眉裏藏着的恰恰就是顔淺淺的的靈氣,而眼中則是一般女兒家沒有的霸氣,不用說,這就是绺客幫會的千金了吧”
“花爺好眼力,我父親常提起您,說您當年于我父母有救命之恩,還說您是他這輩子見過修為最高的人,晚輩有禮了”蒼顔躬了躬身,恭敬又從容地說道
老史的人開始封鎖現場了,不管濟安平瘋與不瘋,都要現場取證。
“蔔爺,這次的事動靜鬧大了,剛才市裏的一號二號都給我親自來了電話,算是正面徹底和邪教供兒會攤牌了,你們暫且回避一下,據說一會還有帝都的宗教、中醫、陰陽術專家團過來”老史壓低聲音說道
專家專家,就會扒瞎。雖然我向來對專家不感冒,可是總算看到了政府的積極反映的一面,這是值得高興的事。
“既然如此,花爺,咱們暫且回避一下,這交給老史我知道有一家還不錯的烤雞店,咱們邊吃邊聊這次您可別來去如風了,有些事我還要向您請教呢”我朝花爺笑道
老頭捋了捋胡須,嘆口氣道:“也好,有些事,是該和你交代交代了”
出了濟安平的宅院,一行五人,開車奔了老城的酉鳳居。
申猴酉雞,落鳯為牝,說起來這酉鳳居也算是雲城老字號了。雖然是三更半夜,在這大快朵頤的人也不再少數
幾個人風風火火落座,等了一會,金色油光的烤雞便上來了,蘸着蔥絲小料,喝着生紮啤酒,倒也逍遙
花爺性子古直,也不客氣,一口氣便吃了兩隻。
“不錯,有當年的味道”
待到第三隻上來之後,花爺總算擡起了頭,在我們四個的臉上打量了一番道:“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年輕真好啊”
蒼顔見其開了口,便迫不及待問出了二十年來父輩的疑惑:“花爺,恕晚輩之言,當年赤皿太歲的地宮裏山石崩塌,暗河改道,我父母和牛叔叔九死一生才撿了性命。而你卻了無音訊,衆人都以為您死在了鳳凰山。不知道您當年是怎麽逃出來的,既然逃
出來了,又為什麽一直沒找故人一敘呢”
花爺面露尴尬,猶豫了一下,凝重道:“因為慚愧”
我和蒼顔、碧瑤、阿雅都是一愣,一同翻山越嶺,同是九死一生,有什麽慚愧可言呢
花爺嘆口氣道:“其實當年在礦道崩塌的瞬間,我抓到了那太歲”
說着話,花爺攤開自己的右手,我們近身一瞧,隻見花爺的右手像是麻将的白闆,竟然一點紋理都沒有
“前輩,您的掌紋是”
“被太歲的腐液灼爛掉了”花爺淡淡地說着,就像是講述着別人的事:“當時山石崩塌,牛扛鼎說破了局,導緻那太歲顯了靈,逃走了我心有不甘,縱身徒手一抓,竟然真抓下了一層太歲的皮肉。不過赤皿太歲是大地虛火生成,具有強烈的腐蝕性,不經處理,決不能手觸。當時這手掌疼痛猶如錐心,可是我還是忍住了,就那麽攥着它在暗河中翻滾,總算茍活了下來,隻是手紋卻沒了。”
我不禁開口道:“你所說的愧疚,莫非是指你帶着這僅得的一點太歲直接離開了對嗎”
“你說的麽錯”花爺看着蒼顔歉意一笑道:“按照進山前的約定,這太歲我們是該平分的。可是實在是太少了,我沒有選擇,隻好像個失約的壞人,狼狽逃回了西川。”
以花爺的品性,自然不是為了獨吞,赤皿太歲為大地之寶諸芝搗末,令人輕身長生不老,亦可回魂救命
“你當時急匆匆而去,是為了救人”我脫口而出
花爺一愣,默然點點頭
“是,為了救我師妹她十六歲那年患上了喑痱,西川名醫都認為她活不過二十六歲,古書上記載,唯一的辦法是食赤皿太歲。”
“喑痱這是什麽疾病”阿雅問道
碧瑤好像頗有了解一般說道:“內奪而厥,則為喑痱,身無痛者,四肢不收。智亂不甚,其言微知,數以三五年,如冰人木偶,氣絕而亡。我朝耶律家族曾有一子得的便是喑痱,全身無力,先後失去了行走、語言、嗅覺等能力,最後像個木雕人死掉了”
雖然碧瑤說的很清楚了,可是一番之乎者也,衆人還是不太明白,我便解釋道:“其實喑痱是個大概念,若是非要說是指今天的什麽病症,那就是類似于肌肉萎縮症、神經功能障礙乃至植物人、漸凍症都在其中。科學界有個名人,書寫時間簡史的霍金,就是得的漸凍症我猜測,花爺所說的師妹,得的或許也是此類之症”
花爺微微颔首,繼續道:“可惜,赤皿太歲并沒能給我師妹奇跡,而她也沒将最後的日子選擇我,而是随着我師弟遍訪名醫去了在西川我郁郁寡歡閉關十餘年,等我終于想開兩手空空返回雲城的時候,才知道此時顔淺淺已經去世,牛扛鼎也病入膏肓。後來我才知道他們都是被赤皿太歲地宮的芒光傷了五髒,我很愧疚,其實赤皿太歲正對症五髒俱損,如果我将赤皿太歲分與他們,或許他們就不會死了。可我卻給了師妹,師妹非但沒有好轉,還棄我而去,選擇了師弟”
看着花爺落寞的樣子,我輕語道:“其實喑痱并非絕症,內經有雲,痹在于骨則重,在脈則凝而不流,草藥不濟,唯有針石可達如果當時大膽用針灸之法,或許還有救”
“不,孩子,你想想的太簡單了”花爺擡頭看着我,正色道:“你師父和我師弟的仇恨,就是因為一針之過”
我師父我一愣,難道說,令我師父癫狂的仇人就是花爺的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