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祯的大哥甯以安和孟昕良看馬球，選了最好的包廂。

　　大嫂帶着弟弟妹妹們過去打個招呼。

　　甯祯跟甯策最後進來。

　　包廂裡，不僅僅有孟昕良，還有聞蔚年。

　　瞧見了他，甯祯表情一斂，原本有點笑容的眉眼，瞬間冷了下去。

　　聞蔚年臉色也不好看。

　　他這個人生得好，皮囊極佳，看上去矜貴又賞心悅目。瞳仁顔色淺，神色疏離，更添高雅。

　　甯祯的二嫂金暖看看聞蔚年，又看甯祯，眼珠子轉來轉去的。

　　“……你們幾号包廂？”孟昕良含笑問。

　　他依舊穿黑色風氅，裡面是深咖色西裝馬甲。左手大拇指戴碧玺扳指，格外醒目。

　　他表情溫潤，卻叫人不敢小觑。

　　“七号包廂。”甯策說。

　　“要不要坐下喝點茶？”孟昕良又問。

　　大嫂便說：“你們忙，不打擾了，就是過來打個招呼。”

　　“都去玩吧，我們這邊有話要說。”甯祯的大哥開口。

　　衆人紛紛退出來。

　　甯策低聲對甯祯說：“孟昕良發達得好快！我要是有他的本事，咱們家也不會被盛長裕逼得這麼狼狽。”

　　甯祯：“你沒他那股子狠勁兒，學不來。”

　　“他看着也不起眼。”甯策道，“我未必不如他。”

　　甯祯想了想。

　　靠讨好婆婆、丈夫，還不如指望兄長飛黃騰達。

　　“你努力。”甯祯真誠說，“成功了，我做長公主；失敗了，全家給你陪葬。”

　　甯策：“……”

　　他有點洩氣。

　　孟昕良之所以敢狠，因為他無父無母、無牽無挂。

　　成功了，自然就像現在這樣，坐高位，軍政商三界提到他名字，都敬而生畏；失敗了，大不了爛命一條。

　　甯策敢嗎？

　　甯家上下百口人，萬貫家财、身居高位，全部都放棄的話，太慘痛了。

　　“算了。”甯策說。

　　甯祯：“還沒開始就放棄了？我等着做長公主。”

　　“可我不想稱孤道寡。”甯策說。

　　甯祯：“……”

　　進了包廂，金暖就和甯祯咬耳朵：“那個聞少爺，他長得好帥。”

　　特意避開二哥。

　　甯祯：“你安分點。”

　　金暖：“是真的嘛！”

　　她就沒見過比聞蔚年更好看的男人。

　　“咱們倆都已婚。外面男人再帥氣，你也夠不着。還是管好自己的眼睛。”甯祯說。

　　金暖單純分享下她的感慨，聞言就掐甯祯。

　　兩個人打鬧了起來。

　　大嫂說她們倆：“跟孩子似的！打輸了不許哭，我沒帶糖。”

　　滿屋子歡聲笑語。

　　程柏升回到了三号包廂。

　　他今天和盛長裕臨時決定來看賭馬，故而沒有選最好的位置。三号包廂也不錯。

　　孟昕良的場子，相對安全，也沒加什麼防衛。

　　程柏升出去逛了一圈，回來坐下，慢慢倒了一杯茶。

　　“……甯祯真的搬回娘家了嗎？”程柏升問。

　　盛長裕：“她要是連這點硬氣都沒有，白瞎了我給她撐腰。”

　　三姨太算計甯祯，老夫人不拿出态度，安撫甯祯，甯祯這個督軍夫人在老宅威望又損一成。

　　盛長裕想要把她立起來，但更需要她自己争氣。

　　她要是沒本事，爛泥扶不上牆，盛長裕也沒辦法。

　　程柏升把倒好的茶遞給他。

　　喝了口程柏升倒好的茶，盛長裕繼續說，“我姆媽要被她氣死了。和她相比，繁繁真不夠看。”

　　程柏升：“适可而止吧。快要過年了，别真把老夫人氣出好歹。”

　　“她不會。”盛長裕冷冷笑了笑，“自私到極緻的人，總會照顧好自己，不需要旁人替她操心。”

　　程柏升：“……”

　　他頓了頓，欲言又止。

　　盛長裕：“你想說什麼？”

　　“你好像很信任甯祯。那我說了，你别生氣。我剛剛看到甯祯了，她去了孟昕良的包廂。她家的人和孟昕良一起出來玩。”程柏升說。

　　又道，“甯以安和孟昕良交情不錯。估計是他帶着弟弟妹妹們出遊，你也别多想。”

　　盛長裕拿着茶杯的手，微微頓了頓。

　　他吹了吹浮葉，搖頭：“不會。”

　　“不會什麼？”

　　“甯祯不會和孟昕良一個包廂看賭馬。她不是這種人。哪怕甯家的人不分輕重，她也分得清。她腦子靈光。”盛長裕道。

　　幾次打交道，甯祯應該看得出，盛長裕和孟昕良的平和，是相互架槍對準另一方換來的。

　　盛長裕既要打壓幫派，免得他們張狂；卻也要拉攏他們，為己所用。

　　他想把孟昕良訓練成自己手下的狗。

　　程柏升：“你真這麼信任甯祯？我出去打聽一下？”

　　盛長裕：“不用！”

　　他信就是信了，不需要求證。

　　如果他被打臉，下次他就不信。又沒什麼損失。

　　他們倆話音剛落，門口副官沖門内說：“督軍，夫人來了。”

　　程柏升一喜，臉上有了笑意，立馬站起身去開門。

　　甯祯端着一個托盤，站在門口。

　　棋樓内暖和，她脫了外面的皮草風氅，隻穿着一件天水碧的夾棉旗袍。衣衫顔色清雅，越發顯得她膚白唇紅，眸若點漆。

　　“甯祯，你怎麼在這裡？”程柏升故作驚訝。

　　甯祯：“我在七号包廂，大嫂定的位置。我方才在樓下瞧見了督軍的汽車，跟管事的打聽了下，說是三号包廂定給了大人物，我想着應該是督軍，就過來看看。”

　　程柏升的笑意深達眼底：“原來如此。”

　　他轉過身，背對着甯祯，朝盛長裕擠擠眉眼。

　　盛長裕端坐，眉目不動，一杯茶喝了一半，茶水氤氲，他唇舌都浸染了茶香。

　　“督軍，這是跑馬場特制的梅子幹，特别好吃。您嘗嘗。”甯祯放在桌子上。

　　她知道盛長裕在，不好裝作不知情。

　　回頭上峰找茬，她都沒機會辯解。

　　送點小吃食，隻是她的禮數。既周到又不谄媚。

　　“有心了。”盛長裕道。

　　“那我不打擾了。”甯祯放下托盤，沒有順勢坐下。

　　“我們出來玩的，沒什麼正經事。你坐吧。”盛長裕主動說。

　　程柏升也道：“甯祯，坐一會兒。你買賭馬了嗎？”

　　“還沒有。”

　　“太好了。我和長裕打個賭。我買了十三号，他買了一号。要是有輸赢，我獎品分你一點。”程柏升說。

　　他讓甯祯做個見證。

　　甯祯：“我也覺得一号會赢。”

　　“為何？”

　　“隔壁孟爺叫我買一号，還叮囑我玩得開心。他是老闆，應該有内幕。”甯祯道。

　　程柏升：“……”