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葉黎還真是想不起來到底在哪兒見過這個人。

　　還不等她想起來，就見葉春旺的目光時不時朝着這邊張望兩下。

　　葉黎低下頭，随着那幾個行人迅速離開了站台。

　　幾分鐘後，葉黎回到了大雜院外面。

　　遠遠的，她就聽見母親莊世紅正在責罵葉美的聲音。

　　這絕對不是能進去的好時機，還需要等一等。

　　此時，她看見兩個小女孩子拎着橡皮筋從隔壁的大雜院出來了。

　　葉黎從兜裡摸出兩塊糖，笑眯眯地遞給了兩個小女孩：“你們認識二大媽嗎？”

　　小女孩乖巧地點頭。

　　“那你們能幫我去把二大媽叫出來嗎？就說有人要找她！”

　　“好。”

　　小女孩剝開了糖塊送進了嘴巴裡，兩個人牽着手，一蹦一跳地進了大雜院裡。

　　葉黎沒有等太久，就見二大媽一路小跑從院裡出來了。

　　“葉黎，你咋不進去啊？”二大媽嚷嚷道。

　　葉黎一笑，上前将她拽到了一邊：“您小點聲，要是讓我媽知道了，這還不跟我鬧翻天了？”

　　二大媽非常贊同她的說法：“還真是。你那個媽可不是個什麼省油的燈！！”

　　“我看見葉春旺領了個對象從院兒出來了，二大媽您知道這回事嗎？”葉黎随口問了一句。

　　“哎呦。”二大媽一拍大腿，聲音都跟着高了起來，“那個女人可不是個什麼好東西，這都去了你家好幾天了，也不知道怎麼跟葉春旺勾搭上的！”

　　“不是個好東西？她幹什麼了？”葉黎有幾分好奇。

　　二大媽卻擺了擺手：“不說她了，說多了膈應人。你這麼晚來找我，是不是我跟你說的那件事有信了?”

　　“辦成了。”葉黎一笑，露出兩排整潔的牙齒，“二大媽，布是有的，但是都是瑕疵布。您要是覺得能行的話，這件事就算是鐵上釘釘了！”

　　“能行！能行！”二大媽激動壞了，“這年頭能弄到瑕疵布都不容易了！”

　　“您要多少？”

　　二大媽扳着手指頭算了算：“哎呦，這回要不少呢！你先弄出五匹布來成不成？”

　　“成。”

　　“後天就是周末了，到時候你給我把布送到九路車站就行了！”

　　“好。”葉黎也答應了，并且叮囑道，“二大媽，那雞蛋和雞您可别忘了啊！”

　　二大媽拍着兇脯保證道：“你放心，大媽答應你的都忘不了呢。”

　　“那就說定了。”

　　“定了！”二大媽急忙又說道，“這布我要賣的話，賣多少錢合适呢？”

　　葉黎想了想說道：“這花洋布比較貴，勞動布便宜一些，因為都是瑕疵布，價格别賣得太貴了。花洋布的話一尺賣來給兩毛，勞動布你就賣一毛吧。”

　　“賣這麼便宜？”二大媽不甘心，“這都不要布票了，還賣這麼便宜？”

　　“二大媽那您定吧，隻要能賣出去，又不太過分就行！”

　　“那就這麼說定了。”

　　和二大媽商量完了這件事之後的第三天就是周末。

　　劉華讓庫管幫葉黎把那些瑕疵布運了出去，直接放到了九号車站。

　　二大媽就在那裡等着她們，也不知道她跟那售貨員說了些啥，售貨員就幫她把那幾個紮得嚴嚴實實的大麻袋放到了車裡，之後一溜煙地開走了。

　　兩天後的黃昏，二大媽又出現在了九号院的胡同口等着葉黎了。

　　趁着天色晚，四下裡無人，二大媽從兜裡掏出了一卷子錢：“大媽和你來分賬來了！五大匹布，一匹大概一百二十尺。兩卷花洋布，三卷勞動布，總共賣出去了126塊錢。”

　　聽到這個數字葉黎吃驚了一下，心裡迅速盤算了一下，二大媽花樣布大概是一尺按照三毛賣的，勞動布按照一毛五賣的。

　　“按照咱們之前說的，二八分賬，我二，你八。我拿走二十五塊兩毛錢，剩下的是你的。”

　　“您拿了零頭，剩下的一百給我吧。”葉黎說道，“這布也是有成本的，剩下的錢我也得往廠裡交一些的。”

　　二大媽多拿了八毛錢，高興得不得了。

　　這一回賣布，賺了這麼多，真是她沒想到的。

　　“來，給你這個。”二大媽又跟變戲法似的，從另外一個兜裡掏出來了一把票，“這是這幾天給你找的票，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還有我給你找了兩隻公雞，人家老母雞不買，留着下蛋呢！外加一籃子雞蛋都在這兒呢！”

　　“二大媽，您真是厲害！”葉黎豎起了大拇指，高興地說道，“您真是神人！”

　　二大媽笑開了花：“你也挺厲害啊！我做的買賣咱們院兒沒人知道，你說你這眼睛咋就這麼難亮呢！”

　　葉黎跟着笑了起來：“我慧眼識珠呗！”

　　一老一少，兩個人笑了一通。

　　二大媽認真地說道：“黎黎啊，咱們得把這個事業給做下去啊！你那邊還能弄多少布？你隻要能弄過來，我就能夠撒出去。”

　　“二大媽這麼跟您說吧。這批布當初是調試新機器的時候弄錯的布！庫房裡還有一批花哔叽，那是當初機器沒調試好一條線上的布都錯了！這問題要是讓上頭知道了，那就不是丢官帽的事兒了。所以啊，這批布沒有出售，也沒有上賬，一直鎖在庫房裡的！”葉黎解釋道。

　　二大媽聽明白了。

　　這麼一大批布，織布廠的領導怕被處罰丢了飯碗，所以在内部讓會計做了假賬，把賬目抹平了，從賬目上看不出任何問題來。

　　所以，她們才能夠将這布給弄出來。

　　“這布沒有了就沒有了，即便是有的話，也不會這麼多了。畢竟這瑕疵布也算是緊俏的物件兒，沒有點關系還真是弄不出來呢！”

　　二大媽連忙點頭：“是是是，你說的沒錯。剩下的那些布，咱們好好賣！”

　　“嗯。”葉黎說完，從兜裡又掏出來五塊錢遞給了二大媽，“這是買雞的錢和買雞蛋的錢。”

　　“不要了不要了。”二大媽倒是也大方，“這點錢不算什麼！咱倆好好配合，隻要不出問題安安穩穩把那批布給賣了，比啥都強。”

　　葉黎見二大媽不計較，她也就作罷了，以後再從别的地方補給她就是了。

　　二大媽走後，葉黎一刻都不停歇地坐上車，急匆匆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