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感覺這每一天都是煎熬的，如果可以的話，她恨不得趕緊扒開一條地縫鑽進去，從這裡逃出生天。

　　“黃秀秀，你的表情怎麼那麼難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趙興梅看到黃秀秀臉上那糾結痛楚的神情，便問了她一句。

　　“不舒服？”蔣大媽看了兒媳婦一眼。

　　黃秀秀急忙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管理了一下臉上的表情。

　　她捂着肚子，輕輕吸了口氣：“興許是剛才那幾步走得有點急了，肚子有些疼。”

　　“你看就說吧，不能着急。秀兒啊，咱們慢慢走，出了胡同媽給你攔一輛出租車，專門送咱們娘倆去醫院。”蔣大媽此刻還什麼都沒有意識到呢，還在人前表現着。

　　“好，好。”黃秀秀強顔歡笑。

　　這婆媳兩個人離開了大院後，趙興梅對葉黎和梁大媽說道：“我怎麼感覺黃秀秀這表情怪怪的？”

　　“我也覺得古怪。”梁大媽晾好了被子，湊到李趙興梅的面前說道，“你有沒有發現黃秀秀最近低調了很多？以前動不動就拿自己肚子裡的孩子說事，現在好像不提這件事了。”

　　“她這肚子裡懷的别不是男孩吧？”趙興梅大膽地猜測了一下。

　　“這……不會吧？”梁大媽有些吃驚，“之前不是說懷的就是男孩？”

　　“那是黃秀秀自己估摸的！自己估摸得能算數？這得讓醫生的B超說了算。”

　　梁大媽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趙大媽，你說這蔣大媽不會是帶着黃秀秀去醫院裡看孩子的性别了吧？”

　　“這很有可能！”

　　梁大媽捂着嘴笑了，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要真的是這樣，看那黃秀秀的表情她肚子裡的孩子八成就不是男孩子，很有可能是女孩！”

　　“她最好祈禱不是女孩！否則，依照蔣大媽那性子，不把黃秀秀給生吞活剝了才怪！”趙興梅說道。

　　一路上，蔣大媽的話多得不得了，叽哩哇啦說個不停。

　　黃秀秀心不在焉，卻又不能不應付。

　　終于到了醫院，蔣大媽就去窗口挂号，然後拉着黃秀秀去了産科。

　　“醫生，我們想做個B超檢查，看看孩子發育得是不是健康。”

　　醫生給開了個檢查單，蔣大媽拿着檢查單帶着黃秀秀就往超聲科走去。

　　“媽。”黃秀秀心裡慌得要命，眼瞅着前方就是門口了，便對蔣大媽說道，“我現在餓得有點心慌，媽您能夠幫我去買幾個包子墊墊肚子嗎？”

　　“行，想吃包子還不好說？等你檢查完了，咱們找個包子館，讓你吃個夠！”

　　“媽，我自己去就行了。您去幫我買包子吧，兩不耽誤。”

　　黃秀秀極力地要支開蔣大媽不想讓她進超聲科室。

　　可蔣大媽着急看看黃秀秀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根本就沒心思去給黃秀秀買包子。

　　“不差那一會兒，走吧！”

　　蔣大媽把檢查單給了醫生，醫生就讓黃秀秀進來，躺在了檢查床上。

　　“醫生。”蔣大媽趁着人不注意的時候，從兜裡摸出來了十塊錢，塞進了醫生的白大褂，“您給好好看看，這孩子發育得怎麼樣？另外，您給看看這孩子是男還是女？”

　　“行，你放心昂，我好好給你瞧瞧。”

　　醫生收了蔣大媽的錢，看得非常仔細和認真。

　　黃秀秀的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她的心跳聲比胎心跳動的聲音還要響亮。

　　“你緊張啊？”醫生看出黃秀秀的情緒了，安慰了兩句，“不用擔心啊，你這是雙胞胎，從B超上看非常的健康。”

　　“那好，那可太好了！”蔣大媽立刻又問道，“那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醫生說道：“女孩！”

　　蔣大媽的笑容瞬間就像是被冰凍了一般凝結在了嘴角：“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醫生搖搖頭：“女孩。”

　　“啊？”蔣大媽聞言，感覺眼前一黑，像是别人迎頭給狠狠掄了一錘，心髒好像被人震碎了一般，疼得沒辦法呼吸了，“兩個都是女孩？”

　　“對，都是！”醫生給出了肯定的答複，“行了，結束了啊，自己擦一擦吧。”

　　黃秀秀看着婆婆眼睛都紅了，心裡越發的難受了。

　　她一句話都不敢說了，生怕哪句話說不對，會被狠狠罵一通。

　　醫生看見蔣大媽那表情，心裡很清楚她的想法。

　　這老一輩人，還是明顯帶有重男輕女的想法。

　　“大媽，您也别難過了，咱們這是新社會，生男生女都一樣！”

　　蔣大媽點了點頭：“哎，哎，謝謝大夫啊。”

　　從醫院裡出來，蔣大媽的情緒就爆發了。

　　她對着黃秀秀就破口大罵：“你個害人精！你說是男孩，這男孩在哪兒呢？這麼長時間我的大話都吹出去了，整條胡同的人都知道了你懷的是雙胞胎男孩，我嘚瑟了這麼久，今兒可是讓你狠狠打了我的臉！”

　　該落下來的劍，終于還是落下來了。

　　這一刻，黃秀秀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媽，我也沒有想到肚子裡的孩子是男孩子！你也看見了，我喜歡吃酸的……都說酸兒辣女的。”

　　“誰知道你是不是為了欺騙我這個老婆子才故意這麼說的？”

　　“除了這個之外，很多症狀也和懷棟梁和成才時的感覺一樣啊！這肚子您當時不是也說了嗎？感覺像是男孩子……”

　　“你這是在怨我了？好你個黃秀秀！我兒子盼望了這麼久的男孩，到了最後竟然成了女孩子了！回去後，你看你怎麼跟他交代吧！”蔣大媽說完了，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我可憐的孫子啊……可憐的孫子啊……”

　　她這心裡難受，黃秀秀也不好受啊。

　　誰來安慰安慰她啊？

　　以後在這個大院裡的日子這可怎麼過啊？

　　于是，婆媳兩個人對着哭了起來，路上的行人看着兩個人哭，也不知道是在哭什麼，誰也不敢勸。

　　偶爾過來一個好心人，勸了兩句，不勸還好，一勸哭得更厲害了。

　　最終，黃秀秀還是先停止了哭泣，她是個孕婦，情緒不能太波動，否則容易流産。

　　見她不哭了，蔣大媽也不哭了。

　　她抹了兩把眼淚說道：“白天不能回去了，得等晚上回去！這要是被大院裡的那幫人知道了，不得笑話死我這張老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